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籌謀

雖不清楚顧應白和唐昭陽為何屢屢幫我，明明在承恩侯府一事上我並未出力，但眼下有這般好的助力，不用實在可惜了。

我敲敲桌子，現在最麻煩的事還是我不能隨意出府去，且宋棲梧的肚子已經顯懷，為了掩人耳目我日日都得在肚子上綁一個枕頭，以免不小心被哪個下人看見多嘴傳出去。

嘆了口氣，我伸手從桌上的紙堆里抽出一張紙，刷刷地寫了幾句話。吩咐青箏拿去小酒館放在上次和顧應白見面的那間房裏。

傍晚的時候一張普通的宣紙就放在了我的梳妝盒上，旁邊還有一堆同樣的宣紙，只不過是空白的。

寫滿字的那張上面的字跡飛揚，但也看得出寫字的人克制住了自己好讓我能認出上面寫了什麼。

“三皇子府紙張特供，下次不要用了。”

嗯，我上來就被說了一句。

“你爹在你相公在密謀造反。”

看得出來，雖然我並不覺得我爹到底哪來的本事參與造反啊。

“你爹找了堆蠱毒，想利用聯姻控制朝臣。三皇子會從中牽橋搭線製造宋府女子和大臣的偶遇。”

……我突然頓住，想了想宋府祖上確實是從南蠻地一路考上功名才遷到京城來的，居然都想到用蠱了么？

“假的宋棲梧已定親，對象是兵部尚書嫡子徐昊。”

兵部尚書……我朝最大的軍權在鎮守東瀚的成王手上，餘下的便是皇帝掌管的禁衛軍和駐守各地的封疆大吏了，兵部尚書是最好侵蝕逐漸拿權的地方。

“沒了，閱后即焚。”

我看了看“閱后即焚”四字失笑，我當然不會把這留着，不過下面還有一行字。

“注意保胎，小心瘋掉的太子妃。”

什麼意思？太子妃瘋了？我默默地把這張紙扔進香爐里看着它化成了灰燼。以顧應白的手段，肯定知道懷孕的人不是我了，但她說太子妃瘋了，難道說太子妃的胎出事了？

我甩甩頭，以太子對此胎的重視程度，總不至於是哪個腦子有病的妾室對太子妃的胎動了手？算算日子，太子妃的胎要比宋棲梧的早，如今該是八個月了……

但外面絲毫風聲都沒有穿出來過，我叫來竹靜讓她注意宋棲梧的胎，尤其是入口的東西，一定要再三檢查才能讓她吃下去。

饒是如此，宋棲梧的胎還是差點出事。那日送去的飯菜，負責試菜的小婢女剛吃了一口就肚子痛到在地上打滾，李太醫來了卻又說飯菜沒有一個是有問題。

我冷了臉，讓人壓住小婢女質問她還吃了什麼。結果她說還試了試宋棲梧的葯。我毫不廢話，當即讓人拿了藥渣來，果然其中一味葯和某樣菜會形成反應致人流產。

宋棲梧的安胎藥是一日三頓地喝着，每日的菜也不重樣，為了讓外面無法猜測腹中胎兒男女，我甚至吩咐了一天酸菜一天辣菜地做着，誰能想到菜沒問題，做菜要放的調味菜卻是有問題的。

好在這些菜都是每日做了大分量送到我房裏，我扶着肚子裝出懷孕艱辛的樣子，把這婢女發賣了出去，至於那菜是再不許出現的了。

做菜的廚子、送菜的侍女、熬藥的婆子被我大發了個邊，自己來的賣身契被我牢牢攥在手裏，為了以防萬一，我從人牙子那兒一家人一起買來了，凡有二心的，就等着一家子一塊兒完蛋吧。

清理完府里的人，歐陽景瑜留下的心腹管家小心翼翼遞給了我一張紙條。我揮揮手讓他出去，關上門窗偷偷展開看。

“太子妃流產，太子被斥。”

香爐真是個焚燒秘密的好東西。我揉揉頭，只感覺到頭疼，太子妃流產了，那下一個被盯上的就是我，我還得瞞着真正懷孕的是宋棲梧這件事……

歐陽景瑜真的是給我添了個好大的麻煩。

雖然不知道太子妃因何流產，太子應該是因為後宅不寧遭到了申斥，但是太子的妃妾真的會有這麼蠢在這個時候對太子妃的胎下手么？

難道是二皇子歐陽景華下的手？

皇帝成年的三個皇子裏確實只有他還沒有有孕的妻妾……二皇子妃季氏是武將世家出身，眼裏容不得沙子，二皇子的妾室被她管的死死的，她自己又遲遲沒有身孕。

我輕敲着桌子，手輕撫上肚子，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塊軟乎乎的枕頭。

想了想，我把前世記得的宋家在南蠻的祖地寫了下來，用的是顧應白送來的紙。再讓青箏喬裝打扮去送信。

不出意外應該能找到蠱毒的解藥。等那個宋府里的假的宋棲梧嫁往兵部尚書府，就可以把這事捅給兵部尚書看。只要他不會容忍有人對自己的嫡子動手，那就可以看一出好戲了。

想想我為宋啟恆備下的半副葯，我用另一半送了厲王上西天，想必如今宋啟恆已沒了生育能力了。

念及此，我覺得我也得為我的父親做點什麼。讓竹靜來低聲囑咐她，去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要背景清白的，想個法子送進宋府就是。

竹靜驚詫地看着我，往父親床上送人這可聞所未聞。

“竹靜，你去做就是了。你去做，總之這次我不會讓我們再死得那麼慘。”

竹靜點點頭，應聲去了。

不久宋啟恆就多了位蝶姨娘，據說把宋棲梧的母親林姨娘給氣得不輕。

我微微勾唇，這位蝶姨娘倒是認真的給我傳遞着情報，想想那幾位欺負我生母早逝的姨娘被氣的樣子，我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至於宋棲梧，她養着胎就不宜思慮過多了。

宋棲梧這段時間倒是安靜，畢竟她也只能待在我的房裏，免得出去露了馬腳。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歐陽景瑜承諾過她什麼，總之她懷着胎也很安靜，這倒是省心。

歐陽景瑜不在府里，我倒是不用事事費心瞞着他，但是又不能隨意出府，只能有事沒事派青箏和竹靜出去辦事了。

柳譽很滿意我給他安排的教書先生身份，既能讓和他一樣的貧苦孩子得到讀書的機會，又讓他有了充足時間溫習自己的學識。我盤算着，等到他高中狀元之後，便可平步青雲，到時候讓他憑藉自己的本事查出幫他的人是我，這樣更能顯出我只是好心辦了好事。

那安置在京郊的女孩暫時還不能動。等她們訓練充足，就會成為我釘在各個家族裏的釘子。

至多等到明年開春，宋棲梧這一胎生下來后，太后就再也忍不住要給瑞王指婚了。以往幾世太后都擇了個低品官員的女兒，恐怕就是在朝花宴后不久就知道了瑞王的興趣愛好。

歐陽景瑜去江南已有幾個月了，如今太子被斥，他在南方積累名聲，二皇子歐陽景華仍舊領着閑差。這局勢如何還很難說。

這一世，推歐陽景瑜上帝位么？

我垂眸，以往也不是沒有他繼位的時候。只不過他繼位初期勵精圖治，沒幾年便大興土木，以至於拿走了戶部撥的軍餉，最後各地揭竿而起，生生斷送了大熙王朝。

上輩子勒死我的繩索似乎又套在了脖子上，我摸了摸脖子確認着，沒有繩子，什麼都沒有。

戰亂，還是別讓它再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