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瘋狗
崔老刀吸了一口貴如黃金的傀儡粉,整個人如躺進了柔軟的雲堆里,飄飄欲仙。這一刻他腦子裏只剩下傀儡粉帶來那至高無上的快感,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他眯着眼睛,從頭到腳,身上的每一寸似乎都有人在精心照料着。剛才身上那劇烈疼痛感已漸漸消失,直至得無影無蹤。他忽然睜眼,一拳打在前面的茶几上,“咣當!”茶几那幾寸厚的玻璃瞬間破碎成了一堆玻璃碴子。
五行之力,恐怖如斯。
“哈哈哈……”崔老刀看着腳下那堆玻璃渣子不禁開懷大笑,如果用這種力量殺一個人——那簡直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流淌在他骨子裏的那股狂野的血性又燃了起來,那張剛才還蒼白病態的臉上浮現出精神煥發的紅暈。突然他的喉嚨發乾,血脈賁張,雙眼佈滿了血絲,想起了趙駟身邊那個又香又軟的秘書小娜,這個小妖精能給他帶來足夠的歡愉,現在,得找個機會把她徹底搶奪過來。
崔老刀望着地上的玻璃渣子出神,彷彿塊破碎的玻璃就是趙駟本人。過了一會,他定了定神,稍稍壓制內心的狂躁。如今金錢,地位,女人他都有了,這個時候卻回憶起了剛來五賢區的那段日子——半夜拿着軍匕夜在酒吧或者賭場火併的日子。那時的他剛進城,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然而他打架出手卻異常兇狠,刀刀直捅對手要害,似乎不把敵人撕成碎片誓不罷休。所以,那股兇狠勁很快讓他在五賢區里小有了名氣。
跟其他混子的人生一樣,三十歲之前,崔老刀都在坐牢或者跑路,生活過的不體面。漸漸的,他憑着那股狠勁跌打滾爬多年,直到有一天,終於坐上了黑竹幫大哥位置,能和五賢區其他社會大哥平起平坐。
那個時候,他叫范濤,打起架來曾經被稱為五賢區的“瘋狗”。他記不清已經多久沒有人這麼叫過他。他失去了身份與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崔老刀”這個名字,以及現在擁有的一切。
那是一個令人心情暢快的晚上,范濤在夜總會裏唱完歌喝了七分醉,隨後就帶着一個身材火辣的夜店女郎去了賓館。房間裏正在激情時刻,突然門口一聲巨響,房門就像一顆子彈一樣飛了進來,重重嵌進了牆裏。女郎嚇得失聲尖叫,范濤也心裏一顫。他奮然起身,心想肯定是哪個仇家找上門來了。像他們這樣的人,仇家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只見門口后緩緩走進一個人,一個光頭巨人,身高竟然超過兩米,身板似乎比房門更寬闊,一身結實的肌肉黝黑髮亮,如同鋼鐵一般,手臂上的青筋根根鼓起,每根都有手指一般粗細。
女郎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立馬躲在被窩裏劇烈的顫抖。范濤也看愣住了,五賢區里從沒有見過如此高大壯碩的人,而且那扇門是被他一拳打開的嗎?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怪力?
范濤咽了口唾沫,但骨子裏的血性還是起了作用。他瞪着這個巨人兇狠問道:“你是誰,誰讓你來的!”瘋狗就是瘋狗,第一時間並不是想逃跑,而是利用說話引開對方注意力,同時閃電般的抄起身邊的一個煙灰缸朝巨人的眼角狠狠擲了過去,幾乎同時他如一根彈簧般躥起搬起玻璃茶几朝着巨人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頃刻間,玻璃渣子四處飛濺,范濤將這兩個動作一氣呵成,竟然沒有超過五秒。
“啊!”女郎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又發出尖叫,范濤則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個子大管什麼用?打架靠的是兇狠,遇上老子那就是找死!
然而,這次他想錯了。只聽“呼”一聲,從半空中破碎的玻璃后飛出一隻巨大的手掌,還沒等他看清,只感覺下顎兩側一緊,緊接着整個人被一股力量懸空提起!
眼前這個光頭巨人被煙灰缸與玻璃砸到居然毫髮未傷?現在,正用一雙銅鈴般大的眼睛冷冷盯着他。“這……真的是人嗎?”范濤的心涼了,同時也沉了下去,心中的那股得意立馬轉換成了驚恐之情,他被提在空中雙腳不停蹬着空氣掙扎着,像是一隻落入獵人手中的野兔。
光頭巨人開口緩緩說道:“不想死的話穿好衣服跟我來,有點事要跟你談談。”
不料光頭巨人說完就鬆手,竟然沒有再傷害他。范濤摔了下來,他眼裏雖然充滿了驚恐,卻還不甘心,突然不知哪裏來的膽氣,握住地上一塊又長又粗的碎玻璃迅速起身,狠狠戳向光頭巨人的肚子!
只聽“砰”一聲,光頭巨人紋絲未動,范濤卻像只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打飛了出去,隨即貼在牆上,又像灘爛泥一樣從牆上滑落。此時他終於明白,自己跟眼前這個光頭巨人的實力差距有多懸殊,恐懼瞬間蔓延了他的心頭,壓倒性的力量將他鬥志一併摧毀……
月亮很圓很亮,外面的夜市還是一樣的喧鬧,賓館的房間裏已經沒有聲音。夜店女郎被嚇得肝膽俱裂,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鼓起了一點微末的勇氣,用顫抖的雙手掀開了被子一角,腦袋從被窩裏慢慢探出來。光頭巨人與范濤已經不在屋裏,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穿純白衣服的人,他站在剛才大光頭所站的位置,手裏拿着一塊玻璃碎片,正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女郎看到這麼一個人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說道:“快……”
“救”字還沒說出口,只聽“嗖”一聲,是碎玻璃劃破空氣所發出的尖銳之聲,隨後碎玻璃像一把尖刀刺進了女郎的咽喉里,女郎瞪大了美麗的雙眼,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個穿純白衣服的人幾乎站在那裏沒有動,就這樣只用一塊碎玻璃就殺了她。
崔老刀回憶到這裏,雙手漸漸握緊,性情大變,他忽然面目猙獰大聲呼喊道:“老子叫范濤,不是崔老刀!”
“老子叫范濤,不是崔老刀!”
……
他將這句話喊了多次,似乎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訴全世界的人。
過了半響門口傳來一陣敲門,並有人說道:“大哥,是我鉤子,有要緊事找你。”
崔老刀平息了心中的怒氣,說道:“進來!”
鉤子開門進來,見到一地的碎玻璃渣子有些膽寒,他畏懼這個性情不定的人。
崔老刀問道:??“什麼事?”
鉤子定了定神說道:“阿坤出事了,被人打進醫院裏了。”
“什麼,對方是誰?”崔老刀有些驚訝。
“說,說是叫陸向陽……”鉤子吞吞吐吐說完,顯然自己也不太相信。
“陸向陽!”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崔老刀眼裏凶光爆射卻也透露着一絲畏懼,這個名字會是巧合么?
比崔老刀更加震驚的當然是趙駟,趙駟聽到葯醫師探葯環節藝壓群雄的人,名字居然叫“陸向陽”時候,頓時胸口發悶,呼吸急促,他千方百計通過渠道關係再三確認這個叫“陸向陽”的人,併當晚連夜出門去找到一個組織葯醫師選拔大賽的一個人事部工作人員。
“不好意思呀趙院長,這參賽者資料我一人是無法搞到手的。”
趙駟知道他說的沒錯,無奈之下問道:“你可知道這人長啥樣?”
“人我也沒多留意,當時參賽者這麼多,不過這人身材胖胖的……”
“身材胖胖的……”趙駟努力回憶着幾年前陸向陽的模樣,可這麼久時間過去了人的體型多多少少會些變化,這樣的形容也無濟於事。
他獨自一人回到了辦公室,近幾年他已收斂許多,漸漸減少了與黑竹幫生意上的往來。他發現崔老刀每次見到他的秘書小娜眼神都格外貪婪,而他們生意上的意見崔老刀又時常故意與他抬杠。他不願意把這個要人命的秘書獻給崔老刀,所以他減少了與崔老刀的聯繫,但這兩年小娜似乎與崔老刀走的很近。現在他越想越后怕,手心出的汗就像在水裏蘸過一樣。
突然電話響了,是崔老刀打來的,趙駟立馬接通了電話:“喂!”
“在哪呢?”崔老刀問。
”在辦公室呢,怎麼了,崔哥。”趙駟故作鎮定。
崔老刀嚴肅道:“今天我這邊有人被傷了,傷他的人叫陸向陽。”
趙駟擦了擦額頭的汗道:“這……怎麼可能……崔哥,會不會弄錯了?”
“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你最近也悠着點,別整天泡在女人堆里!要是那小子真沒死,我們會有怎麼樣的麻煩你比我清楚!”崔老刀說完掛了電話,他的話更像是威脅。
趙駟感覺房間裏的天花板就要向他坍塌而來,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他整個人感到站立不穩,軟塌塌的倒在了沙發上。
李勝的藥鋪子裏,陸友元為他們燒了一桌子的菜,大家坐下開始吃晚飯。
陸濟搓了搓手笑着說道:“哈哈哈,來來來,大家別客氣,到了這裏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招待不周。”
小丁讚歎道:“陸濟哥,你今天真是太厲害了!”
陸濟挑了塊肥瘦相間的燒肉放進嘴裏:“丁老弟,你陸哥一出馬能用一句話來形容。”
紫琳開心笑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嗯!知我者紫琳妹子也。”陸濟嘴裏咀嚼着食物對紫琳豎了個大拇指。
白尋沒動筷子,忽然說道:“今天我看到了吳峰,他是第二個入場的人。”
大家聳然動容:“吳峰!也就是你的……”
“是的,我哥。”白尋點了點頭。
小丁心道:“怪不得見那個人這麼眼熟。”
李勝凝思了一會:“吳峰居然也是這方面的人才,只可惜……”
陸友元給李勝到了點酒,又給蕭月容倒了一些:“哎,老李吶,吃飯就別再去操那個心了,來來,我們幾個齊聚一堂的時候可不多,還有小夥子丁楚陽的加入,來,大夥走一個。”
陸濟端起了碗笑道:“對對,走一個,丁老弟算是新客人,小尋子有啥事咱們吃完飯再慢慢談論。還有我爸的手藝各位覺得咋樣?”
小丁舉起了杯子說道:“好吃,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菜了。”
“哈哈……”眾人一飲而盡,開始吃菜。
大家吃了一陣,陸濟臉上有些泛紅了,說:“今天回來還遇上個老朋友,敘了敘舊。”
“老朋友?”陸濟銷聲匿跡這麼久還能跟老朋友敘敘舊,陸友元很疑惑。
陸濟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哎,就是那個阿坤,我給他十足的面子,現在估計躺床上動不了了。”
陸友元失聲說道:“阿坤?黑竹幫這麼快認出你了?”
陸濟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他只是想嚇唬嚇唬我,讓我退賽。”
小丁急道:“退賽?為什麼?”
李勝道:“這個吳峰雖然也能過探葯,但跟陸濟的表現相比顯然差了一大截,夜煞門顯然指示了黑竹幫要剷除這個威脅。”
蕭月容心下黯然,心想這幾個苦命孩子這麼快就又被盯上了,今後日子定也過的心驚膽戰,不禁放下筷子吃不下東西。
陸濟抓了把花生米站起來接著說道:“哎,沒事沒事,早晚都得來,你們先吃,我吃完了,出門走走。”
趙駟打完電話整個人立馬緊張焦慮的不行。他已經通知了保安人員,並死死守住他辦公室大門,如遇到來找他的生面孔立馬攔下報警。
若大個辦公室只有他跟他的情人秘書小娜兩個人,看到了阿坤躺病床上那慘樣,趙駟推掉了往後所有的會議。他問道:“你說那人不會真的是陸向陽吧?”
“那人不會是,同名同姓而已。”這是今天他第七次這樣自問自答了,他需要這樣的安慰,十分需要。短短的幾個小時,趙駟似乎已經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情人小娜未見過慫成這樣的趙駟,心裏也滲得慌,只想找借口快點溜走,避免自己也被拖下水。
“駟哥,人家去上個廁所。”小娜嘟了嘟小嘴。
“我跟你一起去。”趙駟起身。
“哎呀,人家上個洗手間你都已經跟着三四回了,我很快會回來的嘛。”小娜壓住趙駟坐下,嬌滴滴的聲音讓人心醉,可趙駟現在卻一點欣賞的興趣也沒有。
“好好,快點回來,那個你說那人不會是真的陸向陽吧?”趙駟剛問了一半,小娜已經奪門而出。
“嗯,不會,怎麼可能嘛,同名同姓而已。”趙駟走到門邊先反鎖了門,隨後又到窗檯邊,樓下的兩個保安正坐在路燈下抽煙,他稍稍放寬了心,心想還是回家洗個熱水澡放鬆下,說不定崔老刀已經把那惡作劇的死小子打死了,黑竹幫是什麼個實力?
他精神稍稍振奮了一下,忽然從門外傳來一陣“篤篤篤”敲門聲,趙駟立馬又心驚肉跳:“誰……誰呀!”
“哎呀,是我呀,駟哥,你怎麼把門給鎖了,是不是背着人家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門外傳來嗲嗲的聲音,這小狐狸精的聲音可真夠酥的。趙駟摸了摸額頭,鬆了一口氣,隨即過去開門。
門開了,趙駟傻眼了,門口竟然站了一個胖子,還向他拋了一個媚眼,嫵媚說道:“駟哥,你真壞,讓人家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