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恨起
寒州已破,王城依在,不知不覺,走過了四個大州,白余梔竟是來到了東光王城所在的大明州。
那馬車上的公子乃是王城人氏,至於是王城哪裏人,他並沒有說,只是官道上,見一少年,身負四刀,第一反應,將白余梔誤判為了一名修行之人,如今世道,敢一人上路,都該有些本事,詢問之後,得知白余梔沒有去處,遂邀其共乘馬車,共赴王城,也好在路上為自己增添一道保障。
馬車的主人名叫韓宇川,這是他親口說的,白余梔也不知其真假,但還是喊了一聲韓兄。
兩人一路把酒言歡,走走停停,足足行了半個月,途中倒也是遇到了餓急了了山匪,被白余梔不取其性命趕走了,韓宇川問他為何。
白余梔答道,“都是可憐人,瞅他們連刀都不會握,想必是餓急了的普通百姓,不得不落草為寇。”
白余梔的回答,不禁令韓宇川又高看了他一眼,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是更加親密。
直至來到了王城前,見王城上方撐起了一座大陣,遠遠看去,像是道龜殼一般,將王城籠罩在內。
馬車在城門前被守城的士兵攔下,因從寒州走來,見到軍中之人,白余梔不禁萬分感慨,又想起了那個悶騷的漢子。
韓宇川取出了一枚金令交予他們觀看,卻見那守城的士兵忽然眉頭一皺,兩根長矛當即架在了韓宇川的脖子上,從城門後有一支小隊穿過大陣快速而出,連同白余梔被其圍困在內。
“拿下!”
白余梔沒做反抗,幾個士兵走上前來,繳下了他身上的四把刀,取出麻繩捆綁,押着他與韓宇川穿過大陣,走進城門。
進城之後,是何般場景,一眼看去,街道之上密密麻麻坐着一群人,皆是被麻繩捆住手腳,甚至連同襁褓中的嬰兒,亦是被強迫着與母親分開,安置在一個木籠之中。
街道上回蕩着的,不是歡聲笑語,是哀聲陣陣,見他們的裝扮,風塵僕僕,衣不蔽體,分明城外逃難來的難民。
白余梔皺起眉頭,無法想像這些士兵將這些難民押下究竟是為了做什麼,同時被一名士兵在後頭推搡着,推倒了難民堆里,把他按着坐在了地上,之後尋了處角落站定,好像是在等着什麼。
日頭漸斜,照下城牆的一片影子籠罩住了街上的眾人,從街道的盡頭響起了一陣鐵甲聲,又來了支軍隊,眼見為首的胯下一匹棗紅馬,身份定是不一般。
那人縱身躍下馬匹,身後屁顛屁顛跑來一個穿着布衣的狗頭軍師搬來一個椅子,那人就站上了椅子,目光巡視了一遍場上的難民,清了聲嗓子,開口道。
“今,天神降世!與吾人間大帝相談,為其修建一座遊戲之城,可保吾人間百年風調雨順,不再戰亂,帝大喜,遂應天神之命,欲遣萬人之眾,於吾東光界寒州之地為天神築城,而你們,則是要為天神服務的第一批幸運兒,不日寒州為神勞作,此乃有生之幸,還望有人不要試圖逃跑,否將刀架頸前,賞了個碗大的疤。”
“為天神築城乃是你們的榮幸,今帝大仁,賞予汝等一頓飽食,明日隨我軍一同前往寒州。”
語落,那人跳下椅子,還沾沾自喜的朝一旁的狗頭軍師問道,自己這番演講,可是帥否?揮了揮手,隨行而來的士卒抬着木桶來,給每個人分了個窩頭,就轉身走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瞧我等擁簇的那個狗帝,就這樣一個麵疙瘩就把我們賣了。”第一個罵起來的人,竟是韓宇川,一時引起了一陣罵聲,皆罵朝堂上的那人,瞎了狗眼。
他千里迢迢趕赴王城,結果連城門都還沒進,就被自家的人給綁了起來,再被那個狗帝貪生,賣給了那些鳥人,“白弟,我們連夜跑了吧?”
韓宇川罵完之後湊到白余梔跟前,看着守在這裏的就只有寥寥幾個士兵,道出了心中的想法,卻見白余梔搖了搖頭,當即心灰意冷,啃起了手裏的窩頭。
刀被繳走,現如今的白余梔也就只是個力氣稍微大些的普通人罷了,只是他此時的心並不在這,在聽見寒州的時候,一股熱血湧上心頭,隨之而來的,是無法表達的憤怒。
好一個狗帝,寒州雜草剛生,就被他掘了墳頭,那個漢子,拼了命的,到底都換來了些什麼?
之後便是無奈與對自己的痛恨,他恨自己也只會耍刀罷了,到頭來卻什麼都做不了,他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看着殘陽落下,漆黑的夜將城牆的影子覆蓋。
“這個你不吃,我吃了啊?”見白余梔一直攥在手裏的窩頭,韓宇川一把奪過,見他沒有什麼反應,一口就吞了下去,尋了處乾淨的地方爬過去,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耳邊回蕩着的,是木籠里餓壞了的,拚命哭叫的孩子。
孩子哭累了,也睡了過去,那些難民也累了,四周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只剩白余梔睜着眼睛,迷茫的看着夜空,中途還見幾個守城士兵來此,拖走了幾個姿色看着不錯的女人,帶至不遠處的黑暗角落,響起了女人的哭喊聲音。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卻見其中的一顆越來越亮,離他越來越近,直至來到他的眼前,竟是一個背生白色雙翼的少女,沐浴着月光,散發著朦朧的光輝,“你很有趣,做我的奴隸吧。”
白余梔第一眼覺得這少女很美,只是少女背後的那對翅膀,好想拿刀砍了它,少女見白余梔沉默,就當他是默認了,揮了揮手,白余梔身上的繩子自然散開。
白余梔站起身來,活動了幾下手腳,默不作聲的看着少女,當著少女的面走到了黑暗之中,傳來了一陣拳腳聲,就見他負着三把刀,手持着一把龍頭鍘走了回來,定睛看着少女,沒有下一步的舉動。
“帶我一起走!”睡在一角的韓宇川剛好醒來,不敢靠近少女,乾脆爬到白余梔的腳邊,扯着他的褲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