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遇見之再見
許向上真切體會到這世上真會有這樣一群人的存在，他們打着為你好的旗號，然後管着比親爸親媽還多的事來，但是你又不能說，說了你就是不領情不懂事！
哎，做人真的太難了！
總結性地感慨一天的心路歷程后，許向上再次環顧工作的檯面物品，整潔且井然有序。這是她五年來工作的習慣，習慣在下班前的五分鐘把工作區域收拾妥帖。哦，對了，忘了說說五年後許向上所從事的職業了。就職於某社區服務中心預防接種站點，隸屬公家事業單，工種是單一的分類窗口，領着一個手掌不到的月薪，似乎同她的原始南丁格爾精神脫離，但卻又似乎藕斷絲連。
下班前的感慨，無非是科室里的阿姨輩們又在對她的年齡下手了，所提內容無不非眼光不要那麼挑剔，差不多了的就可以之類的老生常談。以往，許向上會很認真的糾正解釋；爾後，許向上會看心情敷衍；後來，她附和地不再多言了。關心你的一如既往關心着，不明白的解釋再多依舊是不明白。所以，有時候適當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今天心情還有個開心卻有點苦澀的一點，舒莉在今天下午三點二十一分鐘宣佈脫單，在群里。
群里包括許向上等人打出了恭喜的系列符號，在被告知喜訊的那一剎那。許向上現在的心裏有點苦澀，舒莉的脫單是一件大喜事，可現在才被知道的有些落後。
下班了，我要去買杯奶茶續命！
許向上看着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心裏默念着。
有些太早做的計劃與安排，往往事與願違。臨近下班的那會，科長就說核對單有誤。結果整個科的人哀聲抱怨，這就是說明得加班核對。
“搞什麼，我還要去接女兒呢，”
“就是呀，我婆婆讓我買菜早點回去的”
…
即便是抱怨與吐槽，身體的每個機能還是很老實進行核對的步驟。
王一元有些高興，雜誌社的供稿愉快地完成，本來還得打算清掃房間，結果姐姐串門地攬過這項工作，而且還帶來了豐盛的菜品，左手一提右手一袋，這是準備海煮一頓的節奏呀！
王一元的姐姐王一清是個典型的全職太太，有個工作狂的老公，兩人目前沒打算要孩子。這倒好，父母不在同一座城市，她便主動攬起照看弟弟的工作，操心着父母的心思。
“一元，上次姐姐給介紹的那個你怎樣，人家小姑娘可是眼巴巴等你回復呢，”王一清關了水龍頭，對着坐在餐桌上準備碗筷的王一元說道
“姐，姐夫出差還沒回來？”
王一清當然知道弟弟故意岔開話題了，便也笑笑不語地拿過抹布擦了擦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考慮下。老媽一直打電話過來催我，作為姐姐的我也是很為難的。”
“你該不是還等那個女生吧！”王一清遲疑略帶戲謔地說道
王一元聽罷，停了手上的動作，遲疑了幾秒后，似乎在回答對方也似乎在回答自己，“遇到了再說！”
“姐，別再嘮嘮叨叨了！我是餓了。”
王一清也不挑破，一臉和藹地看着自己的傻弟弟，若不是打掃房間時無意間發現那幅畫，她是不會這麼冒然地提及的。不過，她是真的想正式認識那個趴在桌上睡覺的女生。
許向上在出電梯的門時，結實的打了個噴嚏。嘟囔着，誰在念叨我！手裏倒是實誠地端着一杯奶茶！所幸，只是加班了半個小時就找到了，原來是負責入庫的下午那會多錄入一個0。不過，下一秒許向上感覺這個世界真的拋棄她了！
她要被自己蠢死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鑰匙掉在等公交車的地下孔道了，上班那會說要找換鎖師傅的，走到門口的時候，記憶才被叫醒了。即便生氣也得先大口喝奶茶后再理清思路告訴房東再聯繫開鎖師傅。然後蹲在門口繼續蠢哭的節奏——大口喝奶茶！
哪裏傳來的飯香！
太餓了！
翻看群里舒莉的恭喜還在繼續，舒莉說晚上要組局。剛看完，群里另一個同城美女就致電而來——2號種子李梅華。
“等等我過去接你哦，”
沒有疑問的安排，換以往許向上熱衷這等被安排好的日程。
“我今兒不行，早上鑰匙丟了，在等開鎖師傅呢！房東太太今兒去吃喜酒，救不了場。我也好想去！”
“你哦！你準備被舒莉暴打吧！”
梅華慣性地一咕嚕安慰一咕嚕總結，末了，安慰的成分總是佔上風的。
“姐，等我，我剛好要帶垃圾！”
帶垃圾下去只是個借口，王一元的目的很純粹送姐姐，如果再有個理由那就是散步活動一下。
門開的瞬間，門對面兩個身影，一個聲音柔軟且溫和，聲音是善意的笑話。
“你這小姑娘，盡趕在吃飯的這個檔口，”
“不好意思呀，我就是今兒上班給忙忘了！”
世上的人們大抵是善良的，在你真摯的不好意思或對不起中，總能感受到那一波歉意，是暖的。
開鎖師傅倒也和善，動作熟練。許向上搖了搖手上的奶茶是空瓶的回應，無奈的嘆氣。
男生回頭看了看聲音的來源地，熟悉而又陌生，那個身影似曾相識得深刻。
他看到她抬頭的瞬間又低下頭專註的側臉——沒有那麼剛好吧？
王一元走進電梯，在電梯關門的剎那，一個聲音清脆地碰觸空間——“謝謝你呀，師傅！”
心裏頭深處秘密被咯噔一下，熟悉的聲音，王一元掩藏不住的小確喜，他把垃圾袋交給了姐，手足無措地急按了開門鍵。
“姐，我有事先回去下。”
急切的喘息聲伴隨着電梯門開后矯捷地溜了出去，任憑後面的姐姐還未出聲的疑惑在電梯內詫異。
是趴在桌上午睡的懶懶的她嗎？
那聲音格外清晰的相像！
王一元有些心急地跨出電梯門，卻在平地上焦急而不慎崴了。他匆忙地再度活動了傷腳，又繼續前行的步伐。
此時，女生正送別開鎖師傅，認真檢驗新鑰匙的匹配度。
一個視頻的鈴聲叨擾安靜的廊道。
許向上看了眼主人公——舒莉，剛接通的信號馬上傳來舒莉的喋喋不休——
“我晚上組局！你好意思不來嗎？許向上，你就這樣善待我脫單的嗎？”
“快過來，我給你介紹帥哥！”
許向上一邊轉動門把手，半開的門縫隱約可見的簡單與精緻。
“不是我不去，是我真的沒空啦！我今天倒霉透頂了，鑰匙丟了又被拖着加班！現在鑰匙才弄好，肚子餓了咕嚕咕嚕叫，剛剛好像是隔壁家煮的飯菜好香，等等晚上還要練習普通話，早知道就不隨便和人家打賭了……”
她一句一句的碎碎念，卻也能說個清楚，在得到舒莉的投降理解后，可愛的小虎牙露出肆意的笑。
是她！
在腦海中演練過的遇見綵排，王一元似乎又忘了步驟，【遇到了再說】，【遇到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怔怔地站在門口，在她門的對面，在她的身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許向上合上了舒莉的信號后，繼續驗證新鎖。特地向師傅多拿了把鑰匙，生怕丟了。前不久，她可把鑰匙落在單位，到住處后才發現又折騰一趟回去了。
許向上往後退了幾步，盤算着鑰匙得藏哪方便，這不，大意的背後總得用對不起擺平！
她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靠近，呼吸一步一步地不敢大意。
“嗯嗯，”
許向上立馬停住後退的節奏，側身看了眼聲音發源地，三十度角的仰望，能看得清他剛刮過鬍鬚的下巴有些青澀的痕迹，似畫家手中的美工刀雕琢得很是陽光明朗，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他的——怎麼有點熟悉？
“王一元！”
這次是她先叫出他的名字，王一元克制激動的心！
叫王一元的男生顯然並沒有很熱情，許向上嘀咕道，“那個三中，三中咱一個班的，復讀那年你不是藝術特長生嘛，很久都沒在班上的。我昨兒才翻的畢業照，應該不會認錯人吧！”
“許，”男生緊張地發音，被卡在喉嚨上的明顯遲疑，他驚訝女生脫口而出的三個音節
“許向上啦！”女生看起來有些不高興，難得認人那麼清晰的一次！
王一元表示有些恍然大悟地摸了摸後腦勺，“我知道！你住這？”
“嗯！你是住……”許向上指了指對面的門，問道
“嗯。”
爾後，是略帶沉默的氛圍。
“你那有冰袋？”王一元找到了話題，即便冰箱裏頭有長期備用冰袋。
許向上捋了捋擋在額前的劉海，“有的！你受傷？”
醫護行業的直覺。
“剛不小心在樓梯那扭了，看着不太嚴重，冰敷下比較穩妥些吧！”
許向上背過他，往房間內走去，隱約聽見開關東西的聲音。男生踮着腳尖在外頭探望，胸口是激動跳躍的心臟。
她站在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白皙的手指拿着冰袋，明了的指節，“你趕緊去冷敷下，每隔半小時停下，如果明天還沒轉好的話，最好去拍個片看看，扭傷可大可小。”
一陣囑託后，友好地關了門。
王一元愣愣地看着手裏寒透的冰袋，下一次再見的理由是有了吧？
他突然發現手心正在出汗，有些燙。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等待再見你，也許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遇見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