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古土裏大爆炸!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古土裏大爆炸!

從山坡上往下跑,余從戎耳旁是凜冽的寒風,風雪也陣陣扑打在臉,伴隨着深夜的氣溫,讓他感受到刺骨的冰涼,內心卻又無比歡喜。

他迎着飄絮雪絨奔跑有些費力,每次拔腿,腳下都捲起一堆雪花,但他依舊很高興,簡直想長嘯一聲,吐盡心中的鬱氣,不過腦子還算清醒,沒有喊。

不過外面的低溫和激動的情緒多少還是有些影響到了他的身子,快到下坡末段,余從戎一個不慎沒注意,半腳就踩到了空的雪窩子。

他身體動作微微失衡,雙手一張,便囫圇掉了下去。

噗!

幾秒鐘后,他幾乎連滾帶爬着從雪層里掙扎出來,趕緊伸手在雪底下摸着找到了他的槍和包裹,沒有遺失,這才微微鬆口氣。

然後他胡亂揮着胳膊腿,深一腳淺一腳地扎在幾乎到膝蓋處的雪層,繼續撒腿往下跑。

媽的,終於出來了!

過了坡,抬頭看到近在咫尺盤旋在山嶺向南的朝鮮公路,余從戎停下腳步,心裏發出喟嘆,狠狠握了一下拳頭。

回頭看了看,後面的路只剩下他歪歪斜斜的凌亂腳印,不過很快就會被漫天大雪再次掩蓋住,他提了提身後的槍和布包,抖掉身上的雪花,從山溝里就要往公路上跳去。

但抬眼間,忽然,旁邊的山隘口林子裏面,就一走一右猛地撲出來兩道黑影,像雪中蛟龍似的直向他撲了過來。

余從戎心中大駭,下意識就往旁邊躲,但是腳下深深陷入的雪層讓他的行動遲緩,一時沒拔出幾步,整個人就被那兩個人狠狠按住。

那兩道黑影伸手矯健敏捷,直接壓在他背上,「嗖」的一下將他腰間刺刀推回鞘中,然後伸手向他身上賴以生存的唯一一把步槍摸去。

余從戎頓時大急,這可是他的命根子,心裏一橫,喉嚨里低吼道:「去死!」

然後身子便在雪地里瘋狂扭動起來,用力掙扎着,用肩膀竭力撞翻了一個黑影,他心裏大喜,擺脫壓制,就要進行反擊。

「別動,是我們。」

可是馬上,背後另一個人影又重新撲了上來,將他死死壓住,然後直接在他耳邊低喊一聲,露出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和語言。

中國人?

余從戎頓時愣住了,不過就在他這愣神的一當間,兩人一前一後,重新壓制上來,快速將他余雙手鎖住,槍也被奪了。

其中一個黑影把步槍拎在手,咔嚓咔嚓一頓操作,膛內子彈一顆顆卸下,滴溜的盤在手裏,呵呵冷笑道:「好哇,好你個余從戎,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吶!」

「誰?」

余從戎這時哪還不明白,這就是自己人,他於是扭動着,肩膀一撞,擺脫了身後另外一個人影的鉗制,然後趕緊轉過身來看。

就見着雪白的大地上,一輪凄冷的月亮下面,兩個批着濃毛氈帽,雪白披布的傢伙正站在眼前。

他們身形頗為熟悉,披風裏子間,露出一身熟悉的土黃棉衣和混不吝的美國人的開件羊毛衫搭在一塊,脖子上塞着條英式圍脖。兩人俱是幾國雜牌混茬,正笑着看着他。

「宋衛國?」

余從戎瞪大眼睛,擦了擦眼角沾上的雪屑,看清面前這搶走他槍、剛剛還裝冷笑的傢伙,赫然就是宋衛國那小子。

他正笑嘻嘻的跟自己打招呼,而邊上手勁賊大的那傢伙居然是鍾定一。

他頓時氣急,兩人造反造到他頭上來了,他低呸了一句,罵道:「你倆個傢伙,欺負人還欺負到我頭上了!我可是你們排長,誰借了膽子讓你們居然敢對我出手……」

「我。」

他正說著,旁邊的林子裏又竄出來一個聲音,轉頭望()去,余從戎看到這邊又走過來一個清瘦修長的青年戰士,在月光下露出面容:

是……平河。

「是我叫他們倆先將你教訓一頓的,讓你先冷靜冷靜。」平河板著臉道。

余從戎無語,明白自己行蹤暴露了:「你們跟蹤我?」

「別說我們怎麼跟過來的,先想想你自己。」平河上前,接過來宋衛國遞上來的槍,低頭看了看道:「嗯,英式李恩菲爾德步槍,保養的不錯,哪順的?還有這子彈……咦,還是手工打磨,你還會這玩意了,手藝見漲嘛。」

余從戎掛着臉,沒說話,自己被逮住了,以他的性子自然沒有什麼顏面反駁。

見他不為所動,平河微笑道:「不過逃兵,偷槍,擅自離開駐地,脫離行伍……這每一條加起來可都是違反紀律的大罪啊。」

「我沒有!」

余從戎這下憋不住了,他一把奪過去包裹,道:「這槍和子彈是我私下攢着了的,那個小傑登和那些英國人官兵身上繳的戰利品,偷個屁……你可不能胡說。」

平河,宋衛國,鍾定一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無奈。

宋衛國說:「可你這麼一走了之,把我們當什麼了?」

「是啊,排長!許你一個人去,咱們這麼多弟兄都不能說一聲?」鍾定一也道。

「你還好意思說,老子胳膊都快被你擰斷了,你他娘的……」余從戎一聽,不說還好,一說他就來氣兒,暗暗揉了揉胳膊,這裏的傷還沒好全,不然他的實力絕不會被人輕易逮住。

平河搖搖頭道:「不管怎麼樣,你這事做的不對,你跟雷公講了,跟萬里講了,其他人就不是你的戰友?大夥難道還能讓你一個人去戰鬥,我們繼續躲着惜命?」

余從戎傻眼了:「你們一早就知道了?」

他看向宋衛國,鍾定一,兩人撓了撓頭,笑着道:「那倒沒有,咱們也是偷偷跟着雷公偷聽到的,然後就被平河大哥也給逮住了……」

這才對嘛。

余從戎心裏一下平衡了。

他哼哼道:「我就說,你倆不可能這麼聰明……」

「行了,你還有功夫在乎這在乎那的。」平河打斷他:「想想你這事現在怎麼辦吧。」

宋衛國一聽,脾氣犟了:「該咋辦就咋辦,我反正已經跑出來了,不會再回去,你有本事,就給我拷回去!」

宋衛國在一旁就要勸說,余從戎又繼續道:「但是我可得提前跟你們說好了,我今天晚上跑出來可不是當逃兵,老子是要上陣打敵人的,既然你們知道,我也不瞞着,大夥都在猜咱們為什麼不打仗嗎,我告你——這狗屎的戰爭壓根上就沒有結束!」

「黃草嶺上上下下一帶,現在美國人狗急跳牆都打瘋了!我就是看這破命令不爽,別人家的部隊都在那拼死拼活的打,我們槍都居然被繳了,美名其曰——保護。這哪門子的保護?我放他娘的屁,別說我余從戎粗俗,這一點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七連是英雄連沒錯,可這是我們大家一仗一仗拿人命打出來的,不是被照顧出來的。」

「拿來吧你。」余從戎說的唾沫星子直飛,索性破罐子破摔,他把宋衛國手心攥着的子彈,全部又一粒粒的搶了回來。

他對着子彈頭哈了口氣,然後往彈匣里塞,槍栓一拉,聽到發出嘎啦一聲清脆撞針響,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你們忍不忍得住,反正我忍不了。我跟萬里商量了好一會,你們應該都有數,萬里自進入部隊以來,他打過多少勝仗,殺過多少敵人?可一樣也被這破命令,弄得左右不是人,手裏沒轍。」

「我余從戎左右就是一個粗人,我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想管了,反正這他娘的特殊照顧——不要()也罷!老子半根腳趾頭都不稀罕!有槍有彈,我自個兒也能打美國人去!」

平河三人互視一眼,他們早有預料,但真的親耳確認了這樣的消息,還是心裏一震。

「我能理解你,話雖這麼說,但……」平河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口中斟酌着,想要挽回余從戎這如同送死的決心。

他正待要說,忽然午夜暈騰的夜空當中,忽然上有一陣隱隱的烏轟聲在高空響起,他臉色一變:「有飛機。」

在場幾人頓時下意識地往雪裏一撲,就地趴倒,不過顯然是多慮了。

美國人的戰機在夜空中出行,黯淡的烏雲和大氣層之下,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在耳邊炸起,聲音便從左至右飛馳而過,但抬頭根本見不到任何飛機的影子,實在是速度太快。

余從戎也是下意識動作,不過等飛機飛過去,他馬上笑着說道:「不用這麼緊張,大晚上他們瞧地上人那就跟螞蟻似的,根本看不見……」

但是下一瞬——

刷!

在遠山的另一邊,忽然像平地升起了太陽,有巨大的光芒刷的一下爆閃亮起,瞬間照亮了夜空,聲勢極其浩大,頓時吸引住了他們所有注意力,余從戎的話也因此被硬生生打斷。仟韆仦哾

鍾定一還趴在地上,下意識問:「怎麼了,怎麼了……」

平河迅速轉頭,只看到通紅白晝似的半邊天空,但已經臉色大變,他哪還顧得着說話,連忙利索地爬了起來朝着公路旁的小山坡上跑去。

余從戎第二個往山上跑,宋衛國和鍾定一也趕緊雪地里爬起跟上去。

幾人氣喘吁吁的跑到坡上,登到高處,不用特意張望,很快,他們就見到了這輩子都難忘的一幕場景:

那遠處的盡頭,不管是天空還是大地山嶺間彷彿有一顆顆種子驟然迸發,它們在極點之中陡然爆開,火焰隨着炸藥迎風而長,呼呼生着,很快就爬升到了高空之上,隨着光亮的極致收縮,隨後便爆出了幾十團如同世界末日般的爆炸蘑菇雲!

眾人目瞪口呆。

美國人種下的「蘑菇」,足足有幾十個之多,它們像夜空下大地上開出的火骨朵,美麗,絢爛,又極其危險。

它們閃爍着奪目光斑,整個古土裏方圓十幾里都被這光芒充斥,白雪覆蓋著的地方全變成了火紅的照耀,如同血色,照亮了漫漫黑夜!

咻!

巨大的光亮於遠處一閃而過,簡直閃爆了他們的眼球,但幾人都不肯閉上眼,全部死死地看着,一眨不眨,要把它深深印入眼中。

天空很快就恢復暗淡和平靜,而那些遠處盡頭的黃草嶺卻不再平靜,幾十個山頭上全是一圈圈暗紅燃燒的火星,石頭,樹林,雪地,全部都被點燃,只留下焦黑的山頭廢墟和殘骸,像岩漿一樣通紅,在黑夜裏異常矚目。

這背後血色的意義,深深地扎在他們心底,如同針戳。

「古土裏,那是我們的古土裏!」宋衛國想要大聲喊,卻不敢發出太大聲,只能憋在喉嚨里。

幾人臉色都極其難看,不用猜也知道了,那山的盡頭,美軍戰機轟炸的區域,是古土裏一個個戰場,也正是志願軍官兵們浴血奮戰的地方。

而現在,那裏被投下了一顆顆炸彈,在黑夜中無聲的盛開和灼燒……

「他們完了。」平河眼帘垂下來,聲音嘶啞,彷彿喪盡了所有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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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津湖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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