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願迷霧覆蓋天穹之上

天璣，徐州。

鶉尾之月的天一向黑得遲。即使已近黃昏了，太陽也依舊綴在井山上。參河的水被染成金色，帶着太陽的力量注入奎海。雍也人魚離岸邊遠遠的，嫌棄地看着赤金色的海域。

外來者此時正和山鬼待在一起，站在山塧口，往港口的方向看。山鬼優秀的視力讓她看見了他們等待的東西——一艘有着金色眼睛標誌的雙桅帆船，正在駛來。山鬼撫了撫自己的衣袖，拉拉那人的衣擺，眼睛亮晶晶的：“溪度，他們來了！”語氣里是按耐不住的興奮。路溪度——那個外來的商人，自然地握住山鬼拉他的手，往港口走去，準備迎接遠來的友人。

帆船在港口停下，旗幟上金眼的標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有人撩起船艙的帷幔慢走出來。

路溪度站在岸上，雙手抱臂，環在胸前，嘴上揚極細微的弧度。山鬼躲在他的影子裏，從他背後伸出半張臉來。

那人走近了，半長的發被金色環扣扣住，披在脖頸側。

“大商人，哪用得着勞煩您親自迎接啊。我一沒身份，二沒實力，被您的那些同事看見了，多丟您面子啊。”

有着一雙金色眼睛的青年男子面容深邃，典型的天樞人的長相。他看見了正站在前方的商人，故作驚異地挑眉，陰陽怪氣地諷刺一通。天樞頂尖戰鬥力之一的金眼公爵仍在記恨他上次不願和自己一起出門時說的話。

商人漆黑的眼眸盯了他兩秒，“有病的話，我能幫你治。”他語速極慢，一字一句地都極為低啞。金眼睛的公爵細尖的耳朵動了動。“你可真無趣。”他撇撇嘴。

“烏格，這件事情很重要。我們已經為此籌劃了三紀元。”路溪度拉着山鬼，沒有張嘴，聲音直接出現在了金眼公爵——烏爾格利斯的腦海里。

“哇哦，那我是不是該讚歎一句‘該死的長生種’？”烏爾格利斯頓了一下，挑了挑眉，表面不露痕迹地笑着。“親愛的小南歌，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和這樣無趣的人來往，不是嗎？”山鬼往路溪度的背後一躲，只露出一雙鮮紅的眼睛對着他笑，手臂環着路溪度的腰。路溪度也順勢把她往後遮了遮。

“別擔心。”他拍了拍山鬼的腦袋。“如果成功的話，我們就能——”

“就能顛覆世界？”烏爾格利斯以手抵唇，“那可真是太有趣了！”有着蒼龍血脈的公爵厭倦了這平淡無趣的日常。

“我們走吧。”“去看看主角們都準備好了沒有。”

決定加入這場盛宴的公爵心情很好，尖細的耳朵抖動着。

“你今天住哪？”

望舒駕着他的車架出現在天邊。

“別擔心，我在這裏有一座房子。”

“我沒有在擔心。”

“你看你......你總是這樣。怎麼會有女孩喜歡你？......”

青石板路上，腳步聲近了又遠。生有四隻翅膀的羽鳥棲在樹上，橙黃的眼睛一直盯着遠去的三人。

次日，天微亮，一輛馬車自驛道進入徐州。

馬車停在顏府的正門。

玄木所制的車體上，橙黃眼睛的鳥類展翅欲飛。

陰影處，有細微的談話聲傳出：

“天璣的女帝離開京都了。那小子也不在她身邊。”

“果然是這樣......大人的計劃從不會出錯。”

“真不愧是大人啊......願迷霧覆蓋天穹之上。”

“願迷霧覆蓋天穹之上。”

陰影晃動着，一隻肋生雙翼、狀似蝙蝠的漆黑生物從中飛出，猩紅的雙眼虛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