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 良 性 循 環 》
學習的時光大部分是沉默的。
畢竟徐菁這樣內向的女孩子，實在不好意思總讓人家教自己題。
主要是她不會的有點多……
對於自己的腦瓜子，徐菁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雖然不至於是燒糊的牛排，但也跟煎壞的蛋差不多了。
江沚的專註力真的很厲害，從回來到現在整整四個小時，一次走神都沒有發生過。
徐菁就做不到，她寫一會兒題必須偷看他一下，然後才能接着寫。從回來到現在，她總共偷看了他五十八次。
邊看江沚邊寫作業，效率可高了。
要是光看江沚，時間長了她自己就會緊張，就不敢看了。
要是光寫作業，不會的題那麼多，寫半天也不知道怎麼下手……
看一眼江沚，寫一道題，良性循環。
少女第五十九次偷看江沚時，他還是沒有抬頭，依舊像個莫得感情的學習機器。
他就不能偶爾走個神抬頭嗎？
徐菁鼓了鼓嘴。
雖然她知道自己肯定配不上江沚，但偶爾幻想一下也是可以的。
當六十次偷看他時，江沚說不定也會正好抬起頭來，於是兩人的目光撞在一塊，江沚會臉紅，然後害羞地扭開頭……
嘻嘻。
於是徐菁開始了第六十次偷看……
然後毫無防備地撞上了江沚硬邦邦的目光。
就像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然後她撞在他後背上的那種感覺一樣。
少女的臉頓時紅得像個小番茄似的，趕緊用手捂住了。然而羞紅色還是從纖細白嫩的手指尖溢出來，似乎還有蒸汽往外冒。
“你為什麼傻笑？”
“沒有，我只是偷……我什麼也沒做！”
徐菁說話也像壞掉了似的，聽得江沚滿頭問號，一度懷疑她腦袋裏的那塊牛排是不是已經冒煙了。
算了，和他沒關係。
江沚聳聳肩，開始收拾桌上凌亂的草稿紙。
徐菁注意到他這個動作，這才想起來他都寫完作業了，又看看自己滿目瘡痍的戰場，鬱悶地鼓了鼓嘴。
江沚寫得可快了，動筆唰唰唰跟印刷機似的，別人一小時才能搞完的作業他四十分鐘就能飛起。
旁邊坐着一個寫作業這麼快的人，換誰都緊張啊!
徐菁本來就寫得慢，這下更被他帶亂了，整個都變成江沚的形狀了：
江沚寫數學，她就寫數學；
江沚寫思政，她又掏出思政……
最後江沚什麼都寫起了，她什麼都沒寫起……
“寫完了沒？”
江沚一邊收拾，一邊隨口問道，聽他的語氣彷彿只能回答“寫完了”一樣。
徐菁點點頭，緊張地看着他，生怕被他發現自己其實沒寫完會挨罵。
江沚卻眼睛一亮。
“那跟我下樓一趟？我有事。”
“()？”
……
兩人由後門出了井苑小區，來到對面的公園裏。
公園並不很大，卻給人一種幽靜清新的感覺。
眼下正是盛夏，踏入草坪的一刻，樹蔭也籠罩過來，彷彿整片天空都變得涼爽了一些。
徐菁跟在江沚後面，好奇地左看右看，不知道江沚是來這裏幹嘛的。看上去也不像來學習呀。
江沚學習的時候總繃著臉，平時雖然不繃臉卻也沒什麼表情，現在卻分明在笑，像個小孩子一樣。
“汪嗚。”
少女正迷惑着，前方的灌叢中忽然傳來一聲犬吠。
幾秒鐘后，一隻黑黃相間的狗頭冒了出來。
發現是江沚，狗狗就整個從灌木叢里鑽出來了。
是一隻中華田園犬，但個頭很大，都趕上狼狗了。毛色是黑黃相間的，乍看不起眼，卻隱約有種高貴的感覺，一如所有華夏土狗一樣。
隨後，在徐菁驚訝的目光中，江沚蹲下身來，撫摸大狗的腦袋。大狗也親切地舔舐他的手掌。她看到江沚在笑。
徐菁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
他對別人冷冰冰硬邦邦的，對一隻狗卻這麼親？比對自己都親！
他果然是在欺凌我嗚嗚嗚……
“它叫大帝，陳叔說它很久以前就在這個公園住了。大帝很聰明的，不但會自己吃火腿，別人說話它甚至也能聽得懂。”
嘮起這隻狗，江沚可不困了，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大帝果然很通人性，時不時點頭附和。
徐菁有些委屈地蹲在旁邊聽講。江沚摸大帝頭的時候，她心裏莫名其妙酸溜溜的。
摸了一會兒，江沚從膠袋裡掏出火腿腸——也不剝，直接整個丟給大帝。
大帝就用爪子按住，再用嘴輕輕一撕，便把包裝整個揭下來了。
“好厲害……”
徐菁看得兩眼冒小星星。她自己吃香腸都不能剝得這麼利索呢。
大帝的吃相也很端莊，每次都只吃一點點，還會在口中細細地品味，眼睛微微眯着，彷彿一個優雅的紳士。
不到半分鐘的功夫，徐菁也淪陷了。聰明的小動物都討人喜歡，她想起了學校里的那隻小貓咪，也和大帝一樣聰明。
她伸手想摸一摸大帝。
大帝不讓她摸，警惕地躲開了她，還順手把香腸也扒拉走了，不給她吃。
江沚沖徐菁皺眉:“人家吃東西呢，你別打擾人家。”
“唔……”
少女委屈巴巴地低下頭。
果然自己是個不討喜的人兒，連狗狗都不想和自己交朋友。
大帝吃完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打量着少女。
這個人類幼崽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目光落在她右手腕上的護身符時，狗子愣了一下。
大帝起身向少女走來。
徐菁頓時有些緊張。大帝站起來的時候比她蹲下都要高，壓迫感十足。她想往後退，卻一下坐在了草地上。
徐菁緊張得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
手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
少女慢慢睜開眼睛。
大帝正搖着尾巴，用粗糙的舌頭舔舐她右手腕的護身符。他的動作很溫柔，讓原本綳得緊緊的她也慢慢鬆了下來。
江沚插了句話：“大帝好像喜歡你那個吊墜。”
“啊？這個嗎？”
徐菁晃了晃右手腕，手繩上圓潤的金屬吊墜在太陽下閃爍暗光，隱約可見細密而精緻的紋路。
“這是媽媽給我的，我高一起就戴着了。這個不能給你的，很抱歉大帝……”
少女低下頭小聲道。
大帝像聽懂一般點點頭，湊得更近了一點，然後用粗糙的舌頭舔了一下她的臉蛋。
徐菁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看看面前的大帝，又看看江沚。
或許是因為有狗子在，江沚的語氣都變溫柔了：“大帝的意思是願意和你做朋友了。”
“真的嗎？”
少女的嘴巴慢慢長大，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看大帝的時候眼睛閃閃發光。
大帝果然在沖她笑。
“大帝，謝謝你呀。”
徐菁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大帝的腦袋，果然摸起來很舒服。大帝也很乖巧地眯起眼睛，任由她撫摸。
徐菁也笑了，先前的壞情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有預感，他們以後能成為很好的朋友的——或許到那時，江沚也可以成為她的朋友？
少女的心中忽然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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