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五章 浮出水面的記憶
“莫白少爺，莫白少爺？呼，您可算是醒了。”托尼擦了擦因為著急額角流下的冷汗。
莫白醒轉之後，那陣強烈的眩暈感可能在睡夢中已經熬了過去，只覺得嗓子乾的厲害，躺在床上的他無聲的張了張嘴。
“莫白少爺，您是要喝水嗎？”托尼小跑着到了桌邊倒了杯水，又恭敬的遞給了已經靠着床頭的莫白。
“謝謝你，托老師。”一杯水下去，莫白總算覺得舒服多了，他感激道。
“莫白少爺…人家叫托尼…”西瓜頭托尼有些幽怨，但也只敢很小聲的提醒道。
“托老師，現在幾點了？”莫白揉了揉頭，睡了一覺之後反而覺得更加昏昏沉沉的了。
“莫白少爺，現在都快要到下午六點了，您午飯還沒吃呢。”西瓜頭托尼說著轉身端了個餐盤給莫白過目。
“少爺，快，趁熱。”托尼雙目飽含期翼的說道。
莫白眼角抽了抽，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那精緻的銀碗裏盛着的不明濃稠物質比之他的早餐好像還要更加危險的感覺。
“我不餓。”莫白嘆了口氣，轉而感動的看着西瓜頭道：“托老師，您是一直守在我身邊的嗎？您辛苦了。”
“莫白少爺…”一滴淚水從托尼的眼角劃過，他更咽了下，搖了搖頭邀功道：“少爺，這都是鄙人應該做的。實不相瞞，鄙人為少爺備好午膳后，就來叫少爺您用膳，恐打擾到少爺的午憩，便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少爺您，期間滴水未進…”
“托老師，您太辛苦了！這碗還是給您補一補吧。”莫白大為感動，打斷道。
“少爺，我…”托尼噎了一下，大腦一時有些空白。
“托老師，不必再和我客氣了，還是說您對您的廚藝並不自信？”莫白無辜的眨了眨眼。
西瓜頭臉色一白，這樣的話無疑於殺人誅心。為了自證清白，托尼咽了口唾沫，既而一臉決然的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濃稠物質。
莫白沒心情看托尼表演，掙扎着起了身。
八月末的天氣里，空調還是會一直開着的。可是莫白覺得自己躺過的地方濕漉漉的，這樣的感覺很不舒服。
沖了個澡出來的莫白沒再見到那個西瓜頭托尼，用毛巾擦着頭髮的他走到窗邊拉開了窗帘。
突入的光線不算多明亮，眼睛稍微眯了下，很快就已經適應。
他的窗戶是開着的，一群鬧騰的小男孩大呼小叫的聲音，都不需要風來作為媒介就足以傳出很遠。
駐足在窗邊的少年呆了呆，他的手還扶在窗帘上。
前一刻的夢境似乎是彼時的記憶，這對少年來說真的很重要。可惜已經變得很遙遠，模糊不清。
“就只是個夢么…”少年喃喃了句。皺着眉細細回想着。夢裏有着湖邊，草地，房車，輪椅…還有就是…莫白
站在窗邊的少年抿了下嘴，此時的太陽又下沉了一點，暈開來的霞光蓋在淡淡的雲上，漸變色的穹頂似被定格。
窗外的樟樹，鳥兒落在那枝岔上對着少年嘰嘰叫着，彷彿在說你再也等不來那陣風，因為它是屬於昨日的。
一個想像力貧瘠的普通人類怎麼可能聽得懂精靈的勸誡，莫白他只是對着那隻鳥兒訕訕笑了下，少年的臉色較之先前要更顯得病態。他愈發的像是那個莫白。那個活在莫三爺口中，那本相冊里，有着童年，有着家人，被簇擁，被呵護，一個不曾缺失過，記憶完整的人。
離開房的那一刻，窗外已亮起零星的燈光。坑着頭，劉海遮住視線的少年按了下門框邊的開關，溫馨的燈光掛滿整間小屋，貼着很多動漫貼紙的門虛掩着…
“陳小姐，我希望您能幫我勸勸我家少爺，這座小島，還有這家療養院的資料還有圖片，我就放在這裏了，您可以看看，那裏…才是適合他的地方。”這是莫三爺的聲音，他來了。
“嗯…莫老先生，我只能說我會儘力幫你。但…希望您能明白一點，小白，他已經不是個還需要監護人的孩子，他是個能自主判斷的成年人了，何去何從該由他自己判斷，不是嗎？”這是…小米姐的聲音。
“陳小姐，我當然會尊重我家少爺的意願。可…正如我所說，也如您所見。他的身體並不是很好，能允許他所選的並不多。”
站在樓梯上的莫白，下意識的摸了下褲邊，那口袋裏有一個小瓷瓶。
“莫老先生，我想，您應該多了解下現在的小白，我們相處的時間當然沒有您陪他的時間長，但我相信我認識的小白，他並沒有您所說的那麼脆弱。”
“陳小姐，我記得你說過的那些故事，可這只是少爺他的臆想。我知道我的過錯，就是因為我的這種過度保護，才會讓少爺他想逃避。
可就算他的大腦能欺騙他，他那樣的身體也不允許。我是不會放棄我的初衷，哪怕再招惹到少爺的憎惡。”莫三爺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悅，他像是在威脅。
沒人注意到的樓梯處，莫白悄悄轉過了身，一點點的挪上了二樓。
坐在床邊的莫白眼睛沒有焦距的愣着神，他這樣已經很久了。要知道這間不足十平的小房間裏，對他僅有幾個月的記憶來說有着太多太多回憶了。
擺在桌子上的那台厚重的筆記本，是陳小魚留給他的，已經很久都沒用過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開機。
筆記本邊的公仔儲蓄罐也是陳小魚的，包括那張抽屜打不開的書桌，坐着的單人床，款式老舊的衣櫃，甚至是桌邊的紙簍，洗臉池旁的小臉盆…
怎麼什麼都是陳小魚的…啊，也對。這裏原本就是她的房間，怪不得一直都討厭我呢。後知後覺的少年輕笑了下。
而我…哪怕對這間小屋來說，也只是一個暫居的租客，租客…是終究要離開的，早晚的問題而已。
………
來到樓下的少年發現大廳里燈是亮的，可卻沒有人了，他沒有多想，推開了玻璃門。
要去哪…站在門口的少年突然反應了過來。
“喂！大晚上出來燈為什麼不關啊？我艹，空調居然還開着！白莫，你行啊！你特么現在真把自己當個少爺了啊！”
少年愣愣的轉過了頭，打着近光燈的車頭離的他好近，他急忙用手擋住那道刺目的光。
“還傻站着幹嘛？快上去把電都關了啊！”坐在小摩托上的陳小魚氣呼呼的道。
“搞快點！然後給我滾下來，你魚哥帶你去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