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詩出驚四座
兩天後，呂天澤應約來到魏忠賢府邸，程瑞也陪同在左右。
傍晚的京城，華燈初上，“魏府”前張燈結綵，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隊隊人馬經過，極盡奢華的排場不僅彰顯了來客地位之高，也體現了宅子主人之尊貴。
呂天澤的排場不大不小，混在那麼多大人物中並不算太顯眼，隊伍中的程瑞更是被人徹底忽視。
“見過寧王殿下。”
“呵呵，見過李大人。”
“寧王殿下近來安好？”
“托張大人的福，諸事順利。”
......
程瑞跟在呂天澤身邊，看着呂天澤應付前來問好的賓客，彎腰彎的腰都酸了。
真他媽夠累的，當權貴也不是個容易事。
好不容易進入正堂，呂天澤入座，程瑞站在他旁邊。
作為隨從，他是沒有資格入座的。
“那個李大人，是吏部給事中；那個張大人，是御史台的人；還有剛才那個對我愛答不理的劉大人，是大理寺丞。”呂天澤側過身對程瑞說。
程瑞點點頭，寧王府一直都在京城有所打點，呂天澤認識這些人也不奇怪。
宴會安排在一個大庭院裏，院中放置了好幾張桌子。呂天澤就坐在最大的那張桌子旁邊，也就是和魏忠賢同桌。
桌子面向正東的地方，是魏忠賢的座位，一旁拱月的眾星則是閹黨的核心人員以及魏忠賢的幾個義子。呂天澤的座位緊靠核心圈，大概在面向南的地方。
鐘鳴鼎食之家，飯前都是要鳴鐘的。
幾聲鐘響過後，一身綢緞的魏忠賢邁着方步緩緩而來，致辭之後，宴會也正式開始。
宴會氣氛十分輕鬆，人們說說笑笑，許多人來到主桌，敬酒的敬酒，談天的談天，不亦樂乎。
此時的所有人，彷彿都拋卻了白天的矜持與高貴，士大夫的威嚴蕩然無存，有的只剩下一個個普通人。
這很正常，畢竟人的精神就像一根弦，綳得太緊是會斷的，聖人也不例外。
酒過三巡，眾人興緻漸起，有好事者提出要在場諸位文人賦詩助興。
“九千歲，您來當這行令者吧。”
“九千歲”魏忠賢也是喝在了興頭上，原本白凈的臉變得酡紅。
“好。”魏忠賢打了個飽嗝，應了下來。
正發愁該出何題目時，忽然扭頭看見一株梅樹，一樹的梅花迎着寒冬傲然挺立。
“梅花香自苦寒來。自古以來梅就為君子之愛，不畏寒冬，不驕不躁。這樣吧，我就以‘詠梅’為題，作詩作詞都不限。”
眾人聽到題目，先是鬆了一口氣，但隨後又皺起眉頭。
鬆一口氣是因為自古以來詠梅者數不勝數，前者範例有很多。但正因為前人已經把路走完了，讓今人已是無路可走。超越前人的經典怕是很難出現，但若是不借鑒，又不免落了俗套。
這種題材很好寫，但是推陳出新也很難。
題目出來后，魏忠賢幾個義子先來，賦詩作詞者皆有，但都沒有過人之處，魏忠賢聽了也是微微搖頭。
幾個義子見義父這樣，也縮起脖子，沒臉見人。
酒杯很快來到禮部侍郎劉大人這裏。
劉大人先是夾了一大把菜，送進嘴裏慢慢咀嚼，以此來爭取一點思考的時間，並來掩飾內心那億點點尷尬。
隨後，只聽他吟道：
寒臘凜冬百花落，唯有梅花傲枝頭
暗香浮動迎風寒，零落成泥香如故
程瑞聽了嘴角一扯，差點沒笑出來。
周圍的人全都鼓掌叫好。
這鼓得不是掌，鼓得是人情事故。
詩多有借鑒前人不說，幾乎每一句都是強行拼湊出來的，車軲轆話反覆說。
呂天澤憋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程瑞：
“一會兒，靠你了。”
程瑞點點頭。
呂天澤見他這麼有自信，便放心地回過頭去乾飯。
程瑞能有什麼自信，無非是會抄而已。
不一會兒，酒杯就來到呂天澤面前。
“殿下，到您了。”
呂天澤站起身，先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抱拳致歉道：
“小王自幼不學無術，肚中實在沒什麼墨水。就請師爺程先生代為一作，小王先自罰一杯。”
眾人聽后，心中稍有不悅，畢竟一個隨從在這麼重要的場合代替主子說話算什麼。不過見呂天澤毫不在意，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程瑞自己也很驚訝，本來是把詩詞告訴呂天澤，讓他再背一遍。不過呂天澤拒絕了，說有既然有辦事兒的自己還費那腦子幹什麼。
只見程瑞站了出來，深吸一口氣，隨後吐字而出，抑揚頓挫，字正腔圓：“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此詞一出，萬籟俱靜。
眾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細細品味這個詞。
程瑞早已料到，這首教員的詞會引起這種反應。
與平常的詠梅詩詞不同，教員這首詞反其道而行。以前文人的詠梅詞大多文辭華麗，但是多情善感，意志不免消沉。教員的詞反憂傷、悲觀之意，極盡樂觀、積極之情。一個“俏”、一個“笑”，讓人越咀嚼越有味。
詩出驚四座。
一旁的呂天澤也是被驚到了。
他雖然不會作詩，但是“讀完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詩詞寫得好不好，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這.......這真是你寫的？”
程瑞閉着眼點點頭，臉不紅心不跳。
呂天澤毫不掩飾他那敬佩的小眼神。
他知道程瑞有才，但是沒想到這麼有才。
同桌的人與此同時也緩過神來，開始竊竊私語，交流意見。
向程瑞這邊投過來的眼神充斥着敬佩與驚奇。
程瑞對別人的反應絲毫不吃驚，畢竟教員的才華豈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程瑞此時正負手而立，裝着大佬，忽然感覺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低頭看去，發現某位王爺的眼裏滿滿的全是小星星。
“程瑞，程先生，程兄弟，
以前，我只當你是兄弟，
但是現在，
你、是、我、的、神！！！！”
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