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人選
這一喝,聲如驚雷,響若怒濤,一眾弟子好似挨了當頭一棒,皆是身形不穩,腳步踉蹌,尤其是煙至明,他面色又蒼白一分,挺拔身形搖搖晃晃,就欲跌顛在地,幸得他身旁弟子扶持,否則這位內門大師兄,恐怕是真要因這一聲喝斥而倒地了。
待眾人穩住身形,定下心來左右四顧時,卻發現殿上多了一位中年男子,他身長八尺,黑面虎目,頜下三綹長須,整個人不怒自威。
「張,張真人。」不知是誰驚呼一聲,眾弟子立馬回過神來,趕忙一陣前推后擁,在殿中迅捷排列,站好后,俱是神態儼然,噤若寒蟬。
雲丹本不明所以,被祁陽海拉了一把后,也不得不隨眾弟子排列端立,心中卻大感疑惑,不知為何眾弟子見了這所謂的張真人,都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樣。就連那眼高於頂,氣焰囂張的煙至明,也是收斂姿態,默然端立,不敢有絲毫逾矩,不覺疑惑大盛,舉目看向階上那位張真人。
只見那位張真人,此時正圓瞪虎目,掃視諸位弟子,見都站好后,方才開口道:「塵真人近期閉關不出,是以這幾日門派事物皆由我來解決,爾等可明白?」
「明白!」眾弟子齊聲答道。
「好!」張真人微微頷首,不苟言笑,「那我就先解決眼下之事。方才誰人喧囂吵鬧,擾亂殿內清靜?給我速速站出來!」
話音甫落,一群弟子不由面面相覷,適才一事他們俱在圍觀,或多或少都會擾攘幾句,難不成要一齊站出來?
就當眾弟子為難之時,煙至明徐徐踏前一步,一手捂住胸口,面色蒼白道:「稟真人,此事怪不得他人,全然由我與雲丹而起。」
見煙至明出面,所有人不禁心下鬆了一口氣。
張真人看他一眼,道:「事情因由經過,你且細細說來。」
「是。」煙至明行了一禮,恭色道,「昔日,弟子素聞內門來了個奇才,便是雲丹雲師弟,今日與雲師弟相見,果見其一表非凡,弟子一時技癢,欲與雲師弟切磋一二,便擅自動了手,然弟子忽想到此處乃是清塵殿,怎容我等放肆?便及時收了法術,所幸也未曾傷到雲師弟。」
他目中精光忽閃,道:「誰知雲師弟竟趁弟子轉身不備之際,出手把弟子重傷了…唉,弟子並不怨恨雲師弟,誰人不曾年輕氣盛?還望真人留情,勿要降罪於雲師弟。」他這一番話說的真情畢露,觸人肺腑,教他人不得不信。
煙至明心中冷笑不止,他這一番稍作改動的言論,看似在為雲丹辯護,實則已把過錯有意無意推向雲丹,而自己卻成了無辜受害之人。
「嘿嘿,雲丹,這張真人乃是本門執掌刑法之人,最為苛刻無情,你現時重傷於我,便已是觸犯本門門規,他定然重罰於你,哼,我看你怎麼辦!」煙至明心中冷冷地道。
張真人聽畢,面色不改,淡淡地道:「雲丹是誰?」
雲丹上前一步,禮道:「弟子便是雲丹。」
張真人看他幾眼,古井不波的面容竟露出讚歎之色,道:「不錯,果真是好資質。」頓了頓,又道:「煙至明之言可有半分虛假?」
雲丹坦然道:「煙師兄所言無誤。」
煙至明面色微變,他本以為雲丹會爭辯一二,卻不料他竟反道而行,全然相受,頓時心中有些惶恐錯亂,不知雲丹在打什麼算盤。
這壁廂,張真人神色一變,亦有些出乎意料道:「那你可還有話說?」
雲丹淡然道:「弟子委實有話要說,不過先請真人恕弟子一問,弟子錯在何處?」
張真人道:「你無故打傷師兄弟,擾亂殿內清靜,觸犯門規,自當受罰。」
雲丹忽地一笑,道:「可若是煙師兄該打呢?」
「什麼?」張真人聞言一愣。
雲丹一振袍袖,先行一禮,繼而琅然道:「稟真人,眾所周知,空玄長老乃是本門道德冊第一十八位道德人士,可煙師兄卻對其出言不遜,侮辱謾叱,屬實是對空玄長老之不敬,對道德冊之不恭。敢問張真人,對本門長老與道德冊不恭不敬,可是毫無過錯?而弟子見其穢言辱罵,出手制止,莫非也算觸犯門規?」
他這一席話說得鏗然有力,大義凜然,娓娓動聽,直抵人心,使人不住應聲點頭,抃掌附合。
張真人濃眉一皺,道:「若真如你所說,那便全然是煙至明之過錯,不過誰人能作證你所言屬實?」
「張真人,弟子祁陽海,願為雲師兄證實!」祁陽海倏然上前道。
雲丹心中一動,轉頭向他投去感激目光,要知道,煙至明是內門大師兄,地位凌駕於眾人之上,若是此時得罪他,日後必會遭其報復,在內門難以安定。而祁陽海不過與雲丹數面之交,卻敢替他出面,這份義氣魄力,不是一般人所具。
當下拱手道:「多謝祁師兄了。」
祁陽海看向雲丹,輕輕搖頭道:「雲師兄不必多禮,祁某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那煙至明神情一沉,冷聲道:「祁師弟,往日我待你也不薄,你可要想清楚再說話。」
祁陽海斬釘截鐵道:「煙師兄,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就應無懼荷罪,敢作敢當,錯便是錯了,何需遁辭虛言加以掩飾?毋須多言,你還是認了罷。」
祁陽海為人豪爽義氣,仗義行事,與內門諸多弟子交情匪淺,殿內其他弟子聽了此話,無不心潮澎湃,慷概激昂;有甚者更是一咬牙,上前道:「稟真人,弟子亦可以作證雲師兄所言非虛!」
「稟真人,雲師兄所言絕無半點虛假!」
「煙師兄委的是辱罵了空長老……」
煙至明聞言在耳,一時面容微微抽搐,氣得渾身發抖,雙眉亂顫,一轉頭,不再言語。
雲丹大笑一聲,朝四周拱手道:「多謝諸位師兄了!今日之事,雲某必將銘記於心,沒齒難忘!」又對張真人道:「真人,如何?」
張真人深深看他一眼,便儼然目視眾人,琅然道:「內門弟子煙至明,放恣狂傲,目無尊長,辱尊犯上,謾罵長老,是罪一;又因空長老乃是本門道德冊之人士,是以罪加一等。」
他看向煙至明,面無表情道:「本真人罰你三十年俸祿,削去你所有功德,再降你去太寒島關上一旬禁閉。你可有異議?」
煙至明渾身顫抖,氣血沸騰,雙拳緊握,面色宛如一張白紙,半晌過後,才顫聲道:「弟…弟子…無異議。」
「嗯,那就好。」張真人微微頷首,又看向雲丹,言道:「雲丹,你雖是打傷同門師兄,然情有可原,此次本真人便不作大懲,只扣你一年俸祿,以作薄懲,你可有異議?」
雲丹作揖一禮,恭聲道:「多謝真人開恩,弟子無異議。」
張真人輕拂三綹長須,道:「好,既如此,我便說說此次召集爾等是為了何事。」他頓有須臾,正色道:「掌門有令,四日後,即是太元禁地再顯之日,今日喚來爾等,便是為挑選進入禁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