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多此一舉
按說柴揆以這麼高的價格收購，即便到時候漲價賣出去，應該也掙不了多少。
而趙禎的命令則更是讓他不解，再等半個月黃河那邊的夏糧收上來，糧價自然會下跌，這麼著急拋售官糧簡直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柴揆什麼時候得罪官家了？
李迪對趙禎的反應有些意外，只能做如此猜想。
……
轉眼半月已過，時間來到了景祐元年七月初三。
這些日子裏，糧價已經下降到了每斗米80文錢，比之柴揆的收購價近乎腰斬，這一點讓趙禎甚是高興。
眼看着黃河流域的水稻即將成熟，到時候跟江淮一帶的占城稻一齊運抵京城定叫那柴揆虧的底兒掉！
趙禎這邊打着如意算盤，另一邊的柴揆卻同樣高興。
怎麼說呢？
收上來的糧食他並沒有屯着，而是差人全部裝車送去了宋遼邊境的雄州榷場。
所謂榷場，即是宋朝時期在邊境設立的官方交易市場，澶淵之盟后，榷場交易一度達到頂峰，給北宋帶來了巨大的財政收入。
至於柴揆嘛，他的目的不是把糧食在榷場賣了那麼簡單，而是要跟契丹人互市。
彼時北方草原正在遭受百年一遇的旱災，而在澶州決口之後，更是會遭遇大規模的蝗災。
北宋這邊還好，由於占城稻的廣泛種植，不至於餓殍遍野，但作為游牧民族的契丹人可就不一樣了，遇上這種大災說是會爆發糧食危機一點兒都不為過。
屆時，草場十不存一，牛羊這些牲畜，你要麼低價賣了，要麼等着餓死。
柴揆的做法，就是在這個節點上，用很少的糧食換取大量的牛羊，狠狠的賺他一筆！
臨來之前，柴揆就交代給管家劉海一件事——最多五斗米換一隻羊，十斗米換一頭牛，只能比這少不能比這多，不設下限。
劉海聽了這話感覺自家小公爺是異想天開，卻又無可奈何，家業是人家的，敗了也跟他無關。
五斗米換一隻羊，亘古未聞！
須知北宋一斤羊肉就九百文錢，要是放在平常，五斗米不過換半斤羊肉，王公貴族們塞牙縫都不夠！
坦白講，劉海這趟來榷場是不報什麼希望的，他想着在這兒待個十天半月，到時候即便空手回去也算有個交代。
劉海裝着一肚子心事走了，柴揆這邊也沒閑着。
你不是不讓進無極觀嗎？
唉，小爺我自有妙計！
在柴揆看來，這幫家丁護院一般的人物就是一群死腦筋。
只查人不查物，於是他便使了銀子托出入道觀的道姑給趙志沖帶去手信。
一來二去之間，竟讓他找回了初中課堂上跟女生傳紙條的那種感覺。
沒幾日，他更是玩兒出了花活兒，什麼往裏面扔紙飛機，飛鴿傳書，諸如此類。
這讓趙志沖對柴揆崇拜之情更甚，最重要的是，書信里那些讓她臉紅心跳的文字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卻又極具衝擊力的。
比如下面這一句：我愛你，你如那天上的繁星一般明艷動人。
久在深閨中的趙志沖何曾見過這麼直白的話？
不要說這種話了，六歲因為身體孱弱被送來無極觀的她更是連男的都沒見過幾個，若非如此怎能讓柴揆白撿這麼大一個便宜。
除了跟趙志沖書信來往，柴揆還做了另一件事。
制鹼！
這鹼呢，指的是純鹼，碳酸鈉。
鹼乃是許多工業部門的基礎，譬如紡織、肥皂、玻璃，甚至是火藥都要用到純鹼。
北宋離發展出工業還早的很，鹼除了食用之外並無其他用處，但既然他柴某人是穿越來的，肥皂、玻璃這類的東西日後可以慢慢做出來，眼下最要緊的是製藥。
柴揆要利用純鹼製備廣譜抗菌葯——磺胺。
大災之後有大疫，洪水過後為細菌滋長提供了絕佳的溫床，作為21世紀的五好青年，柴揆不忍看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消逝。
如此一來自然需要抗菌葯，青霉素、四環素什麼的他是做不出來了，提純、保存都是個問題，而磺胺類藥物的合成，只需要一些原材料通過各種化學反應便可，並不會用到生物工程。
自打柴揆穿越到大宋，馬上就發現了一點——自己這腦子好像變得非常靈光。
前世看過的、經歷過的都清晰地浮現在了腦海中，即便是隨意瞟了幾眼的《資本論》和《時間簡史》，他都能一個字不落的背出來。兩年的圖書管理員從業經驗竟成了他穿越后最大的財富。
想來，這是上天要讓他在大宋朝混出點名堂吧。
這一日，走出房門的柴揆決定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
“招財！進寶！”柴揆朝院子裏大聲喊道。
這招財和進寶就是柴揆忠實的狗腿子，來東京城之前，若說柴揆混跡於賭坊和青樓，那定然是少不了他二人的身影。
“誒！誒！怎麼了小公爺？！”
很快的，兩個家丁打扮的年輕人從院門小跑了進來。
“給我搞點生石灰過來。”
“小公爺你要這個幹嘛？砌牆嗎？那找個泥瓦工過來不就得了？”招財疑惑地問道。
“讓你搞就搞，哪兒那麼多廢話！”
兩個狗腿子不知他是何意，但既然是主子的吩咐，只好悻悻地退出去找生石灰。
不多時，兩人再次返回，手裏提留着一個麻袋。
“小公爺，找到了，之前修繕後院還剩下一些。”進寶開口說道。
柴揆迫不及待地打開麻袋，果然可以看到裏面白花花的石灰粉末。
“快，去打點水回來！”
進寶趕緊去前院提了桶水回來。
“你也別閑着，去給我把府上的枯枝爛葉弄點來。”
“哦，哦。”招財點點頭，也像一陣風似的跑了。
……
“小公爺，咱們這是要幹什麼啊？”
看着大木盆里草木灰和石灰的混合物，二人甚是不解。
“瞧好了啊！”
話音剛落，只見柴揆提起水桶將水倒入盆中，然後迅速用燒火棍攪拌，不一會兒的工夫，黑的白的粉末便全都變成了湯湯水水。
看着木盆底部漸漸出現了白色的沉澱，柴揆停止攪拌，指揮着兩個狗腿子把木盆里一部分的水倒入木桶。
“你們去拿兩根吹火筒過來，往這桶里吹氣！”
狗腿子們只得照做。
“快，使勁。對對對，使勁吹啊！”
“哎，小公爺，這到底是幹啥呢啊？”招財累的說話都大喘氣了。
“你們一直吹就行，一會兒就知道了。”
過了一刻鐘，柴揆讓他二人等下，又指揮他們把桶里的水倒進盆里。
之後，在經過一系列的過濾蒸干操作之後，柴揆拿着手裏的白色粉末說道：“哈哈，成了，只不過還是有雜質，看看能不能繼續下一步吧。”
“小公爺，這是什麼？”
“鹼面啊！”
“啊？”
“怎麼了？沒見過？”
“不是，小公爺咱費這麼大勁就為了個這啊！”
“怎麼了？不行嗎？”
“行是行，可是咱們后廚就有現成的啊！”
這次輪到柴揆原地石化了。
這特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