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破爛
雞蛋賣完,陳鋒擦去額頭的汗水。挎包里的雞蛋錢鼓鼓的,還沒數到底賺了多少錢。
不過他知道一公司院子有一間公共廁所,裏面單人單間。
把三輪車拴上鐵鏈子和槐樹鎖在一起。抬頭看了看一號樓一單元三層,靠路邊的窗戶里就是大姐的家。
陳鋒進了一公司院子,穿過花園。花園靠近學校的拐角有一間廁所。
插好插銷,陳鋒蹲在裏面開始悶聲數錢。
咚咚
陳鋒興奮的剛好數完錢,外面有人敲門。慌忙拉好拉鎖,拔掉插銷。
“我還以為你掉坑裏呢!鄉巴佬!”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極為不耐的將陳鋒扒拉開,‘嘭’的關掉廁所門。
陳鋒自知理虧也沒有過於計較。朝着裏面豎起中指,憤然的轉身離開廁所。
“小夥子,你這是啥造型?”
“啊?大姐,這麼巧?”
人生何處不相逢?
陳鋒沒想到自己的無聲反擊正好被人看見。張大嘴巴尷尬到了極點。造型有些不雅,碰巧被優雅的人發現。
買雞蛋的中年女人正在掩着嘴輕笑。
“小夥子,我叫陳嵐。住在三號樓二單元二樓西戶。有什麼麻煩可以來找我。”
“大姐,我叫陳鋒。咱倆五百年前是一家!”
陳嵐從廁所里洗完手出來,隨同陳鋒一道穿過小花園。聽到陳征的話,臉上的笑容愈加親切。
“哦?那好,以後有事包在姐姐身上。”
陳嵐說的很隨意,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二人閑聊幾句便分手離開。估計距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陳鋒打算去割幾斤肉改善一下生活。
天氣這會比較涼爽,菜市場的人還不少。
“嗨,靚仔,小心腳滑。”
陳鋒低頭想事情,聽到有人提醒急忙閃到一邊。扭頭一看原來是賣雞蛋的青年正朝着自己冷笑。
三輪車上的雞蛋還有多一半,陳鋒自然明白青年的言外之意。
陳鋒淡淡的瞅了一眼對方,轉身朝着裏面的肉攤走去。
暑假天氣炎熱,農村人家裏沒有冰箱。陳鋒稱了兩份三斤多的豬肉。
“大叔,今年的肉價這麼便宜?”
“嗨,小夥子。今年的養殖戶可慘了!”
聽賣肉的大叔講,今年的肉價到了歷史低點。十元五斤還沒有雞蛋貴。
不過如今自己兩袖清風只能望洋興嘆。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今夜涼風習習,彎月如鉤。小生不才願高歌一曲以銘心志。
這一趟買賣凈賺二千四百塊大洋,陳鋒焉能泰然處之。
雖說內心有着四十年的滄桑,畢竟重獲新生。第一次牛刀小試,嘗到了甜頭。
腳下的三輪車上大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晚霞已經落山,公路上來往的人行色匆匆。唯有一人興緻高昂,勝似閑庭信步。
“娃呀,你把人能急死?你媽都快急哭了。”
三輪車騎到大圩村村口,正好遇到騎着自行車的二舅高世勇。高世勇滿頭大汗,陳鋒心裏有點不好意思。
賺了幾個小錢有些得意忘形,沒有考慮周全。
“舅,我給您割了三斤肉,改善伙食。”
高世勇微微一笑,孩子幾天沒見真的長大了,懂得人情世故這是好事。本來還想教訓孩子亂花錢,想想也挺好。
“咋樣?”
“舅,這趟賺了二百塊。”
“這麼多,你沒騙二舅。”
高世勇的眼睛睜得跟銅鈴一樣,陳鋒心裏挺愧疚。沒辦法實話實說更嚇人,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比說實話效果要好得多。
“媽,明天你把錢還給二舅。今天我沒敢給,包里錢不少。”
陳鋒與母親回到家裏,立刻進廚房開始準備炒肉。
“哎呦!嘶……”
“媽,你小心點。豬肉還沒吃呢,先開始吃人肉?”
“去去去。”
高玉琴手裏拿着刀切肉不小心割破了手。兒子一趟賺了那麼多,她猶如在夢中。
一夜無話,第二天歇業。雞蛋收的太頻繁難免會令人猜疑。高玉琴去了娘家還錢,陳鋒也沒閑着。
“收舊書舊雜誌舊報紙嘍!”
“破爛換錢……”
陳鋒蹬着二舅家的三輪走街串戶收起了破爛。
別看破爛不值錢,其實這才是無本買賣。
“小夥子,‘娃娃書’要不要?”
“要,不過價格低。”
陳鋒收破爛去的地方比較遠,誰都不認識誰。不能在村裡收購,就像收雞蛋一樣。
俗話說: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陳村人少小鬼多,陳鋒對村裡許多人都沒有好印象。
“大爺,您也不容易。一斤三分錢咋樣?”
“不行,我這些娃娃書成色都不錯,最少五分。”
老大爺的小人書保護的很完整,陳鋒心裏甚是歡喜。
小時候‘娃娃書’(小人書)幾乎伴隨着整個童年。那會兒不知道珍惜,除了用書擦屁股,就是撕開疊成麵包。現在的小人書真的不多見。
《岳飛》《《楊再興》《柳湖南》《可愛的人》《山下的花環》等等好多小人書。
老大爺的小人書整整稱了一百二十斤。
“大爺,給您十塊,就不用找了。”
陳鋒見老大爺拄着拐杖,花白的山羊鬍上面沾滿了白色的唾沫。動了惻隱之心,自己年輕也不在乎這幾塊錢。
“這怎麼行,孩子。無功不受祿,你等着大爺再給你幾本書。”
大爺又從家裏拿出了厚厚的四本書。
大秦國赫赫有名的四大名著,還是老版本,木質封面裏面都是繁體楷書印刷。
“大爺,這種版本的書幾乎絕跡。您還是自己收好,我不能要。”
“孩子,大爺老眼昏花,不中用了。還是留給年輕人還能增加知識。”
陳鋒實在無法拒絕老大爺的好意。趁着老大爺沒留神,不着痕迹悄悄給他的粗布褂子裏塞了二十塊錢。
“大爺,跟街坊鄰居說說。有啥好書想賣留給我。我過幾天再來。”
臨走時陳鋒又給大爺交代幾句。
中午天氣太熱,陳鋒將三輪車停在趙家莊村口的大桐樹下乘涼。
趙家莊是北槐鎮最遠的一個村子,與天照縣曹王村是鄰村。
咕咕
從車頭上取下軍用水壺灌了幾口涼開水。啃了兩塊母親做的鍋盔饃。鋪開蛇皮袋子打算在三輪車上小憩一會。
“收破爛的,我這裏有酒瓶子和白酒你收嗎?”
“不收。”
“呦!一個收破爛的還挑三揀四的?”
陳鋒坐起身子看見一個十六七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三輪車邊。
女孩身高看上去有一米七,生的是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頭上的兩根麻花辮更增添幾分靈動的氣息。
白色的的確良花短袖上邊,幾隻藍色的蝴蝶翩翩起舞。隔着白衣服隱約能看見粉紅色的文胸。
“姑娘,以後穿衣服注意點!”
陳鋒吞了吞口水,好意的提醒一句。
“哎呀!登徒子,你大色狼。”
女孩雖然長得還很青澀,身材單薄卻是一個十足的美人坯子。將來絕對是禍水級的人物。櫻唇撅起柳眉倒豎,發怒的樣子別有一番風情。
“嗨嗨,怎麼說話呢?我好言相勸,聽不聽在你。”
陳鋒撇撇嘴翻了翻白眼,倒頭睡在車廂里,翹着二郎腿不願意搭理女孩子。
“小氣鬼!沒見過這麼牛氣收破爛的。”
陳鋒晃動着二郎腿,就是不吭聲。女孩子氣得直跺腳,杵了半天突然柳眉一挑。
“嗨,我家還有一大堆舊書呢?”
“嗨東嗨西呢?這裏沒有叫嗨的。”
陳鋒這會也沒事幹,有人陪着磨嘴皮子也算一樁美事。
“我叫趙嫣然,你叫什麼?”
“陳鋒。”
陳鋒隨着趙嫣然到了她的家裏。她家看起來挺富裕,三間兩層小樓房,牆面貼滿了白色的瓷片。
農村蓋樓房全部貼瓷片的人可真不多見。陳鋒家裏也只有二層的房檐上貼了兩道瓷片。
人民的生活水平雖然在不斷提高,二層樓在農村並不多。每個村子有十來戶都叫小康村。
“你家裏沒人嗎?”
“你問這個幹啥?又有啥陰謀詭計?”
趙嫣然似乎做賊心虛,大眼睛不經意的朝着家門口瞅了一眼。
後院的廂房有一間廢棄的小屋,一個棗紅木的大箱子裏雜七雜八放了不少廢舊書籍。
書本保存都比較完整,都是一些大秦國百年國恥時代的重要紀實文獻。
“這本集郵冊你還要嗎?”
“不要了。”
“這可是好東西,可珍貴了,你確定?”
“嗯,那好吧!聽你的。”
趙嫣然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陳鋒差點魂都飛了。
“這三瓶82年陳年杜康,你確定也要賣?”
“那算了。”
陳鋒前世好兩口,對這種白酒知之甚詳。
眼看三輪車都裝不下,陳鋒用麻繩將廢品捆綁結實。蹬着三輪車打道回府。
“呦!陳鋒,你這架勢是當破爛王啊!”
陳鋒特意等到天黑才回來,還是被村裡人看到。
“大民哥,你別取笑人。這不馬上開學了,賺幾個零花錢。”
陳大民二十八九,這幾年蘋果賣了不少錢。腰杆子也挺直了,說話有點盛氣凌人。
有些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看到他陳鋒想起一件事,不過那都是陳年舊事,這一世還不知能不能發生。主要是陳大民的高傲令人生厭,陳鋒也沒有交談的興趣。
“媽,你怎麼了?”
回到家裏發現母親獨自坐在桐樹底下悶悶不樂。每次看到母親滿面愁容,陳鋒的心裏彷彿燃燒着一把火。
肯定有心事!
“村裡交公糧,你大姐也要交。”
高玉琴本來不打算告訴兒子。然而她覺得兒子長大了,有權利知道這件事。再說家裏的錢也是孩子賺來的。
“媽,是不是陳建軍狗日的又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