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鴻臚寺
程瑞聽到這話后吃了一驚。
這是想讓我當太監？
不行，絕對不行！
士可殺不可辱！
程瑞當即回復：“陛下，小人是家中獨苗，身負傳宗接代之重任，萬萬不可凈身入宮啊。”
梁皇愣了一下，笑着擺了擺手：“你誤會了，我是想讓你進音律司做官，可沒說讓你凈身。”
噢，不凈身，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忽然，程瑞看見梁皇身後的呂天澤和魏忠賢瘋狂向自己使眼色，立刻會意，說道：“
得陛下寵幸實乃草民之榮幸，然而草民家中還有八十老母等着我養老送終，還望陛下恩准草民先盡孝再盡忠。”
呂天澤和魏忠賢都愣住了。
梁皇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朕也不強人所難。”
“謝陛下。”
魏忠賢瞅准空擋湊了上來：
”陛下，這位程小兄弟乃是寧王幕僚，咱家說的那事兒......“
梁皇點了點頭，“朕先想想，以後再議。”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
結束以後，魏忠賢把程瑞二人送出門，二人再回客棧。
魏忠賢對程瑞今日的表現大加讚賞，說他能文能武，真乃當世之奇才。
可這話里話外讓人聽着總有一些不滿意的語氣.......
出了宮門，程瑞和呂天澤並肩而行。
“你當時，為什麼不答應他？”呂天澤問道。
“答應誰？”
“皇上啊！”
“答應什麼？”
“進京當官啊！”
程瑞面色一凜：”老子才不去割那一刀！“
”不是讓你挨刀，是讓你當樂官的那句。“
”你們當時不是沖我使眼色嗎？“
呂天澤深吸一口氣：”我給你使眼色是想讓你答應他。“
”為什麼？“
”哪怕你進京當了個不入流的樂官，但好歹進了京，進了這個圈子。憑魏忠賢的能力，他肯定能讓你身居要職。這樣的話，寧王府就在京城有了一個幫手，不會再那麼被動。“
”我當時怎麼會知道你們是這個意思。“
呂天澤·嘆了一口氣：”程瑞啊，你才華橫溢，但是這人情世故還是差了一些啊。“
這是真話。
上輩子的程瑞並沒怎麼接觸過貴圈，對宦海的規則並不是很懂。有限的了解也僅限於電視上那些描述官場的電視劇。
程瑞聽到這兒也低下了頭：”你說的對，我以後會注意。“
呂天澤突然看了看程瑞的胯下，”你要是當太監......“
程瑞胯下一涼，面露不善：”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是說你是個聰明小夥子，不管幹什麼都會有出路的。“
”我若是當了太監，你很開心是嗎？“
”哪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京師的夜晚，也是無比的繁華。
程瑞和呂天澤暫時放下手頭的事，來到街頭四處走走。
京師的夜市不同於江南的婉約，隨處透露着一種大氣與華貴。
京師，國家的心臟，京人天生帶着一種貴氣，人與人之間形成一種圈子文化。在這裏，任你多有錢都沒用，能融入圈子，你才能真正在這裏立足。
圈子，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者也。
程瑞生在長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相比於大城市的繁華與競爭，他更喜歡家鄉的閑適與淡雅。
簡稱擺爛。
呂天澤則是截然不同，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他，更加喜歡京師的奢靡與優雅。在這個圈子裏，也更加如魚得水。
程瑞和呂天澤走在街上，呂天澤不停的給程瑞講解各處的人文趣事。
“呦，杏花村，這地方的點心好吃啊，走咱們去買點。”
“那個巷子裏的爆肚可好吃了，要不要去嘗嘗。”
“看見那牌樓了沒，這牌樓我可有印象，小時候我來京師玩，那地方鬧出過人命……”
“貞潔牌坊？”程瑞站住，看着一道牌樓，喃喃自語。
“噢，你說那個啊。”呂天澤走到他身邊，
“據說這是成祖皇帝年間的事，當家的跟着靖難死了，女人就帶着孩子一起上吊了。”
“然後就立了這個牌坊？”
“對，據說當時萬人空巷，前來弔唁。”
呂天澤嘆了一口氣，“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
程瑞對他似笑非笑地問道：“難道你願意你死了以後讓別人花你的錢，打你的孩子，睡你的老婆？”
“自然是不願的。”呂天澤搖搖頭，
“但是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逝去之後，金錢已是糞土，而老婆孩子也需要生存。人與動物不同，人的生存需要愛與被愛，我可以理解。反正等他們把我忘了，我就徹底不在了。”
“所以，真正重要的當下，努力活着。因為死亡，讓我們意識到自己活着。”
“你說得對。”
二人繼續踱步，只是氣氛沒了先前的輕鬆。
兩個人思想於這個時代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傳出去必遭萬夫所指。
忽然，前面的一處騷亂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前面……前面是鴻臚寺啊，那裏會出什麼亂子？”呂天澤說到。
鴻臚寺是主管接待外賓，外交的地方，按理說不應該出什麼亂子。
只見幾個精壯漢子堵在寺門口，怒目圓睜，居高臨下瞪着下面幾個人。
視線下移，幾個高鼻樑藍眼睛的人站在下面，用蹩腳的漢語據理力爭。
起因便是這幾個夷人來到大梁傳教，費了很大勁也沒有發展出一個信徒，今天終於讓他們碰見了一個願意信上帝的。
一個滿身癩瘡的乞丐……
但是幾人仍然大喜過望，就想着把他帶到鴻臚寺好生照料。
沒想到看門的幾個漢子覺得那乞丐身上有傳染病，死活不讓進。
“你們這群洋夷帶回來的什麼東西，若是我們幾個爺們兒都病趴下，誰去養家餬口。”
“不，不是，他不會，傳染……”其中一個會說漢語的洋人爭論到。
“老子不管，這鴻臚寺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進的，你趕緊拖走……”
這時，一個小廝跑了過來，來到壯漢們身後的大鴻臚說到：
“大人，那邊的倆人願意捐三千兩銀子，但是要咱放這些夷人進去。”
大鴻臚順着小廝的手指望去，看見的便是程瑞、呂天澤兩人。
門口的壯漢見那些夷人賴着不走，怒罵道：
“他媽的，給你們臉，自己不要是不是。”
說著就擼起袖子走了過去。
夷人中一個濃眉大眼，金黃捲髮的人見此冷哼一聲，站了出來擋在前面。
“呦呵，還有個想出頭的。”壯漢們嬉笑怒罵著，個個摩拳擦掌。
這時大鴻臚開口了：
“等等。”
壯漢們聽見大鴻臚說話，忙停下腳步。
“就讓他們進來吧。”
“啊？大人，這……這不妥吧。”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
大鴻臚向呂天澤的方向抱拳施了一禮：
“既然這位公子心善，那本官便賣個面子。你們幾個，放他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