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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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同事對冷默的評價有正面有負面。

但無一例外有兩個共同點：生性薄涼、悶騷。

即便他們一起同生共死,疏離感依舊。

比起合作，冷默更喜歡一個人單打獨鬥。

用同事的話來形容就是“他好像從來沒有軟肋”。大部分踏入這個行業的工作者都是因為錢。有的欠債，有的需要贍養家庭，有的為了和對象奮鬥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可冷默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

據說他在這個世上已沒有親人了。孑然一身、了無牽挂。

“你說,這樣的人,會相信愛情嗎？”張艾山喃喃自語。

躺在太平間裏的屍體沒說話。

當然，他也不可能開口說話。已經冰冷的屍體，安靜地傾聽着這位殺手反覆講述了自己的偶像很多遍。

深夜,吊頂陳年的舊燈滋啦發出電流聲-

冷默第二天醒來，王明明已經去上班了。他吃過早餐，整理了一下心情,把那些匿名短訊記錄打包發給顧柏山。

顧柏山幾乎下一秒就打電話過來,聲音有些急：“哥哥,你昨天是因為這個才要走的嗎？我可以解釋的,都是誤會！你相信我，我沒有對他們做出過分的事情……”

冷默道：“你有沒有跟蹤過我？”

電話那端靜默了一瞬。

顧柏山說不出話。大概也沒什麼可說的,畢竟這事他確確實實做過。

在希臘時，冷默就察覺過不對勁。但是那時他相信顧柏山而從未有過懷疑……

他知道顧柏山並沒有總是跟蹤他。

現在想來，就那幾次。但他對此特別敏感。

每個人在戀愛中都有着無法容忍的底線。

或許是被騙了錢,或許是信任,或許是出軌……

而冷默的底線就是出軌和跟蹤。

前世弟弟就是跟蹤他時意外死的……因為他的工作。

這件事後來成為了他永遠無法面對的痛。

導致他現在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只想逃避。

“對不起，哥哥。”顧柏山反覆、一遍遍地跟他道歉，“對不起，是我做錯了。我就是……太在意你了。我想知道你的一舉一動，想知道你不在我身邊的時間都在幹什麼。”

冷默有些無奈,“你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顧柏山：“我問你你會告訴我嗎？你自己說的，在戀愛中也需要個人空間距離感。我要是問了，你肯定會嫌我煩。”

冷默微怔。

對方這番話，和曾經的弟弟如出一轍。

那時因為頻繁的任務，他很忙。

弟弟總是問他在幹什麼、在哪裏。他無法告訴弟弟真實情況，就撒了謊。

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幹那份工作了。

顧柏山：“哥哥，你在聽嗎？”

冷默回過神來，說：“你要是直接問我，我會告訴你的。我不會嫌你煩。”

“以後不會了，我下次肯定會直接問你。哥哥，你回來好不好。”

顧柏山有一種本領，無論犯了什麼錯，都會讓人忍不住想原諒他。

冷默握着手機在陽台上站了半晌，風吹得腦袋有些發暈。

他想，就猜到會這樣。

所以他才會在昨天就收拾行李離開。

要是晚一步，聽到顧柏山挽留的話，他可能就心軟了。

他沒回話，顧柏山也不在意，繼續解釋道：“我承認，我打了閻涼。那是因為他跑來希臘跟蹤你。心理診所也是，那個陳醫生活該，他私自散播你的病例信息。還有車昊焱，你知道他當初為什麼要跟你告白嗎？他想要冷氏麵館傳承的湯譜……至於其他人，他們的事情和我沒關係。哥哥你相信我，我傷害他們又得不到任何好處……”

冷默終於開口了。他道：“你不用再說了。我介意的，從頭到尾，只有你跟蹤我這件事。”

過了好一會，顧柏山似乎才接受現實。

“所以，哥哥，你不打算回來了是嗎？”

冷默輕輕地“嗯”了一聲。

“嘟—嘟—嘟——”

這回是顧柏山先把電話掛了。

可能是意識到就算強求着冷默同居，他們也回不到從前了。

之後兩人再次見面，是在集體節目的訪談上。

因為是為第三季的宣傳奠定熱度，這次訪談《荒野戀愛》前兩季嘉賓大部分都來了。

“車昊焱和左崇沒來？”胥雨星在化妝間張望了一下。

姚飛鸞說：“岑榆白也沒來。”

這時坐在旁邊吹頭髮的路元青插嘴說：“左崇我知道，他上次說再也不會參加節目相關活動了。”

姚飛鸞笑，“估計覺得丟臉吧。”

在他們看來左崇就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當然以左家的權勢，這位少爺也有任性的資本。

很快，陳和光，閻涼，路元青，張艾山，柯游等人也陸續到齊了。

姚飛鸞發現顧柏山來得最遲，而且他跟冷默不是一起來的。

是吵架了嗎？

訪談拍攝台。

璞光燈下，《荒野戀愛》節目組的主創人員正在接受主持人採訪。

李吉石換了一身雙排扣西服，在鏡頭前侃侃而談：“我們目前確定第三季依舊為原班人馬，可能會有新嘉賓加入……但固定嘉賓還是前兩季人員。當然這一季我們的主題就不是戀愛了，嘉賓們除了感情，同樣也可以發展友誼，或是團隊精神……”

主持人問王編劇：“你們第三季的拍攝地點有確定嗎？”

王編劇點了點頭，“確定了，全員一起攀登珠穆朗瑪峰。”

大概聊了十幾分鐘，主創人員的採訪結束，嘉賓登場。

他們一上來，放眼望全是帥哥美男，堪稱花團錦簇，十分賞心悅目。

台下的觀眾鼓起掌來也格外真心。

主持人笑道：“我們《荒野戀愛》的男嘉賓可真是受歡迎。”

“是啊。”李吉石聳了聳肩說：“現在觀眾就愛看帥哥，像我這種中年老頭想談戀愛也已經不吃香了。”

台下一片鬨笑聲。

拍攝台上擺了一圈環形狀椅子。從左往右，冷默坐在第五個位置。這個位置非常中間，等同於c位。

顧柏山坐在他旁邊。

姚飛鸞注意到採訪全程，他們都沒說什麼話，也沒有任何小動作。

氣氛詭異地有些微妙。

大屏幕上開始播放起了前兩季的剪輯視頻。

冷默看着，想起了那段時間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綠洲所經歷的一切。他和顧柏山在無人區看星空的漫漫銀河，他們一起吃香辣仙人掌和酸辣蘆薈，他給顧柏山講睡前故事，在絕美的日落下吃燭光晚餐……

當時或許沒多少感覺。可透過時間去回想，才發發覺這段經歷是如此浪漫。

視頻配樂正好也很熟悉。

“請帶走我，飛過無人的沙漠。”

“請帶着我，離開沒有你的綠洲。”

冷默轉過頭，視線無意間與顧柏山對上。

顧柏山先低下頭。濃密的眼睫毛垂下來，顯得有幾分落寞。

訪談結束后，人群漸散。

嘉賓三三兩兩地去化妝室卸妝了。冷默沒化妝。他去衛生間隨便洗了把臉出來，看到顧柏山斜倚在走廊處，手裏有火光。冷默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支香煙。

“原來你會抽煙。”

顧柏山沒有把煙掐掉，而是當著冷默的面吸了一口，又吐出。

繚繞煙霧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是啊。我以前還差點染上過毒癮。我跟你想像中的戀人差距很大吧？”

這一刻顧柏山似乎不咎於偽裝了，而是選擇在冷默面前大大方方地暴露本性。

冷默說：“我不介意抽煙。”

他越過對方面前要離開，被一把抓住手腕。

顧柏山目光深深地，聲音卻很細：“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冷默平靜道：“你放手。”

顧柏山握了一會，放開了。“你看，我會很聽話。”他近乎哀求地看着冷默。

冷默腦海里浮現出弟弟死去的面容。

陽光從盡頭的窗戶射進來，飛起的塵絮清晰地在空氣中流動。他感到自己的後背像被一雙找了火的眼睛灼燒。他只能讓自己盡量恢復從前平波無瀾的心境，邁步朝走廊的出口走。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顧柏山似察覺到他根本不吃軟的這一套，最後威脅道：“你要是真不要我了，我就去把冷氏麵館收購。”

這句話徹底掐死了冷默最後一絲心軟。他轉過身，低聲說：“我們結束協議吧。”

顧柏山卻耍無賴，“我們本來就沒簽過協議。有本事你現在出去跟大家說我們分手？”

顯然是仗着他們已經簽署《一人荒野》的合同，分開要賠付千萬美元違約金。

冷默氣笑了。

他以第一次認識的目光打量着眼前這人，說：“顧柏山，你好樣的。”

“誰讓我愛你呢，哥哥？”顧柏山望着他的眼眸深邃，其間隱約閃爍着幾分病態暗色。“所以，就算你再怎麼討厭我，也不得不和我一起去北極。”拖長了的尾音，聽起來像極了來自地獄撒坦的誘惑。

“……”

冷默現在就一念頭：他懶得裝了-

此一時彼一時，繼承了顧氏集團的顧柏山已不再是戲子。

他買下了之前所屬的嘉杉傳媒，直接翻身成為老闆。

粉絲們從“顧少”改口叫“顧總”。

作為他助理的何雪兒地位也水漲船高。娛樂圈是最看眼色的地方，何雪兒深有體會。現在就連她，一個區區助理，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導演、製片上趕着巴結。

這會何雪兒正坐在化妝間裏刷手機。

她點開冷山cp超話，看見底下有人在分析今天訪談節目兩人坐得有點遠，是不是吵架了，心中暗自佩服現在網友的敏銳。

這兩人豈止是吵架。現在鬧大了，是可能要分手的節奏。

其他幾個嘉賓在卸妝。他們聊天的對話斷斷續續地飄進何雪兒耳朵里。

胥雨星說：“最近好久沒看顧總秀恩愛了。”

姚飛鸞邊用濕巾濕敷臉說：“可能熱戀期過了吧。”

路元青：“那麼快？！”

柯游收拾電腦的動作微頓。

“如果我說，他們從來沒在一起過呢？”閻涼表情耐人尋味。

嘉賓們全都嘩啦一下看向他。何雪兒也悚然一驚-

冷默在王明明家住了幾天就找到房子搬出去住了。

他的生活依舊照常，吃飯增重、公園鍛煉增強體質，閑下來的時間去冷氏麵館幫忙殺豬。

冷爸冷媽還不知道他從顧家搬出來的事，經常會問起顧柏山。

只有這種時刻會讓冷默有些難熬。

時間一晃到了九月。

北極的秋季來了。

按照m國《一人荒野》劇組方的要求，冷默簡單收拾行李啟程前往楓葉國。

換洗衣服可以自帶，但最多三套。考慮到北極氣溫，他花高價買了市面上最好的保暖禦寒服。防水靴。襪子是媽媽牌的。至於內褲……冷默在整理時發現自己拿錯了好幾件顧柏山的。他們之前用的牌子顏色都差不多，很難分辨，冷默穿起來的時候才感覺到。估計是洗衣服的拿錯了。

他的飛機票在傍晚，屬於當天最晚去楓葉國的航班了。

報銷是頭等艙，有專人候機室。冷默在上飛機前，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跟顧柏山座位相隔。

他以為對方會直接坐私人飛機去。

不過，兵來水淹將來土擋。

這對冷默來說還不算什麼。他面色淡淡地放好包坐下，唰地下拉上帘子。

這下顧柏山不淡定了，冷哼一聲，怪裏怪氣地說：“某些人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冷默大大方方地回復：“顧先生，很高興與您邂逅這段旅程。”

路過的空姐被這倆之間詭譎的氣氛震得，高跟鞋差點一腳踩空。

飛機起飛后，空姐來分發餐點。

冷默這才發現頭等艙就坐着他和顧柏山兩個人。

最近明明是留學生航飛高峰期。不用說，其他座位八成也被這少爺買下了。

為了讓自己的身體儲存脂肪以備應對北極荒野，冷默特意吃了兩倍分量的晚餐。

他吃得很撐，有些困，去洗漱了一下，戴上眼罩躺在座椅床上準備睡覺。

“咳咳咳……”

冷默昏昏沉沉地想，可能是被子太薄的緣故。

他抬手想去拿包里的外套再蓋在身上，就聽到隔壁的人說：“麻煩把空調溫度調高點。”

空姐詢問：“是你這邊的嗎？您可以把空調出風口關閉……”

顧柏山再次重複說：“我要總空調，調高。”

這時冷默起身，掀開帘子看了過來。

顧柏山立刻扭開臉，“我是因為自己冷了，不是因為你。”

冷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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