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郡主誤鬧群雄 王府台挑戰楊瓊

那鳳兒自幼便被寵慣了的，哪有半分懼意？腳步更是往門檻上跨，甜嘴笑道；若要鳳兒不來打擾，爹爹只需要答應鳳兒一件事，不然鳳兒就賴着不走了。

眾好漢見郡主洋溢着一身的孩兒氣息，皆呵呵大笑，不但不怪，反覺得這郡主能給人帶來無窮的歡樂。

王爺無可奈何，與群豪笑道；這丫頭在這蠻纏刁鑽，甚是不成人樣，讓眾位英雄見笑了。

文郎笑道；郡主天資聰明，美若天仙，真乃王爺的福分。在下聽聞荊襄百姓都稱郡主作鳳仙鈴，可見對郡主的愛戴。王爺應當好生調教即可，切莫怒火相喝。

王爺呵呵朗笑道；這丫頭十分刁鑽，老夫平日都由着她，沒想到如今反成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真是羞沒家風。

鳳兒一張甜嘴十分伶俐，笑道：爹爹胡說，鳳兒其實是很聽話的，只是爹爹才會不近人情。群豪聞言都笑，無不仔細的打量這郡主的貌美，無不讚許。

王爺見群豪都無見怪之意，反倒對鳳兒十分喜愛，便索性將事停一歇，叫道：鳳兒，還不來拜見各位師父前輩。

那鳳兒點頭笑道；遵命。棄了手中的一條馬鞭，跳進堂內，正要起手拜禮。忽然見着楊瓊，又驚又笑道；怎麼你也在這裏，太好啦！太好啦！

燕中雲、葉女俠等人聞聽郡主說這話，七對眼睛禁不住往楊瓊身上看。楊瓊驚奇不解，心想：這郡主認得我？

王爺喝道；一個姑娘家也在白虎節堂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若再敢無禮，就把你攆出去。

鳳兒笑道；我知道這位少俠哥哥是誰。葉玉榮笑道：那郡主說說看。

鳳兒嘻嘻一笑，便走到葉玉榮的身邊，在她耳畔邊念叨。群豪皆為好奇，不知郡主與葉玉榮說了些什麼。

楊瓊楞直一驚，感覺莫名其妙。心想：這是怎麼回事，我初到荊州，並不認識這郡主，也從來沒有見過，她怎麼就提前認識我了，這從何說起？便道；郡主認識在下？

鳳兒努一努櫻桃小嘴，笑道；我當然認識你啦？便把楊瓊指與眾人道；這少俠哥哥好厲害的武功，還未拔劍，只用三拳兩腳，就把兩個騙子打得灰溜溜的跑了。那郡主邊說邊指手畫腳的演藝，恰似真有其事。眾人都聽得舒服，各自喜歡。

葉玉榮笑道；郡主說賢弟好生了得，把兩個武林小人打得落花流水，可有這事？

楊瓊正想不明白，只好含糊應聲道；只是把那兩人教訓了一番，倒也沒什麼別的事了。心中尋思道；我今晨確實在寧業寺外的樹林裏，教訓了二個叫什麼降龍伏虎的大漢，還有一個花扇少年，我也嚴詞教化了他幾句。我記得當時的情景，這郡主並不在場，她是怎麼知道的？難道那個花扇少年是這郡主的朋友，是她告訴這郡主的？

王爺笑道；鳳兒，休要胡鬧，楊少俠初來荊州，是爹請來的貴客，怎麼就惹你了，要這樣蠻纏攪和。就不怕爹爹罰你禁閉？

鳳兒笑道；鳳兒才不怕禁閉呢！再說爹爹也不忍心的。王爺與眾人笑道；這丫頭可真不知好歹，只會煩人。

楊瓊也不禁暗笑道；這郡主真象蓮妹一樣好玩，精靈古怪。若是他們兩個走到了一處，那可就真的是人世間的活寶貝。

鳳兒忽然指着楊瓊對王爺道；爹爹，我要這少俠哥哥教我劍術，和我比試劍法。眾豪傑聽言皆十分好奇，都想知道這郡主要做什麼出人意料的事。

那王爺也被逗得樂，笑道；你和楊少俠比試劍法，豈不是自討苦吃？郡主笑道；那不一定，鳳兒可以去找師父來。這才叫不要力敵，但求智取。

王爺道；別說這些無聊的廢話，快出去玩，不要在這糾纏不清。那鳳兒便撒嬌起來，上前扯住王爺道；好爹爹，鳳兒只是想看少俠哥哥使幾路劍法，你就答應鳳兒嘛！在座的各位師父也都是很想看少俠哥哥劍法的。王爺笑罵道：胡說八道。

鳳兒只顧央求，一雙清澈若水的眼睛似乎透着寶石般的明亮，閃閃奪人視覺，教人身不由己的想去珍惜疼愛。

楊瓊暗道；若只是看我使幾路劍法倒也不難。只是奇怪，這裏六七位英雄，都是身懷絕技的豪俠，為何這鳳兒誰都不找，偏來找我，難道她很喜歡劍術？“想不一時，他見郡主那副精靈調皮的摸樣和蓮妹頗為相似，也忍不住失笑一聲。”

那郡主看見楊瓊笑了幾聲，口中歡叫道；好耶！哥哥答應了。便大膽的走到身邊，攀住他胳膊道；答應了就不許反悔，不然就是烏龜。

王爺喝道：你這丫頭真是一張臭嘴，盡在那亂咬舌根。群豪無不歡笑，都覺這郡主十分可愛。

王爺恐楊瓊尷尬，便道：楊少俠千萬不要與這丫頭計較，她自是言行瘋癲，不要與她當真。

楊瓊心中也偏愛這郡主的天真爛漫，倒不在意她這言語，一時索意興濃，笑道；郡主真是可愛，在下不敢不尊。鳳兒笑道：哥哥真是大好人。

楊瓊微微一笑，立身與群豪道；此處乃白虎節堂，不宜亮劍張舞。在下斗膽，請各位英雄敞地一觀，看在下耍幾路劍式如何？若練得不好，請勿見怪。

群豪只見楊瓊是個少年劍客，言行氣質不俗。但究竟有無本事，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連燕中雲也只是聽說，並未真正見過楊瓊的劍術的好壞。這時乘機觀摩，與眾豪一起都存有好奇之心，想見識一回小劍風的劍術。

王爺聞言甚喜道；楊少俠為滿足犬女虛榮之心，不惜枉費功力，真是勞駕。楊瓊笑道：王爺過謙了。

眾人一齊出了白虎堂，走到一處寬闊平坦的花園。楊瓊想起了張黑鷹在立龍庄藐視自己的動機，心想；在此的豪傑都是武藝過人的一流高手，若不趁此機會顯我些武藝與他們看，便教他們小看我年少。

暗自思量后，輕步點地而起，躍身凌空，率先一招劍風疾旋而起。五丈高下，身劍翻雲覆雨一般旋劍直閃而過，變幻無窮，劍影入魅，大有飄雪驟雨之勢。劍鋒力盡之餘，楊瓊虛空裏轉變一個劍式，一招落劍式而下。群豪抬眼觀望，只聽劍聲錚響，一劍分波直垂，身似弧斜半月，如似雲龍入海。劍尖將落碰青石之際，手腕緊握劍柄往青石一掃，壓劍成弧，借劍反彈起身軀，凌空反身一招【黑風秘籍】中的迴風落葉式，一道劍氣灑后，恰擊樹枝上。劍氣輕擊於一樹小枝，震落下百十片綠葉。楊瓊正要顯示劍術精要所在，疾步在綠葉落石之刻，快身趕上。揮劍在綠葉圈下一陣亂劍劈斬，身劍皆如魅影之疾。待百十片雨落紛飛的樹葉落盡之後，楊瓊也收劍自回。眾豪傑近身看時才知，將近百十片的綠葉皆被這亂劍斬成兩半，且未有重複之舉，皆是一劍即斷，端的是正氣，這卻正是亂劍斬的招數。

那鳳兒見楊瓊的劍術頗為高明，猶已亂劍斬葉之時，身劍之快，幾乎是閃電驟雨尤不及，不知不覺中便已完成。她顯然是從未見過此等劍法，明亮的雙睛圓似滿月，半晌無語。嗤嗤的把地上的葉片揀來看時，只見整齊的一劍兩段，並無多餘。驚喜得又蹦又跳，拍掌大笑道；少俠哥哥的劍術真是出神入化，神奇無比，鳳兒的眼睛都快要看得模糊了。

楊瓊笑道；郡主若是想學這劍法，其實也不難。以郡主的資質領悟，必可勝過在下許多。鳳兒用力點頭道：鳳兒一定要好好學。

楊瓊之意是不想郡主再一鬧動，故意說些中聽的話，把他支開。早料郡主是金枝玉葉之軀，生性好動，必不會一心一意的下數年功夫來學一招劍法，因此說出來也不擔心郡主撒潑。

燕中雲本也是劍術高手，見多識廣。但卻不明白這是什麼劍法，竟這般神奇，伸指贊道；沒想到賢弟的劍法如此精湛，堪稱一代絕學。這套劍法是賢弟所創，還是慕容天王所授？

楊瓊道；憑小弟這般不才，自然是不會創此劍招，是慕容天王所授。冷玉香、上官能等輩見到劍法的精深處時，皆點首稱服。

葉玉榮出身武林世家，一向對劍術喜愛有餘。今見這招劍法，江湖中似乎從來無人用過，也用不出如此精闢絕美的身手，忍不住心中好奇，近身問道；不知賢弟這招劍法是何招數？楊瓊連忙答話道；此劍法叫做亂劍斬，是從“亂劍無招”之中領悟而出的劍法。

葉玉榮又問道；那是何等練法，賢弟能對姐姐說一說嗎？楊瓊感激她救命之恩，不敢有半點隱瞞，也不避嫌，指道；葉撒長空，須十劍九破，就像小弟剛才所練一般無二。

葉玉榮聽言，微微一笑道；沒想到賢弟的劍術有如此高深的造詣，真是了不起。若是勤心修鍊，十年之後，其劍法必然是江湖一絕。

葉玉榮的自恃之心極高，從來不會主動去誇獎任何人，今日確實是技不如人，理當敬服。

王爺拍掌歡笑道；楊少俠的劍法真是武林奇魁，能得到葉女俠讚賞的豪傑不多，就憑這一招驚世駭俗便足以排擠群豪，傲視江湖。

楊瓊連忙避嫌，以免遭人嫉恨。言語還未說出，忽然聽聞一道洪亮若鐘的聲音從側傳來；江湖上的劍招層出無窮，豈可因一招定優劣？王爺說楊少俠一招劍法便能排擠群豪，我看未必。

群豪聞言，皆轉首回看那人。那是一個八尺身材、相貌頗雄、穿粗布裳、帶碧葉劍的漢子，旁邊有一個少女在他的側旁緊緊攀住，大步從後園走來。那少女正是鳳兒。

王爺冷不防見了那漢子，倒是吃驚，責怪鳳兒道；你這丫頭真是不知好歹，煩勞了楊少俠，怎麼還敢去煩勞你王叔叔？

鳳兒努嘴笑道；鳳兒聽各位師父說少俠哥哥的劍術精深出奇，百年罕見，所以把叔叔也請來啦！他也是劍術上的高手，這叫人有情義，劍有高低嘛！不如請叔叔和少俠哥哥比試一番劍法，爹爹做公證人，各位師父做看官。大家在一起研究劍術之道，這是好事，爹爹幹嘛要罵我？

王爺被鳳兒倒說了一通，一時無言以對，半晌才輕罵道：你這丫頭真是搗蛋。

葉玉榮見了那漢，正是相識的飛劍門師叔、三劍客王府台。相視王爺冷笑道；王爺的貴府真是卧虎藏龍，連王大俠這般的江湖豪客也在府中，先時卻為何不見王爺的引見？

王爺支吾難言，只是笑了一笑。葉玉榮又道：若非郡主熱情好客，我等豈不是無緣相會了？

王爺道；府台賢弟是寒舍下一名教師，專教小女和弊舍門人劍術，與眾位既已是相識，故此不敢交出相見。

葉玉榮呵呵道；王大俠的劍術威震中原，出戰六十餘次，死於劍下的武林梟雄便有五十八人，所謂是勝多敗少。聽說是王爺的得力幹將，稱王府三大高手之一，豈會是王爺所言的區區教師？

王爺聞聽葉玉榮把話說得這般通透直接，似乎有意掃己薄面，面上雖說不失顏笑，心中卻是十分不滿。

王府台也不轉彎抹角，也不與眾人相見，直說道；王某不才，微通劍道。今日願和楊少俠比試一番，輸贏固然無謂，王某隻要增長見識，請楊少俠成全。

楊瓊見他言語犀利爽朗，一言明了，知道他是特意來與自己比試劍術。他自知在大庭廣眾之下推辭不掉，亦料想禁王府的豪客向來是高傲烈性，自身若不敢迎戰必然會令其恥笑。出於禮節，先行回話道；晚輩是初入江湖的浪子，劍術微末，怎敢和王前輩比斗劍法？在下乃是一介小輩，不敢自取其辱。

王府檯面無表情的揮手道；楊少俠過謙了，咱們練劍之人，若求上進，必先切磋。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劍術的高低？

這王府台原是飛劍門掌門孫世林的同門師弟，因要與師兄爭做掌門人，卻又在關鍵性上誤輸了劍招，丟了掌門人的位置。他一怒之下，轉投禁王府，蓄計報仇雪恨，重奪掌門之位。此人四十春秋之年，文武出眾，氣性高傲。其劍術在中原的劍客排名榜上排名第二，列於孫世林之下。在南江湖亦是列名第二，在柳燕章之下，故此人稱三劍客。他在鳳兒的極力勸說下前來會一會楊瓊的劍術，適才又聽聞王爺對楊瓊的劍法極力誇獎，勝過了自己的榮譽。心中儼然不服一個少年，特來比斗高低。

楊瓊被他一言將話說斷，無可分辨。心想若是不戰，無以滅己志氣，長他人之威風，讓在場的豪傑小視了自己。便笑道；王大俠既然要與晚輩比試劍法，晚輩不敢拒絕。只是君子較量，不遺仇恨。晚輩雖是魯莽，卻不敢無禮，還望王前輩切切手下留情。

王府台尋思；這少年還未比試，就已墮落，想來只會些花樣劍法，沒什麼真劍術。便道；那是，孫某也不是那雞肚心腸之人。規矩既已說好，楊少俠可以出手了，大不必客氣

楊瓊見他句句話都是逼人絕路，非動手不可，便道；那晚輩就不尊了。王府台冷冷笑道：請出劍。

兩人輕步入場，徐徐抽劍罩掩。霎時兩人的劍氣相碰，煙波衝天，戾氣大發。原來兩人都有要先比試劍氣的欲想，若是對方劍氣低弱，一瞬間便可分出高低，彼此還談什麼拔劍交斗？此是明智之舉，兩人都是聰明的人，各自神領。因此劍未出鞘，劍氣就已經互往縱橫，各自使盡內力攻擊對手。楊瓊內力薄弱，不敢與他硬拼，暗用體內的催煙功力，步伐不緊不急，把孫世林的劍氣層層化解在中宮門外，守而不攻。

此時兩人的劍氣已比斗得熱浪濤天，淋漓不盡。一人劍氣剛強，一人劍氣綿柔。柔能克剛，力能勝柔，一時難分上下強弱。劍氣掃激之處，戾氣傷人，煙霧窒息。便是一個高手從中橫過，若無防備，也必會兩人這一剛一柔的劍氣攪殺而死。眾人都遠避三丈開外，各運功力相抵。鳳兒便倚藏在葉玉榮的身後，歡喜連連的觀戰。

兩人比斗一時，王府台見遲遲占不了上風，暗暗喝彩道；這小廝倒也有些內力，我全力相拼，他居然能若無其事的招架。我看這少年不過才十年功底，怎麼可能抵擋得了我的內力？其中必有蹊蹺。

一時不解其因，逐漸放慢攻勢，平息劍氣。楊瓊得此機會，運開寶劍，率先一招長龍直入，劍上吐出一條幻影，如箭穿奔刺上，去勢不弱。王府台眼光微露，身斜一側，躲開這道劍鋒。楊瓊見他守而不攻，連以數招快劍逼上，劍法招招精闢，絕非閑玩。“這【黑風秘籍】上的劍招他只習學了數招，且都是固定式的劍招，不在特定之時無法發揮出其劍式的精妙，因此只得運用上自己十年所學的看家本領。這是他初入江湖以來與高手第一次公平斗劍，彼此須各展神通，不容疏忽。”

王府台謹慎的招架數招之後，忽逢彼處破綻，斜腰下里猛的揮劍一個回刺，劍法閃電，力道甚猛。楊瓊見他這一招劍法凌厲，連忙退個回身，把劍一隔，前劃一圈，欲反手把他圈住，再乘虛而上。

王府台畢竟是武林中熬過春秋的三劍客，江湖經驗遠勝彼處，精熟於後發先制。見楊瓊欲險中求勝，步伐稍退一尺未及，就斜側里揮劍橫掃一道劍扇，劍影如開扇形逼近。楊瓊大吃一驚，連忙退劍閃身，一時慢了些攻勢便生有窘境。王府台毫不客氣，藉此妙計，一步三連環的劍式，裹花逼前。其劍且快且狠、又毒又辣。

葉玉榮等人見他出劍都是致人死地的狠招，心中頗有怨言。但想到這王府台的劍術就是以狠毒才立的名，故此已是無從見怪，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楊瓊應變，時驚時險。

楊瓊見他劍招來得疾猛，不敢硬接，緩慢向後遮攔，心想；這王府台不愧是劍術宗師，數十招之內便可后發先至。其劍術奇變之快、狠毒之絕，真箇打得我措手不及。

時下用心無多，目下全力相抵，雖是此刻壓下下風，卻也不曾折損便宜。他知道這一戰無論如何都不能輸，勝負事小，名譽重大。倘若是輸了，日後必定在江湖上丟盡顏面，將毫無立足之地。因此拚命互補劍招上的破綻和空缺，寧可失之顏面，也不可落下虧損。心想：“只要不被王府台的劍氣所傷，我便是退到天涯海角也只能說是落一時下風，卻不能算輸。”

王府台劍法層層緊逼而上，狂風暴雨，濤澎浪掀。能得便宜處，幾乎能將其一劍封喉。群豪只是一路相隨，欲看兩人的劍術誰更領先，誰都不便插上一手。只有燕中雲、葉玉容見楊瓊初時稍佔先機，合后便一籌莫展，招架甚感吃力，便有些為之着急。看到他落入驚險處，恨不能一劍便去隔開化解。只是武林中有諸多繁節的規矩所縛，不便貿然插手，教人惱恨生隙。

以葉玉容等人的想法，心中自然不肯讓晉王府內的高手取勝，有失江湖豪傑顏面，尋思；這王府台劍術的確高強，貫常以後制而先發，層層潑墨推進。這楊瓊只怕不是他的對手。這三劍客向來自負武林第三，我若是出手，倒要看他能佔得了什麼便宜。

兩人激斗六十回合，招招丁不讓。楊瓊被他打得一塌糊塗，只辦得架勢左右遮閃，勉強抵住。看似落下風卻未曾真正落得下風，大有破釜沉舟之意。

王府台也看得出楊瓊的氣勢剛烈，尋思：這小子還真有些手段，雖說已落下風，施展不開任何的本事，卻不失為手段精絕的人。此人到底是有些劍術慧根，懂得退守防攻之理，內力也不差，不然怎麼能招架我這麼多的劍法？

楊瓊架隔他五十餘招劍法，幾近於被他破開了門戶。雖無還手之力，卻隱有敗陣之象。若是王府台此時收劍自回，於常人眼中看來，自然是楊瓊敗北，這是不可置疑之事。但這王府台在武林中向來是一貫生硬，諸事豪強，不講曲線之法，因此非要得到明確的結果。一口雄烈之氣的驅使下，劍法更如電閃雷鳴，招招狠勇。

葉玉榮見勢不妙，左掌將劍緊緊帶住，大有解救楊瓊之心。

楊瓊亦是無比氣憤，自覺已遮攔着他六十招劍法，忙裏稱讚道；前輩妙劍連珠，晚輩真是萬分敬仰。

王府台微微一笑，忽的把手中長劍使得慢了一程，看似饒讓，卻又讓人覺得他是在另出劍路。

葉玉榮、文朗都是精通劍道之輩，看出了他這怪異之舉后，不禁都暗裏唏噓一聲，不明白這王府台究竟是容讓還是陰謀。

王爺亦是練武之人，雖未看出其中端倪，但見兩人的劍法一攻一守中大戰了多時仍不分勝敗，尋思道：看來這楊瓊也不是等閑的少年，王府台的劍法久久不能將他制服，反而被他的劍招拖化了力道，好一對將遇良才。

楊瓊見他劍勢稍慢了一程，得此喘息后精神立抖，勁步領前，手腕上的寶劍一轉一化，先力隔化散他的劍式。整劍一招鷹拂三峽而起，劍若翔鳳，勢沖雲霄。其劍意在反客為主，不再一味的遮攔而不思攻取。

王府台巧在更換劍路之際，見他快劍臨前，將近分毫，連忙起手抵抗。楊瓊正要出此惡氣，哪管是他真心容讓，還是另有心思，心中只要應戰即可。劍鋒一幻，身影隨變無窮，劍式一撥撥連發快至，劍氣如浪拍岸。

王府台是劍術上的行家，然練劍之根源到底不離宗變，皆是攻若迅雷、守固金湯的法則，不能胡亂冒險，做出那損人不利己之舉。雙方都是比試劍術，別無仇恨，沒必要往死里拚鬥。兩敗俱傷的結局，是彼此都不願意看見的。

回身反架數十招后，心中暗想；這小子的劍法很不錯，懂得劍術奇變，以快制快。看來我一時也贏不了他，也不必刻意去贏他。

此時楊瓊出劍疾快，打得王府台只顧頻頻遮攔，措手不及。他雖是江湖晚輩，但想到群豪都在觀此一戰，關乎自己的名聲豪氣，自覺非同小可。即便是不能贏得此戰，也要打成平手收場。

在側觀戰多時的燕中雲、葉玉容之輩的名宿見楊瓊先處下風，后發上進，皆驚訝不已。料其劍術上的造詣真非泛泛之輩可及，無不點頭歡喜。王爺見狀，暗道；這楊瓊的劍術果然是獨到有方，連王府台都占不了他半點便宜。此輩年輕，在劍術上就有此絕學，日後必當雄霸一方。

兩人一前一後的激斗一百二十餘招，仍無勝敗。王府台首攻六十餘劍，楊瓊后又還施六十劍。彼此的劍道、功力、武藝、謀略大致相當，平分秋色。

一側的葉玉容看得時驚時喜，見兩人的劍鋒尚自在激斗中。她雖不明白王府台為何要故意饒讓楊瓊那半招，但想他既有此作，其意必是不淺。眼見他兩人已都斗入生死間深處，難解難分，這時心中忍耐不住。忽然拔劍出鞘，劍光一閃，一道寒影神速的從兩人劍圈中穿過，兩人的劍式立刻隔散，各自退起三步穩住。

兩人都回頭看時，葉玉容早把寶劍收回，微笑道；兩位大俠都是劍術高手，好生令玉容佩服，既然一百二十招之內不分勝敗，若再比試下去，也是徒添勞累。故此玉容貿然出手勸阻，還望見諒。

葉玉容深知王府台與張黑鷹皆是一般毒辣之徒，恐楊瓊不慎開罪於他，日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是非。因此先替他想好這段路子，化解此怨。

楊瓊原也是要和他罷戰的，只是自身不便說將出來，以免教人誤事討饒。葉玉容此舉，於己甚為合意。乘勢便收劍道；王前輩劍術卓絕，令晚輩好生敬佩。今日能得到王前輩的賜教，真是榮幸之至。“其實他並非不知道王府台的在劍招上的有意饒讓，只是當面不便提起，讓王爺誤會兩人原是有約。”

王府檯面有不服，本待再戰一番，但見王爺眼色已是有所黯然。若再動手，必然是無理取鬧，恐惹王爺生氣。便收劍拱個拳禮道；楊少俠劍法精妙，日後定當四海名揚，非王某能比。楊瓊道：王前輩廖贊了。王府台似乎生性寡言，亦不久留，與眾豪傑和王爺相辭后，疾步轉入後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