第十三章 舊友聚
與傅府幾房用完家宴后，若書跟着傅煙雨回到了她的院落.
“雪....禾....齋...”若書看着上面的牌匾一個字一個字念道.看傅煙雨直直進去，她趕緊也跟了進去.從院落的門進去，有一條小道綿延到居室那方，曲徑通幽，道路兩旁的竹林疏疏密密，與風婆娑出沙沙聲，甚是好聽.小道兩處設了幾隻燭燈，算是安靜.
“小姐.”三三兩兩的幾個丫鬟跪拜在居室門口.她們自小就是伺候傅煙雨的丫鬟，自家小姐雖然在外拜師學藝，她們替小姐守着院子，如今小姐是以大宗之境回來，她們這個院落里做丫鬟的更是長了臉.
“初一，讓她們少了這些虛禮.”傅煙雨如一陣風帶過，話音剛落，人已經到了屋裏.初一是自小就跟傅煙雨一起長大的大丫鬟，這些年傅煙雨不在，就讓她做了院子的掌事丫頭，傅煙雨掃了一眼，很多丫鬟都是眼生的，估計是父親怕人少伺候不好就加進來的.
“是，都忙去吧，小月，快給小姐沏杯玉蕊，記得，沖兩遍再呈上來，再備些消食的山楂果皮上來給若書小姐.”初一和傅煙雨是相仿的年紀，自幼也是在傅煙雨的庇護下所長，她家小姐自小天資聰明名滿南都，又是仙宗嫡傳弟子，所以哪怕小姐好些年不在傅家，她們這些丫鬟依舊是沒有被疏漏過和怠慢過得。
“小姐這幾年過得可安好?”初一端着茶進到內室后，就撤下了在外面那些丫頭面前那一板一眼的模樣，關切的問道.
“嗯，讓你操心了，初一你們幾個可還好?”傅煙雨當時跟隨商陸走的時候，為了不讓初一幾個小小孩童被別院的人欺負了去，讓初一當了掌事丫頭，護着初七和小八那幾個丫頭，讓她們哪裏也不用去，守着雪禾齋即可.
“有小姐庇護，自然是好的，只不過小姐清瘦如此，真怕是吃了不少苦.”初一趕緊將茶遞上，跪坐在一旁給若書添了點梅子茶消消食.
“你啊，這滿京城的官家小姐都折柳之腰為美，我這不是要跟一跟這大流嘛.”傅煙雨看着初一這滿眼的關切，也知道這幾年她不在的幾年，她的確是辛苦了.別說偌大的京城，傅府大宅幾房攀着她爹爹這個丞相，關係便已錯綜複雜，何況她的身份如此特殊，多少人想進她這院落打探的，初一守着那麼些年，着實不易.
“這幾日還是要給小姐好好補補，奴婢已經托夫人身旁的徐嬤嬤去庫房挑些上好的靈芝燕窩了，這幾日小姐若是想吃些什麼，初一就給小姐早點去備下.”
“好好好，你想給我吃什麼，就去備什麼.”傅煙雨突然想念在終寒山的日子了，京城裏雖然什麼都有，但是還是在江湖中自由.她自小就是野慣了的，若是沒有這偌大的家族和族人，她終是會選擇自由的.
“小姐你啊，總是對這些不上心，還說不得你.”初一沒好氣的嘆了口氣，“若書小姐喜歡吃什麼，想玩些什麼，初一明日上街去給您買來.”
“啊?那個..那個初一姐姐，不必如此，我自己可以去買，我會買!”若書自小沒有在這種官家生活過的，她和師傅師姐在山上向來是自給自足，哪有這麼大陣仗的人伺候，她也真是不習慣.
“若書小姐，初一不是怕您不會買，是奴婢給您買來，您就不用受累了.”初一又給若書的碟子裏夾了一塊山楂糕.
“無妨，明日煙挽要和我出去定些衣裳，到時候你帶她上街逛逛就是.”傅煙雨單手撐着頭，似有些疲憊.
“若是二小姐陪去，那定是穩妥的.”初一點了點頭.“小姐一路勞累，今日又是和幾房的人吃這家宴，怕是累得不行了，小八，你去備好熱湯，伺候小姐沐浴.”
傅煙雨笑了笑，突然來了興趣:“聽你這話，怎麼一聽是煙挽就如此放心了?”
“小姐你還說呢，你雖然不在京城幾年，可你的消息常有江湖飄蕩，更何況這京都這人多口雜的地方，遠得不說，光說前些時段那青龍榜放出您的消息，你可知這京城熱鬧的，咱們家拜訪的門檻快被踏爛了不說，光邀請二小姐和少爺去那什麼詩會，花會，畫社的官家小姐就不下二三十個，更別提約打地球，賽馬的那些官家少爺了.”
傅煙雨聽完就忍不住笑了，得虧她不在京城，否則她怕是躲也躲不開那些鶯鶯燕燕.
“快，繼續說.”傅煙雨對於坑哥坑弟坑妹妹這事情頗有興趣.
“二小姐如今算是八面玲瓏，你也知道的，咱們夫人是當今皇后的胞妹，本就不屑與那些小門小戶世家打交道，這應酬的事啊，自然就落在了少爺身上，可大少爺您也知，跟入了葯似得只念着他的醫書，二少爺雖偶爾會和二小姐一起去些詩會，可多了，他也煩了，每每也是躲得不行，二小姐念着咱們傅府的門面，總不能一直回了，每應一個帖子，總是引的一大群人，如今啊，夫人正準備把掌家的事情給二小姐呢.”
“嗯，小挽的確有此之長.”傅煙雨悠哉悠哉的靠到了軟枕之上.
“二小姐自然好的.”初一也表示認可的點頭，這幾年若是沒有二小姐應付外面那些，傅府怕是都要被不少小人的唾沫星子衝掉了.
“可是小姐，您這突然受詔回京，可是聖上又給了您什麼差事?”初一一臉擔憂，當年就是去了趟北夷，回來便是六魂少了三魄，愣是逼得老爺寫信給了仙宗，來將她帶回了終寒山.現在雖然明面上傅府熱鬧，可誰能知道，傅府上下也是提心弔膽.
“有是有，怕也不過那些，明日入了宮便知了，熱湯可好了?初一去伺候若書洗漱吧，我去泡個澡.”傅煙雨伸了個懶腰，語氣慵懶喚了小八，步伐輕盈遊走，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初一微微心疼，小姐始終不想提起三年前她發生了何事。
“若書小姐，咱們去洗漱可否？”
“好的初一。”若書甜甜一笑，初一抱起若書。“她這三年很好。”若書在初一耳邊悄聲說道。
初一一愣，笑意悄然，這孩子真的太懂人心。
“老爺，你說這次聖上昭大雨回來又是為了什麼？”蘇氏正坐在妝枱前由着嬤嬤卸着妝發，皺着眉頭問道。
“大約與東海之事有關。”傅長白正坐在案前看着公文，與之前那慈父模樣完全不同。
“東海？”蘇氏微微皺眉，“這東海之事，江湖武林多少高手找不到，偏偏找我們大雨，真是別人的孩子不是孩子。”蘇氏回想三年前從北荑過來就心一緊，她是怕極了自己的女兒受到什麼傷害了。
“此話還是少說，你怎麼不說說皇后，得虧還是你的嫡親姊妹，你以為大雨入了大宗之境，聖上為何馬上盯着她？你那阿姐也自然吹了點耳邊風。”傅長白落筆，吹了吹墨水，無奈的回道。
“你在朝堂受着儲位之爭也罷了，我也是心疼大雨卷了進去，被他們當作籌碼。”蘇氏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了，大雨是個心裏明白的人，大宗之境這世道才有幾人，別人怕也是求不來的。別擔心了。”傅長白雖然嘴上安慰着蘇雲凝，但是自己看着公文卻微微的皺起了眉，畢竟是女兒啊，本該是簪花遙歌的年紀，卻因如此入了仕。
雖說聖上只是下了暗旨，但無論是三年前的事，還是如今東海之事，他的女兒都已被聖上默認為他所用，早不能置身於朝堂之外了。
夜慢慢深了，傅煙雨踱步到內室看了看若書，替她掩了掩被子。自己一人走到了院落里，月光雖然清冷，卻很明亮，她去庫房裏取了壇酒，坐在了院子中獨酌。
原來哪怕歸家了，也是難以入睡。
傅煙雨嘴角微微上揚，滿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