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6章 恨意有蹊蹺
第六起命案的倖存者張潔,不僅受到了逼問,還受到了恐嚇,她只好承認自己痛恨出軌的丈夫才得以保全性命,而且她並沒有獲得“鬆綁”,她是被警方解救。
兇手的作案手段突然產生改變,心理受到刺激的可能性極大。
這和第六起命案發生前不久,孔春真發起的追悼儀式,多位倖存者懷愐死者譴責兇手是存在因果關聯的。
“1213案持續了七年,兇手不大可能忍到七年之後才動手殺害他的配偶,那就說明他在實現犯罪目的之後,仍然在繼續殺人,也許是為了持續性的誤導警方,但我覺得,在經過多起行兇後,他的犯罪目的已經產生了變化。”卿生努力組織語言。
沈嘉木看了她一眼,表示贊同:“兇手產生了殺癮,他在實現最初的犯罪目的后,發覺自己的心態並沒有得到滿足,或者他的生活中又發生了變故,也許是家人、朋友同樣遭遇了感情的背叛,甚至可能僅僅只是類似社會事件引起了輿論的觀注,大眾卻更同情出軌一方。
總之,兇手的恨意並沒有消除,他想代表‘正義者’,懲制對感情不忠誠的‘邪惡者’,直到他發現他的作為其實連感情遭受背叛的一方也不認同,這對他的刺激極大,所以一貫謹慎的兇手才不惜改變了作案方式,相比起受到懷疑,他更需要滿足自己的慾望,他已經摁捺不住了,他需要輿論認同他所奉行的正義。”
會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呢?
不久,許卿生在另一個地方見到了第四個倖存者覃雯。
三十齣頭的年紀,畫了濃妝,顯得膚色特別的蒼白,一落座就開始吸煙,她本來答應出來見面就很勉強,也並不關心卿生的畫稿,她吐了個煙圈:“總有你們這樣的人,比如那些記者,我拒絕了一次還是會纏着我,反正你們不達到你們的目的勢必不肯罷休,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可忙着呢,呵呵,現在不把自己忙得個精疲力盡,我就會做噩夢。
感受?我能有什麼感受?我沒有注意過連還命案,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生氣啊,我這麼愛的人,我還在學府進修時就和他結婚了!為了他我放棄了出國,從基礎的設計助理慢慢煎熬,我父母其實都反對我為了婚姻放棄學業,他們認為我應該有更好的事業選擇。
他親口承認出軌,我簡直都被氣瘋了,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我究竟對他是愛更深還是恨更深,我是永遠都沒法搞清楚了。
可我清楚我恨兇手,他憑什麼代替我去懲罰我的丈夫!我後來還去找過那女人,她說她也攝影愛好者,她同樣深愛着我丈夫,但我丈夫沒有選擇她,非但堅持不肯離婚,還已經和她斷絕了關係。
我想,他死之前,堅持讓我和他去那地方,去看盛放滿峽谷的玫瑰,也許就是因為自責和愧疚,我們其實是有機會的,有機會白頭偕老的,但一切都毀了,我的愛情被毀了,我的人生也被毀了。”
第二個倖存者根本沒答應和卿生見面,第五個倖存者說他在外地,暫時沒空。
兩天之後卿生才見到了第二個倖存者,前警察現偵探孫平安。
他現在看上去已經很潦倒了,但看得出來性格其實並不古怪,說話很直接:“我不想再被揭瘡疤,所以拒絕了你的約見,但孔姐給我打電話了,她一再拜託,當初她的丈夫遇害我沒有能破案,我對她有虧欠,所以我答應她來見你,但我還是規勸你,你一個小姑娘,創作什麼作品不好,不要去深涉人性的險惡。”
不過孫平安還是略談了他的感受。
“案發前我就已經意識到我妻子出軌了,我不恨她,我工作太忙了,其實結婚前我就想到過我和她也許不合適,她太柔弱,成天為我擔驚受怕的,我爸的身體還不好,經常住院,我沒有時間照顧我爸,都靠她忙前忙后醫院家裏兩頭跑。
我和她也算青梅竹馬吧,但是從學府結業后才真正確定戀愛關係,她有一個學長一直對她很長顧,我顧不了家裏,也多虧她那學長幫忙,甚至有回她發高燒,住院兩天我都不知道,都是學長在照顧她。
知道她和學長的事後,我當然生氣,後來因為婚姻出了問題,在執行任務時還……我那段時間接受了心理治療,漸漸冷靜下來,我知道我還是愛我的妻子的,我想和她重新開始。
沒想到就是因為那次渡假,就出了事!我醒來時立即知道就是1213的兇手!但我當時摸不清他的心態,我以為我表現得和他同仇敵愾我就能爭取更多時間,我謊稱我要親手殺了背叛我的人,我想詐他解開我身上的繩索,那麼我就能制服他。
我真是蠢透了。
攝影?我和我妻子誰都不愛好攝影,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我妻子根本連旅行的機會都幾乎沒有,但我知道她其實很想出去走走,她有空閑的時候總愛看關於旅行的紀錄片,她還買過不少這樣的書籍。”
卿生一直沒見到第五個倖存者。
他自己經營着一家企業,是家族企業,涉及面還挺廣泛的,妥妥的富二代,且他愛好攝影,這回就是去某個地方等拍雲海了,電話里說不確定多久才能回來,而且似乎也不願意和卿生見面,這回連孔春真都無法說服。
“董先生就算在追悼儀式上,其實也不怎麼願意和我們多交流,我們只了解到他其實和她的妻子是因家族的商業利益聯姻,他對婚姻從一開始就抱持可有可無的態度,但他也很希望兇手能儘快落網,追悼會時,他說過他的子女竟然都決意要進修犯罪心理學,他不希望他的子女接觸這麼危險的行業,而且他認為……他並不在意他妻子出軌。”
關於“異世”的這起命案,許卿生當然和莫勿之間也有所交流。
“你覺得董文昌最可疑?”莫勿顯然不認同:“我覺得他有這想法不奇怪,話說啊,我這不婚主義如果被父母逼狠了,也不是不考慮妥協,但妥協有限度,就我現在的想法,估計找到真愛是難了,而且真愛很可能也是個不婚主義……
那如果一定要有個婚姻,最好就是同類人,雙方來個協定,為了不被老頭老太成天念緊箍咒,先結婚,娃要兩個,再離婚,一人養一個。就這樣的協議婚姻,誰會在意對方出不出軌?都有出軌的自由。”
許卿生翻了個白眼。
“看看看,又把我當渣男了吧?我可沒說我一定要這麼干,就是說明現在的確存在這樣的婚姻關係,根愛情沒一毛錢關係,所以我覺得董文昌未必說的是假話,他可能還真不在意老婆出不出軌。”
莫勿油嘴滑舌了一番,突然又認真嚴肅了:“許卿生,按我的分析啊,兇手如果是倖存者之一,他會不會更仇恨插足他家庭的第三者呢?”
卿生愣了一愣。
“其實更多的人,不管男女,感情遭到背叛后,只要有第三者存在,多半都會更加痛恨插足的人,因為人性就是這樣,覺得如果不是小三的侵入,他們的夫妻感情就永遠不會產生裂痕,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把小三殺掉,更多的是打一頓或者利用輿論進行羞辱。
可這個兇手,極其痛恨出軌的行為,為什麼他不對第三者進行報復呢?”
許卿生也覺得想不通:“可能兇手的心態就是這樣與眾不同吧。”
莫勿搖了搖頭,正想再說什麼,他的手機又響了。
“是喬娜。”莫勿交待一聲,就接了電話。
喬娜約莫勿晚上吃飯,莫勿沒有拒絕,掛了電話才說:“她的心情一忽好一忽差的,我現在完全不敢再挑剔她了,昨天,我跟她約會,她硬問我她穿那身衣服好看不好看,我說好看吧,她又問是不是比白楊穿着更好看……
結果我才知道,前天白楊去申大,喬娜就在後頭跟着,看白楊糾纏着我說了幾句話,她又火光了,買了套跟白楊同款的衣服,天可憐見,我都沒注意白楊穿的啥。
我就直說了,她心情好得很,後來我們去看電影,講異地戀的,電影是她選的,看完后心情就變壞了,說什麼電影裏的男女主因為異地戀分的手,後來又複合了,怪我還是想和白楊複合,搞得我一臉懵,真沒辦法哄她把心情變好。
昨天還說要跟我乾脆分手呢,今天又約我吃飯,我這滿頭包。”
“女孩子說分手你也當真啊。”許卿生呵呵笑:“可別裝純情少年,誰不知道莫公子戀愛經驗已經相當豐富了。”
但卿生知道喬娜行為越來越異常了。
她這才下定決心,跟喬娜的發小孟子曰撥了個電話。
許卿生認識孟子曰當然是通過喬娜,不過孟子曰後來成了她的書粉,聯繫才增加,幾天前喬娜在朋友圈裏發了段頗傷感的文字,卿生看見孟子曰在評論區很委婉勸言,所以她估計孟子曰應該也知道些喬娜的心事。
“出來聊吧,有的事當面才說才好。”孟子曰也很慎重。
卿生和孟子曰其實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面了,往日也只不過在書評區交流而已,連微信上都不怎麼聊,在卿生印象中,孟子曰其實是個快言爽語的個性,但這一回見面,她明顯看出來孟子曰有些遲疑。
“你也在擔心娜娜吧?”卿生先問。
“卿生,你跟我說實話,莫勿是不是喜歡你?”孟子曰卻奉還了一個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