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以光為鑄二
希露和那六個人不再繼續祈禱念咒，看起來儀式已經結束了，這個大型白金光罩的效果，可以自動維持下去。
那些人把倒扣的陶土大碗回收起來，理斯齊注意到，下面的材料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和那個地下室里的情況非常像……這是神秘材料被消耗耗盡的自然表現么？”理斯齊思索着。
希露對那些人揮揮手說了些什麼，然後她自己來到理斯齊身邊。
示意旁邊那個男人讓一讓，她自己盤腿坐下來，待在了理斯齊旁邊。
她伸手蓄力，凝聚出一團光芒然後伸手對着理斯齊一指，神奇的翻譯效果出現了。
她對理斯齊說道，“現在，你相信我是你的盟友了吧？你有多少情報訊息，該說的一定要說啊，對我們都好。”
理斯齊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死神信徒，更不是什麼牧師門徒，我確實見過哈蘭納長老和圖拉將軍，但那時候，我是囚犯的身份，差點就被處決。”猶豫了一會兒，他決定說出一些自己的情況。
“哦？”希露的好奇心勾了起來，“別害怕，你放心說吧。你身上確實有死神……黑幕白眼的氣息，那我們就是盟友，無論怎樣，現在都不會把你當作囚犯處決，想說的就說吧。”
理斯齊組織了一下語句，“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就在運輸囚犯的木板車上……”
理斯齊開始訴說自己遇到的事情，一直說到那個男精靈對自己施展法術，自己全身僵硬，“我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那時候我就再次昏迷了……”他以此為借口，隱瞞了後面的試驗內容，“再次蘇醒的時候，我在某個地下室里，身邊沒有任何人……”然後他又說了自己茫然無措地來到地面上，求生自保的過程。“我自己搜颳了一些生活用品，正在修補衣服的時候，就遇到了你們。”
至此，講述結束了。
“感謝你的坦誠。別擔心，現在我們遭遇天災，應該團結求生，你確實擁有和黑幕白眼進行溝通的能力，我會珍惜你這樣的人才，即使以後遇到別人……如果他們要對你怎樣，我也會盡我所能，保護你，支持你。”希露如此承諾道，“即使你真的是藍衣叛逆，我也會為你求情，免去死刑，只受監禁而已。我們全人類現在最大的挑戰和敵人，是冷酷的大自然，而不應該內鬥消耗……”
理斯齊安靜地聽完了她的保證，然後反問，“你這樣善待我，也是希望我幫你做事吧？我理解。互幫互助。你說我可以和……那個黑白死神什麼的進行溝通，可是我自己完全不知道啊？”
希露對此感到驚奇，“你真的對淵海死神的教義信仰一無所知嗎？你也不是祂的牧師？”
理斯齊點點頭，承認了。“我確實不知道，也不是牧師。”
“可是你已經被祂選中了……我先教你識字讀書吧，我們這樣一直依靠巧言術，不是長久的辦法。如果你不介意，我也願意教你一些基本功，也許能讓你藉機成為真正的牧師。只要你……”希露說道。
“只要我和你互幫互助，一起抵禦自然災害，對吧？這是我願意做的。並且，我也很想學習和探索……周圍的一切。”理斯齊回答道。
“對。那就這樣說定了！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戰友和夥伴了。”希露高興地笑着。“有這個防禦結界，我們就能渡過日出時分的元素爆走。之後，我們一起去溫特蒙。
”
“好。”理斯齊也露出笑容。
他們一起坐在防禦結界之中，等待着。理斯齊趁着這段時間，直接向希露請教一些基本的文字詞語。從“一二三”“你我他”這樣的語句開始，有自己的知識底蘊和那種特殊的翻譯狀態幫忙，理斯齊學得很快，此時沒有紙筆，他學的只是“聽說”而沒有“讀寫”。
時間流逝，翻譯效果結束了，理斯齊不再和希露繼續求教，而是開始自己複習剛剛學到的東西。
又過了一段時間，周圍的大環境好像稍微明亮了一點，希露轉頭看向某個方向，好像在說，“時間到了。”
過了大約十幾秒鐘，白金色結界之外的紅褐色沙塵暴，忽然變成了亮紅色，那些飄飛吹卷的煙灰沙塵，變成了燃燒的星火，就這樣持續了大約兩分鐘，才再次黯淡下去，恢復原狀。
雖然被沙塵暴阻擋，但理斯齊還是感覺到了太陽的存在，從那個方向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順着陽光的威勢，理斯齊也感覺到了兩個月亮。看不到卻能感覺到。
一個藍色的，溫柔美麗的月亮，另一個粉紫色的，好像是橢圓形的月亮。
等等，粉紫色，橢圓形……
理斯齊心中一驚，轉頭緊緊地盯着自己感覺到的那個方向，在那邊的天空中，他聚精會神，那月亮的“樣貌”就更加“清晰”。
“玉龍神號？”理斯齊確信了那個月亮的真實面目，心中再次震驚。
就在這時，他的右手上，浮現出淡淡的紅色光電，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反饋得整個右臂都有點酥麻顫抖。
希露注意到了理斯齊的異常狀況，連忙拿出紅寶石，對準他，念誦了某些咒語。
右手上的淡紅色電光安靜了下來，理斯齊逐漸感覺不到了。
理斯齊看向希露，希露開口說了什麼，沒有完全聽懂，配合她的神態動作，好像是在說，“趕路，出發，以後，說話。”
理斯齊點點頭，表示同意。
希露招呼着那些人手，開始收拾行李包裹，並且解除了白金色結界，重新啟動每個人的小型防護罩。她為理斯齊也拿來一個銀色項鏈，給他戴上並且啟動防護。
然後，他們一起趕路出發。向她之前所說的“溫特蒙”去了。
理斯齊觀察着周圍環境的狀態，在剛才日出時分的“暴走”之中，整個城鎮好像經歷了一場特殊的“火災”，如果沒用結界防禦，也許他們就會像那三具死去的屍體一樣，陷入特殊的脫水狀態而死。
“真是有趣的自然環境……那就是他們所謂的火元素暴走？”理斯齊一邊跟着隊伍徒步趕路，一邊思考着各種訊息和問題。
希露作為頭領和嚮導，帶領整個隊伍前進，在能見度極低的沙塵暴中，她能夠輕鬆辨別正確的方向。就這樣一直徒步趕路，他們從早上日出之後，一直走到再次入夜。
天光黯淡，夜幕降臨，希露拿出一顆透明的小水晶球，念誦了咒語，就有幾顆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光球慢慢凝聚出現，為隊伍照明，繼續趕路。
入夜之後又過了大約三個小時，越過一條幹枯的河床，理斯齊感覺到，隊伍中的所有人都振奮起來，疲倦勞累的腳步本來已經艱難而緩慢，現在又加快了一些。
看來，就要到了。
繼續前進了幾十米，理斯齊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大片白金色的光，他們繼續前進，那片光幕越來越清晰。
“結界……竟然是，覆蓋了整個城鎮的超大結界……”理斯齊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希露招呼着那些人手，先進去，最後，她伸出手蓄力施法，向理斯齊身上打入一個白色光球，然後示意他繼續前進，穿過那道結界光幕。
理斯齊點點頭，慢慢走了過去，他好奇地伸手觸摸光幕，沒有實際的觸感。他先前走幾步，來到光幕正中間，驚訝地發現，結界光幕從外面看是白金色的屏障結界，但是只要進去了，就完全看不到了。他此時恰好站在光幕中，左右眼睛分別看到光幕的兩邊，一邊是炫目的光亮，一邊是寧靜而漆黑的夜空。
希露走了過來，伸手拉了他一把，將他帶進結界內部。
沙塵暴消失了，終於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氣，耳邊那永不止息的風聲也沒有了，理斯齊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那幻覺似的微弱耳鳴才完全消散。進來之後，希露揮揮手，取消了他們脖子上的項鏈光罩防護。
希露伸出手對着城鎮中央的方向，做出抓取的手勢，手中隨即浮現出魔法的光芒，然後她伸手向著理斯齊一指，神奇的翻譯功能又出現了。
“我給你做的臨時標記持續時間不長，你像剛才那樣恰好站在結界光壁之中，是非常危險的。”希露開口說道。
理斯齊對她道歉似的笑了笑，“我剛才太好奇了，以後不會再那樣做了。”
“嗯，好的。即使有求知的好奇，也得注意安全。這裏就是溫特蒙了，走吧，我帶你去修道院。”希露伸手示意，然後和理斯齊一起再次前進。
那些帶着行李包裹的人手，已經提前進入城內了。理斯齊跟着希露，穿過雜草地，來到了城牆附近，然後順着城牆向前，往城門的位置走去。
理斯齊觀察着旁邊的城牆，是深灰色岩石砌造的，隨着地勢起伏，高度在五米到八米不等。大約每過七八十米，就有兩個衛兵在站崗守衛。
他們來到了城門處，門牆上的衛兵正在轉動木質的輪盤，緩緩放下城門口護城河上的通道木板。這條護城河也乾枯了，河床上有着很明顯的人工開挖痕迹，聯通着剛才那條幹枯的自然河床。
通道木板放了下來，厚重的包鐵皮的大門也打開了，希露和理斯齊，和那些帶着行李的下屬人手一起進入城內。一進來，理斯齊就吃了一驚，這裏到處都是帳篷房，到處都是人。
他們才剛剛進入城牆內，肯定不是市中心，也不是住宅密佈的居住區，但是放眼望去，密密麻麻。
“附近十幾個城鎮，倖存的居民，都搬到這邊來了。現在，溫特蒙城內，大約有六萬多人，已經擁擠不堪，生存壓力很大。我領着這次的遠行隊伍，從地脈口帶回了一些物資，主要是施法材料，對這些平民來說，沒有用處。”希露為理斯齊講解相關情況。
理斯齊安靜地聽着，沒有回應。
希露帶路，和理斯齊繼續前進。一部分平民，到現在也沒睡着，恰好看到了帶着行李包裹回來的人手，還有希露，他們都做出虔誠膜拜的姿態，沒有一擁而上，而是就在各自的原來位置，對着希露直接跪下行禮。
理斯齊聽到他們在祈禱，還有幾個人高興地議論着，“和光大人遠征回來了，我們肯定又能吃飽飯了。”“應該不是吧，如果她帶回了食物，直接就會召集牧師大人們，連夜發放的。”“再等一會兒就知道結果了，我去叫我弟弟醒來，提前等着排隊。”“嗯，我也去叫……”
希露好像也聽到了那些人的議論，她輕輕地嘆息一聲，看向理斯齊，“我們現在很需要人才，任何能與諸神溝通的人才。只有這樣，施法材料才能轉變為生活物資，維持城市的穩定，支持人民的生存。一起渡過天災，我們才有更好的未來。”
“施法材料……可以變成生活物資？你剛才還說那些東西對平民沒有用處。必須通過你這樣的……牧師，是作為中轉媒介嗎？那是魔法的能力？”理斯齊好奇地詢問。
希露說道，“我現在就帶你去修道院做登記，之後，明天早上，再開始正式的工作。在城裏，我可以不間斷地為你施展巧言術，有這樣的幫助，你學習語言文字會非常快。非常感謝你願意和我們一起來溫特蒙，也歡迎你成為我們的一員。”
理斯齊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真知之眼不會出錯，你肯定能與淵海死神進行溝通。最不濟也能像那些門徒一樣，幫忙製作初級聖水。”希露解釋道。
他們一起在城內的大路上前進，理斯齊觀察着四周的一切，城裏確實擠滿了人，到處都是帳篷，甚至有很多人連帳篷都沒有，擠在別人家房屋的周圍，或者乾脆就在雜草地上隨便躺着，苟且為生。
那些還沒睡着的人，看到希露，都會虔誠地跪下，祈禱膜拜。
“民心支持度非常高啊……她……”理斯齊暗自思索。
他們順着大路，走上一串台階，右轉直行，再上一串台階，來到一個擠滿了人的小廣場上，廣場的那邊，立着一尊潔白的岩石雕像，是一個肌肉壯碩的長發猛男，他舉着雙臂，姿勢和之前希露“讚美太陽”的時候一樣。
廣場上的人，也有一部分沒睡着的，他們見到希露，也在祈禱膜拜。
他們穿過廣場，來到修道院門前，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門口依然有穿着紅褐色皮甲的衛兵值守，還有一個穿着淡黃色長袍，胸前有三角形標誌的女牧師，在門內的桌子旁邊值守。她看到希露，連忙走過來。“和光冕下。”她恭恭敬敬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