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
長安,這個大魏朝集全國之力打造的京都,自古以來就是聞名天下的大都市。
街道兩邊擺滿了從全國各地運來的各種貨物,各個地方的工藝品,在這裏都能見到。
馬車、牛車、獨輪車往來不絕,錦衣華服的富家公子和粗布蔽衣的農人相映其中。
春風曦和,陳九州緩緩走在帶着春天氣息的街道上。
風中已經開始混雜着櫻花淡淡的香味。
叫賣聲此起彼伏,人群往來穿梭。
街道上到處都是官吏、商人、僧侶、異國人。
酒肆傳出陣陣胡樂聲,人們的腳步也變得輕盈了許多。
陳九州第一次見到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就是在這個千年以前的地方。
比起現代社會,他並不喜歡這個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煙抽的年代。
穿過一條狹窄的夾道,陳九州走進了一家沿街的小店,簡單點了幾個澆滿辣椒的菜。
這裏的人們並不怎麼喜歡吃辣,店裏的生意並不太好,也只有像陳九州這樣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的人才會經常光顧。
整個長安城,只有在這裏,才能讓他想起家鄉路邊小攤的味道。
沒吃幾口,陳九州便沒了食慾。
從他進門起,隔壁桌上的一個男人就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
見他放下筷子,男人起身走了過來。
“請問,您是那位審理柳家莊縱火案的判官嗎?”
陳九州有些不習慣自己年紀輕輕就被人稱呼為您,看了一眼這個一副窮書生打扮的男人,輕輕點了點頭。
“就是那位鐵面無私,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窮書生不放心,又核實了一遍。
陳九州又耐心的回答了一遍:“不錯,我就是陳九州。”
窮書生一聽,噗通跪在地上,“小的叫王二郎,還請青天老爺給我做主。”
簡單詢問了一下,事情很簡單,就是因為錢。
那日,窮秀才王二郎和一群朋友在醉香坊飲酒作樂。
文人發泄的方式自然是吟詩作賦,特別是像王二郎這種生活不如意,仕途無望的窮酸秀才。
情到深處,帶着幾分醉意的王二郎當著眾人,高聲吟出了金科狀元張子陽的那首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說巧不巧,張子陽也剛好跟一群狐朋狗友到醉香坊飲酒,剛好聽到了王二郎在吟誦自己的詩。
於是,張子陽一紙狀書,將王二郎告上了公堂。
理由是王二郎侵犯了自己的版權,索賠一千兩。
誰也不知道版權是什麼,奈何張子陽是金科狀元,聞名天下的大才子,京兆府尹不敢怠慢,判了王二郎賠錢給張子陽。
王二郎沒錢賠給張子陽,張子陽便揚言要王二郎用自己的老婆抵債。
“大人,小的熟讀經書這麼多年,從未聽過版權是何物,何況我就一個窮書生,哪有一千兩銀子啊。”
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不過數十兩,一千兩對於王二郎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
陳九州扶起他,“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謝謝青天大老爺。”
自古以來,最窮莫過書生,陳九州自然是明白的,搜遍了身上,拿出二兩銀子塞到他手中,“身上就帶這點錢,你拿着補貼家用。”
王二郎追了出來,陳九州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舞榭亭台,車水馬龍,長安傍晚的街景也別有看頭。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在陳九州身後拍了一下,“喲,當上了巡查院的主辦,就把老同學給忘了。”
陳九州一回頭,來者正是張子陽,和他一起穿越過來的大學同學。
“老同學,來到這裏一年多了也沒個消息,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後來才打聽到你在巡查院。”
張子陽說完,將鳥籠遞給旁邊的下人,“走,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咱哥倆好好敘敘。”
陳九州臉上並沒有太多歡喜,隨口問道:“什麼地方?”
張子陽一把拉起他,“去了就知道了。”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
紙醉金迷的滿春閣是京城最有檔次的青樓,進進出出之人非富即貴。
“這種地方才配得上咱們的身份。”張子陽率先走了進去。
這裏進出一趟動輒上百兩,一般人連滿春閣的正門都不敢多看一眼。
即便價格不菲,到了晚上,滿春閣依舊熱鬧。
池中一群矇著面紗的舞姬扭動着小蠻腰,翩翩起舞。
旁邊彈琵琶的,拉二胡的,吹笛子的,都賣力的表演着,無不想在富貴子弟面前好好展示自己的才藝。
張子陽一邊應接不暇的打着招呼,一邊跟陳九州介紹着閣里的姑娘。
“這個叫櫻兒,她的蕭藝可是一絕,你看她那小嘴紅彤彤的跟個櫻桃似的。”
張子陽又順手一指,“這個叫采春,嘖嘖,你看她那小腰,一隻手就捏得過來,還有那雙眼睛,簡直是勾魂奪魄。”
“滿春閣里的姑娘一個個都清新脫俗,比起現代社會那些庸脂俗粉可好看多了。”
聽着張子陽輕車熟路的介紹,陳九州一聲不吭。
在老鴇的帶領下,兩人在一個小雅間內坐了下來。
燈火朦朦朧朧的照着房內。
陳九州和張子陽身旁,各坐着一個身穿胡衣的年輕女子。
陳九州身邊的叫牡丹,張子陽身邊的叫玫瑰。
即使在昏暗燈火下,也可以看出她們藍色的眸子和婀娜的身段。
張子陽品着纖纖玉手送到唇邊的美酒,“怎麼樣,外國妞是不是別有一番韻味。”
陳九州打量着房內,地板上鋪着波斯絨緞,牆上掛着的畫,所用的酒壺酒杯,來自西域。
至於這兩個胡姬,則看不出是來自哪裏。
陳九州端起面前淡綠色的琉璃杯,淺淺嘗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
“聽說有個姓王的窮書生侵犯了你的版權。”
張子陽輕撫着玫瑰的臉龐,“不錯,本來打算讓他的老婆抵債,既然你替他求情,那就放他一馬,我也不缺那一千兩,再說了,他老婆雖有點姿色,終究不是雛,我也沒多少興趣。”
一千兩銀子對於張子陽來說,的確也不算什麼。
他可謂是人生贏家,穿越到了一戶好人家,是京城首富之子,也是金科狀元,有錢有勢也有名。
見他這般輕描淡寫,陳九州又繼續說了起來:“你在坊間的口碑可不太好,長樂坊那樁案子,我多多少少都聽說了。”
那個叫牡丹的胡姬露出兩隻白嫩的手,把葡萄酒倒入杯內,琉璃杯中飄溢出說不出的酒香味。
張子陽擺了擺手,示意兩個胡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