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觸
陳放和蔣依桃傍晚在研究院附屬招待所安置好后,去探望了姜揚。姜揚已經醒過來了,只是精神不太好,陳放提出來自己晚上在這裏照顧姜揚,他倒也沒有拒絕。
畢竟他們是師兄弟,比起其他不熟悉的人來照顧,好歹要親切一點。
姜揚的精神還不太好,時醒時睡,睡著了還會突然說夢話大聲斥罵,雖然聽不清罵的什麼,還是把陳放嚇了好幾跳。
折騰到後半夜,陳放撐不住才在旁邊的陪床上靠了一會。
迷迷糊糊的,他聽到姜揚又在念叨什麼,他想起身去看,但是睜不開眼睛。他意識到自己因為精神太緊張,身體太疲憊,才引起“鬼壓床”了,所以意識清醒了,身體動彈不得。
正在掙扎間,他聽到姜揚好似附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別動,小心我傷着你···”
陳放膽顫心驚,但他鎮定心神,猜想這可能是一個夢?或者,是神經蟲通過生物能傳遞的聲音?
“你這感知能力還真不錯啊!”姜揚突然詭異的乾笑了兩聲:“可惜,讓你給躲過了。不過,你躲得了幾次?最後又會變成誰的盤中餐?”
盤中餐?陳放想到了吃人的玉犬,登時毛骨悚然!心道:“難道我現在等同大腦模擬環境裏的NPC,被吃掉就是宿命?”
“不,你跟他們不同,他們只是沒有軀殼的傀儡。你這副殼子,還是有點用的。”姜揚似乎能感受到陳放所想,從容回答着,甚至還吧唧吧唧嘴,一副食指大動的模樣。
它能聽到我的想法?陳放瞬間確定,那聲音是通過生物能傳遞過來:“你根本不是姜揚,你是神經蟲吧!你在通過姜揚和我對話?”
那聲音頓了頓:“倒是聰明,不過你對吾得稱呼錯了!吾是神,此乃神觸!你理應有敬畏之心!”
陳放譏諷道:“神觸?你既然是高高在上的神,何必要通過一個凡人才能和我對話?假設我們凡人只是你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你何必大費周折的與我對話?色厲內荏!飾智矜愚!”
“不知好歹···”姜揚被激怒,但是忍了忍:“能與吾對話,乃是你的福分,你可知天地造化神通,陰陽兩分自有定數,你一個凡夫俗子因天賜契機才可感知神觸。假設你接納我降臨你的軀殼,榮華富貴何其易,心想事成有何難,便不虛這匆匆幾十載光陰······”
陳放打斷他:“你是在給我做工作,要上我的身?”
姜揚:“···呃,算是吧。”
“滾!”陳放冷笑三聲。
“你這黃口小兒···”
陳放又打斷他:“給我滾!如果你能上我的身,還會和平民主的說服我首肯?現在你控制不了我的腦子,沒這本事就趕緊給我滾!順便也滾出我學長的腦袋!”
“你會後悔的······”姜揚的聲音果真漸漸散去了。
陳放幽幽醒轉,病房裏只有“滴滴滴”的監護器聲音,他猛地坐起來,一頭一臉的汗。再看姜揚,安靜的躺在那裏,呼吸平穩,顯然是深度睡眠狀態。
剛才的對話陳放一個字都沒拉下,他覺得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夢,忙去護士台叫值班護士來察看。
姜揚的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
小護士狐疑的看看他:“病人狀況挺好的呀!其實他現在各項指標都正常,今天主要就是例行留觀,陪人不要自己嚇自己。”
陳放嚴肅道:“我就怕他在各項數值都正常的情況下不正常了···”
他知道護士也聽不懂:“他的檢查單子都能看到吧!可以給我看一下腦部核磁的結果嗎?”
護士知道病人是研究院那邊的研究人員,
也不敢怠慢,將陳放領倒護士台打開電腦讓他看結果:“紙質報告你們研究院的人都帶走,說是回去要給專家看,電子版的你自己看看吧。”
陳放打開腦部核磁結果,姜揚的右腦有一個1*1.5厘米的圓形黑點。很淺,就在腦皮層上面,下面結果也寫了這個黑點是外腦陳舊傷。
陳放右腦有傷,姜揚也有,這就是他們倆都受到神經蟲異動影響的原因嗎?是不是被損傷的大腦才會被這種奇異的生物視作“盤中餐”?又或者,受損的腦組織更容易受到未知生物生物能的影響?
點開病歷,陳放發現了兩條訊息。
醫生在病歷里寫了,經電話問詢家屬,姜揚的腦外傷屬於陳舊傷,是小時候摔跤磕到釘子導致的,對姜揚的智商、思想、行動等各方面都沒有留下影響。
這點陳放覺得毋庸置疑,但凡有影響,也不可能考上京大,更不可能一直讀到研究生。
轉瞬他又想到了自己,當時,他幾乎被醫生宣判餘生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思維能力也幾乎喪失。假設沒有在騰飛醫療中心那幾個月的經歷,他可能現在還癱在輪椅上,做一個痛苦都沒法痛苦的殘疾人。但他經過兩次實驗,非但活動自如,就連後遺症都沒有留下。
在病人的籍貫欄里,他注意到,姜揚,竟然也是臨江人!難道姜揚也有自己類似的經歷,所以才能被生物能影響?
他又請護士調了自己醒之前的病房監控錄像看,姜揚和他都睡得很熟,他甚至踢了一截被子,感覺冷又自己蓋上,翻了兩次身。姜揚倒是老實,一直平躺睡着,沒有異動。
直到自己突然從病床上坐起來,期間都沒有任何異常。
陳放謝了護士,靠在病房走廊的牆壁上閉眸沉思:剛才我感覺到是‘姜揚’在和我對話,也是‘姜揚’在嘲諷我是盤中餐,更是‘姜揚’威脅我接納它降臨我的軀殼。那麼,這個神秘的聲音究竟是假冒‘姜揚’在與我溝通,還是它已經通過某種形式寄生到了姜揚的身體裏,再來跟我索要軀殼?這個聲音就是那條遁走的神經蟲發出來的嗎?一條由神經元細胞體組成的蟲狀物,憑什麼自稱神,還說我跟它對話是神觸?不過,研究這麼多天,倒是沒見過它進食,它的食物真的是人類嗎?或者它是什麼神秘的遠古生物,所以能夠散發這種生物能,既能夠影響各類腺體分泌又能夠影響腦電波,所以這段所謂的對話搞不好其實是我自己腦海里臆想出來的···還有它的構造,它的原理,總讓人覺得和臨江市騰飛醫療中心的大腦模擬環境相關,這背後究竟有什麼聯繫呢?
陳放將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羅列出來,天馬行空的聯想了半天,衍生出無數種可能性。
唯獨一種,他不信鬼神。
因為不信鬼神,所以沒有信仰帶來的力量,也沒有信仰帶來的恐懼。
他始終認為所有得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
就像愛情這東西,聽起來玄妙,拆分開就是一見鍾情苯基乙胺、神魂顛倒多巴胺、轟轟烈烈去甲腎上腺素、溫暖平靜內啡噠、忠心耿耿腦下垂體後葉荷爾蒙、性吸引力信息素。這六種物質對着一個人最多能夠分泌五年,人體驗了以上六種愛情物質之後,愛情便終歸於平淡,甚至消亡。
思維一旦被發散開,他甚至想到了一直在示好的蔣依桃,想到了自己的生死,想到了以後的學業,想到了他的腦損傷······
被攪得就像一團漿糊,折騰到天快亮了,他索性不再胡思亂想,又試着躺到陪護床上去,看那個自稱“神”的聲音跟不跟自己聯繫!
真的是太疲憊了,再度醒來,天已大亮。單人留觀病房裏靜悄悄的,就他一個人躺在陪護床上。
陳放伸着懶腰起來,剛推開門,就遇到了昨晚值班的那個小護士,小護士見他出來,愣了一下哦,嘻嘻一笑:“病人都出院走了,你才睡醒呢?要不是你同事叮囑讓你多睡會,我們都忍不住進去叫你了。”
陳放尷尬的笑笑:“姜揚出院了?”
“嗯,一清早就有人接走了。”
陳放忙給蔣依桃打了個電話,蔣依桃說,姜揚的父母坐半夜的飛機來了前東南,已經又承高鐵接姜揚回臨江了。
“這麼著急?”陳放頗為奇怪。
蔣依桃倒覺得沒什麼:“對比臨江,這裏的醫療條件相當落後。姜揚他父親是臨江中心醫院的書記,她母親也在當地衛生局工作,獨子出了事,肯定想帶回去好好檢查一下才放心。他們跟導師也打過招呼了,說帶姜揚回去休整一下就直接回京都。”
陳放沉默了片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雖然同為京大的學子,他和蔣依桃以及姜揚終歸是兩個階層的人,無法共情。
蔣依桃敏銳的察覺到了陳放的沉默,主動岔開話題說:“可寅師姐說,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半天。下午的時候,讓你趕緊來實驗室,她讓我們打下手整理數據。過兩天秦教授也要跟進實驗了,聽說這次發現的未知生物蛻皮組織涉及到新型材料,實驗室的人都繃緊了弦,咱們兩個也不能鬆懈呀!”
想到學業,陳放這才打起精神來:“好,我回去換身衣服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