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黃昏的使徒

第八十六章 黃昏的使徒

小丁心中的怒火與當下的洪流一般,不斷傾泄,頃刻間南陽坊已漆黑一片,只剩潮水涌動之聲,好似暗夜下的海洋。

胡魁奮力抵抗着源源不斷衝擊過來的水流,大顆粒的汗從他額頭滾落,金之翼靈的超負荷運作,也使他有些支撐不住。

“呃……”古三爺發出一聲低吟,“咳咳!”他捂住了嘴,咳嗽了幾聲,手心已有少許血絲。

“三爺!”胡魁已有些慌亂,這次的計劃本是收攏南魂等人,再得到水之翼靈。若是雙方人馬無法談攏,便控制黑洞帶走他們。可人算不如天算,黑洞竟然在緊要關頭不受古三爺的控制而擅自行動;被已離間的丁楚陽也重返南邪坊與他們作對。在控制黑洞的同時又控制着火之翼靈,這對古三爺的精神力有着巨大的消耗。

胡魁心中的鬥志被燃起,他咬咬牙堅定說道:“三爺,你堅持會,我這就去解決那幾個毛頭小子,奪取水之翼靈!”

他說完舉起右拳狠狠打在罩壁之上,暗潮中心頓時猶如一顆水雷炸裂,這一拳的力量將金鐘罩的範圍擴大了一倍,一股巨大的能量向外擴張,如同一道屏障結界,將洪流逼得節節敗退。胡魁對着阿秋叫道:“快將三爺帶去安全地方!”

他又一拳重重砸在了金鐘罩的罩壁之上,只見金光閃動,屏障結界範圍又向外擴大了一圈。胡魁全身青筋鼓起,兩手拳頭竟已鮮血淋漓,他決心要手刃這幾個對古三爺不敬之輩。此時他腦海里只閃過一個畫面,這是二十五年前的他,他站在古三爺面前恭敬的發了誓言:“從今往後,胡魁誓死追隨三爺,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時間追溯到二十五年前,事情發生在湘城東邊的一個小鎮——山浦鎮。這裏是一個港口小鎮,小鎮人民們的工作生活大多數與港口運輸有關。

港口小鎮人口繁多,魚龍混雜,富饒且熱鬧。多數貨物由港口安裝上船配送出去。或者從遠處運進港口,家中健壯的男人大多數是從事船舶上的貨物搬運工作。

這天,碼頭來了一個大個子,他手臂粗壯,膂力驚人,一大麻袋的貨物單手便可像拎只公文包一般拎着走。這裏的貨物不輕,每個工人基本需要將貨物扛在肩上然後用另一隻手扶住固定,再吃力的將貨物從船艙里扛出去,而這個大個子搬貨方式是:將兩隻麻袋的貨物的兩頭拴住,中間加根扁擔,然後輕鬆的提起扛在肩膀上,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左肩一根,右肩一根,每根扁擔的兩頭都各拴着一大袋貨物,一個人竟然扛起了四大袋貨物,並且走的又快又穩,這不禁讓目擊者驚嘆不已。

“厲害啊,大個子,我跑船幾十年,從未見過想你這麼大力氣的人啊!這兒幫我們卸貨的孫子,幹活拖泥帶水,扛着貨物慢悠悠的跟遊山玩水似的,明明一天可以搬完的東西,到了那幫孫子裏那就需要兩天,這卸一船貨,我們跑船的可得多付一倍的工錢吶!”同時船老闆拿出兩張紙鈔遞給他,“來,你的工錢,多加了一些給你,今後我船靠了碼頭,你就來幫我來卸貨。”

大個子接過錢激動說:“感謝老闆。”

大個子便是胡魁,那年他二十齣頭,年輕力壯,渾身是力氣。同樣的工錢,他速度快幾倍,扛貨乾淨利落,他一人起碼抵得上三人,於是沒兩天,他就在這個賣體力的流水線上出了名。靠岸船老大紛紛搶着雇他,連在他往後的日子都被排滿了。而那些沒僱用到胡魁的,在卸貨人那談價錢時總會皺上眉頭討價還價加一句:“你們這活乾的,明明一天可以搞定的事兒,非要拖個兩三天,雖然比不上那個大個子,但這速度也太慢了!這工錢不能按照原先的算……”

在胡魁之前這搬貨工人有好幾路,但是隨着行情發展漸漸形成了一個壟斷團伙,他們開始制定工作方案,統一了口徑與作風:讓自己使出的力氣不多,一天的工作量可以分上兩天,甚至是三天。卸貨這活是死工資,工錢是按日結算,只要你在船上搬上一天,船老闆就得給錢,不給錢工人們都齊心協力鬧上一鬧,這貨船如果不能按時卸貨裝貨,可是個大問題,出航的時間可是耽誤不起的,所以船老闆也只能乖乖給這幫無賴工人結算工錢。

這方案不但省下了力氣,工錢還賺到手了,而且將效率降低大大增加了就業率,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計策。連制定方案的傢伙都覺得自己制定的很完美,那人長着一口大齙牙,都叫他崩牙栓。崩牙栓就是這條產業鏈的頭頭,一般新來的卸貨討生活的小夥子,都得到他那裏報道,先由他介紹在這兒做事的“規矩”,然後再派出去幹活,得到薪水后他得抽取三成。誰要是出來單幹,不肯交那中介費保護費啥的,哼,那可怪不得他了,叫上三五個兄弟,抓住便是一頓毒打,看他還守不守行規。想報警那也是沒用,同管公安與海事的局長章蒿可是他狼狽為奸的兄弟。

胡魁那殷勤老實的幹活風格很快傳到了崩牙栓的耳朵里,顯然,胡魁這行為十分影響他們的“錢途”。崩牙栓直接下達命令:“這愣頭青會造成極其惡劣影響,這簡直是在砸我們的飯碗!今晚多帶幾個兄弟,先把他毒打一頓,再轟出山浦鎮。”

傍晚,胡魁結束了一天的辛勞後去菜市場買了一捆青菜,半斤豬肉和一捆乾麵。他回到家中,這個已經不能算做是“家”了——河岸邊的一個破船塢。胡魁彎腰進入船塢,點起一盞遍身油膩的煤燈,船塢里便瀰漫出青白色的光。

“你回來了么?”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通咳嗦。

胡魁湊近說道:“是的,媽。你今天可好些了沒有。”

“咳咳咳……好多了。”老女人想支撐着身體坐起。

“媽,你躺着,我去給你做碗面吃。”胡魁走到船塢外,將船頭鐵鍋里的水燒開,同時把豬肉切成條,然後把青菜與麵條一同放進鍋裏面煮。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肉絲麵便出鍋了,胡魁端面進船塢內,說道:“媽,起來吃點東西吧。”

“咳咳咳……”胡魁扶着他的母親坐起,將夾起的麵條吹涼些再送進她的嘴裏。

胡魁說:“醫生地址我打聽到了,待會我就過去抓藥。”

“咳咳……你休息會,白天幹活這麼勞累,吃點東西再過去吧。”

胡魁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笑道:“沒事,不累,去的晚了藥鋪子可要關門了。”

“魁兒,是媽連累了你……”

胡魁皺了皺眉頭說道:“哪裏的話,媽你放心,只要把你病治好了,這點苦,這點累算什麼。”

胡魁母親吃了幾口面又安心的睡了。他出了船塢,在路邊買了兩個白面饅頭便朝藥鋪子趕去。

海事局的大廳,崔三笠與吳相海正等着局長章蒿。

兩人等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見到章蒿挺着個啤酒肚慢悠悠的從大門口走進來,後面還跟了個年輕秘書。章蒿打了一個哈欠,斜眼看了眼崔三笠與吳相海,說道:“讓他們十分鐘後來我辦公室。”

身後秘書回應道:“是。”

吳相海皺了皺眉不滿道:“怎麼這些人都是這副德行?”

崔三笠微微一笑:“這傢伙也是個短命的鬼。”

天漸漸黑了,胡魁在通往藥鋪子的途中被一伙人攔了下來。帶領這夥人攔下胡魁的正是崩牙栓,他要給不守規矩的胡魁一些顏色瞧瞧。

崩牙栓拿了跟短棍走到胡魁面前,似笑非笑說道:“傻大個子,你過來,我們去那邊談。”

胡魁對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還是跟着他們走進了陰暗處的小巷子裏。崩牙栓點了一根煙,後面的十幾個小弟們上去將胡魁團團圍住。

“你們要幹什麼?”胡魁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幾個人是山鋪鎮的地頭蛇,他不知道哪裏招惹了他們,即使有,那也應該是道個歉可以解決的。

“你挺能幹,傻大個子!”崩牙栓說話時想把煙往胡魁臉上噴,怎耐他那一米六五的身高只有在胡魁的腰間,這使他愈加惱火。“你這麼能搬,我們兄弟們的錢可都被你賺光了,我們今後吃什麼?”

胡魁心中牽挂着母親,想趕快離開這裏:“對不起,我不懂你們說什麼,我還有事,麻煩你們讓一讓。”說完他便去推圍在他前面的人群。

崩牙栓二話不說跳起來就是給了胡魁當頭一棍,這一棍打的極狠,鮮血沿着胡魁的眉心流下。崩牙栓卒了一口:“你小子出來混是沒打聽過?”並將掉在地上的饅頭狠狠踩上幾腳。

胡魁毫無防備地被打了一悶棍,他強忍怒氣:“不好意思……這位大哥,我不知道哪裏招惹了你們。”

“哼!”又是一記燜棍重重敲打在胡魁的胸膛之上,崩牙栓說道:“你不知道?你天天吃幾個饅頭就扛幾百斤的貨物,還他媽的跟咱們拿一樣的工錢,他媽誰還來雇傭我們這幫人,呵呵,你這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吶!”

胡魁怒道:“這港口碼頭每天的船隻這麼多,這麼多貨物,我就一個人,一雙手,怎麼就能搶了大家的飯碗?”

崩牙栓神氣道:“那你知不知道規矩,來山浦的碼頭搬東西掙錢先要到大爺我這報道?”

胡魁捂着出血口,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這地頭蛇鬧翻了,麻煩事可是無窮無盡。他咬着牙說道:“各位……胡魁不知規矩,只是想安心賺幾個錢,替……”

“給我打!”崩牙栓不聽他解釋,舉起短棍就朝胡魁打去。經歷了一頓暴風雨般的毒打,胡魁癱坐在了地上,沒有還手。他身強體壯,肌肉像是銅牆鐵壁,幾個人拿棍子的人打得手都發麻了。崩牙栓也打累了,喘了口氣說道:“明天來碼頭,來大爺這兒報道,你不是能搬么,可以,不過這工錢可得上繳一半,聽到了嗎?”

胡魁一聽這要求簡直欺人太甚,說道:“我要掙錢給我母親治病,錢不能給你們那麼多!”

海事局局長辦公室里,章蒿靠在那張私人定製的沙發椅子上,兩條腿擱在辦公桌上,傲慢的對着門口叫道:“進來。”

崔三笠與吳相海走進了他的辦公室,章蒿瞟了他倆一眼:“東西帶來嗎?”

吳相海堆笑地拿出一摞子鈔票放在辦公桌上:“帶了帶了,章局長,這點見面禮請您笑納。”

章蒿看着桌上的一疊鈔票冷哼了一聲:“就這麼點兒?你們要乾的可是隨時要掉腦袋的生意,沒有我給你們兜着的話……”

吳相海躬身說道:“是,是……今後還請章局長幫忙,這貨的利潤嘛當然是要分給章局長一部分的了。”

章蒿站起來在辦公桌前踱了個來回,說道:“這每批貨物我的利潤我可是要佔六成。”

“六成?”吳相海皺了皺眉頭看向崔三笠,崔三笠則是一臉微笑,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章蒿冷哼一聲:“怎麼,我這還是跟你客氣了,要是老子不同意,你們不僅沒錢賺,還得抓去蹲牢獄。”他將兩手撐在桌面上青着臉又說,“我知道你們,剛發家的一伙人,勢頭倒是挺猛啊,不過在這兒我說了算,你們可得給我夾起尾巴做人!”

吳相海心中大怒,又看了眼身旁的崔三笠,崔三笠只是微笑的點了下頭。吳相海隨即會意,說道:“呵呵,章局長說的是,我們也是初來乍到,乾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賣買,想發財當然還是要投靠你章局長,您的要求我們可以接受。”

章蒿滿意的笑了:“哈哈,那就好,到時候把資料整理整理給我。”

吳相海回應道:“行,我們告辭。”

崔三笠與吳相海出了海事局大門,只見門口嘈雜,圍了不少人。

“走,給我進去!”三個警察壓着大高個子胡魁,胡魁雙手負在身後被鐐銬扣住,他滿臉是血,衣衫破爛不堪,卻十分激奮。身後還有幾個人罵罵咧咧地一同走進了海事局。

“他媽的,看你還神氣……”身後的崩牙栓此時已是鼻青臉腫,他嘴上罵著,但聲音很輕,眼神里卻有着幾分顧慮,身體也在不停發抖。

崔三笠拉住跟在後面的一個警察問道:“小兄弟,這人是犯了什麼罪?”

那人道:“打架行兇,被我們抓個正着!”

只聽胡魁在前方回過頭來,紅着眼睛衝著崩牙栓大喊:“混蛋!放開我!你們這幫人渣!讓我出來非把你們碎屍萬段不可!”

這一吼的氣勢讓崩牙栓顫抖的更厲害了,他居然後退了幾步。原來就在剛才崩牙章要胡魁按照他的意思來報道,並上繳一半的工錢,可胡魁心念得病的母親,買葯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就算花掉一整天的工錢也只能勉強撐着,交錢給崩牙栓等於是走上了死路。

小巷子中,胡魁無法妥協:“不,我的工錢需要給我母親買葯治病。”

崩牙栓露出狡黠的眼神:“喲,還他媽的是個孝子!你以為告訴我這個大爺我就會放過你?要是不交錢,老子把你抓起來交給警方,你在昨天的那批貨物里私藏了毒品是不是?我可是知道的。”

胡魁急了眼,心裏明白這崩牙栓是吃定他了,不交錢就污衊他,給他強加罪名。他忍無可忍:“胡說八道!你憑什麼這麼冤枉我!”

“憑什麼?就憑老子我就是這山浦鎮的王法!黑道白道都有我們的人,哈哈,你有幾條命跟我斗?”崩牙栓十分得意,他本想毒打胡魁一頓攆出山浦鎮算了,可這胡魁絲毫沒有走的打算。

胡魁暴跳如雷,立馬爬起就是沖向他們,空手與這幫無賴撕打在一起。他以一人之力,負了傷還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打飛了三四個人,但最後還是寡不敵眾敗下陣來。沒過多久來了五六個警察把他制住帶走了。但這一架打地崩牙栓膽寒了,胡魁的勇猛精進,力大無窮,讓他心生恐懼。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情急之下把幾個弟兄拉過來當肉盾擋箭牌,死在胡魁那醋缽大的拳頭下就是他了。那幾個像斷了線的風箏般被打飛出去,又如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的三個兄弟讓他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他心想絕不能讓胡魁活着離開,胡魁要是報復起來,自己可真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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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靈五行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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