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不可思議地慢慢靠近棗樹。為了不發出聲響，我把水杯單拿在手裏，踮起腳，輕輕走了過去。黃昏下一顆棗樹突兀而堅毅地聳立在後院正中，昏暗的陽光穿過樹葉稀稀疏疏地照在地上，為它勾勒出一道模糊不清地背影。我離它越來越近，近到能看到樹榦上古老而粗糙的紋路，能看清葉片上的紋路。我突然意識到，自從認識棗樹精后，沒有一次我來到這棵棗樹下是為了問候，都是需要幫助。我當初剛見它的時候，還答應要幫助它呢。我低聲叫棗樹精：

“呃，棗樹精？你在嗎？”

樹枝震動起來，一個藍幽幽的精靈飄了出來，正是棗樹精。它看到我也嚇了一大跳，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它揉揉眼睛，試探着問：

“文文？今天……是星期幾？”

看來它也進了迷陣，我打算嚇唬嚇唬它：

“今天周一呀！唉，我找了一天都沒發現有關歡歡的線索。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跟你說話，”我突然意味深長地小聲拉長了聲音，“不過，其實應該是周二……”

棗樹精臉上的表情就跟蘇軾寫的那首《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中的場景一樣——變得超快。它一開始有些失望和差異，後來有點抱歉，最後它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也很抱歉，不應該那麼快就放棄。這麼說，你也陷入了時間循環？”

我猛吸一口氣，“話不停嘴”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從兜里掏出那張在卷子中發現的紙條，舉在它眼前。棗樹精看完激動地一頭穿過了那張紙：

“沒錯，就是循環界！我活着的時候，有一位從小長大的夥伴，它為了幫一個靈魂找回記憶失蹤了一天，等第二天它回來時竟然成了瘋子，還直接從三歲的樹齡長到了六十歲，都能當我爺爺了！原來是被困在循環界困了整整五十七年！”

五十七年，如果不算閏年就是365乘57……整整過了20805天一模一樣的生活！不瘋就怪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為什麼只有我們被困住了？”

棗樹精想了想，變出一張紙，上面寫着：百餘人中，一人為盜。破迷關鍵，就在此人：

“這是我今天早上發現異常后在樹洞中發現的，我想我們都有夥伴被盜了記憶，所以才留在了這裏。明天我們兵分兩路，你把你記錄中人們的行為給我，我來觀察誰有異樣，找出盜取記憶的人。你來找六個線索。我們一定要救回歡歡！”

“一言為定！”

晚上我怕草稿紙上的記錄不會跟着我一起留下——昨天記的筆記全沒了。於是一直攥在手裏。這一晚，我早早入睡，為明天尋找線索養精蓄銳。

鬧鐘一響，一樣的早餐，一樣的問候。走之前我不顧媽媽的反對帶上了傘，我一路都在想像：當媽媽發現我預判了老天爺的預判後會是什麼反應。上樓時我故意多跑幾步被校長發現，理所應當地接過試卷，送到辦公桌上。之後，我目不轉睛地等着試卷散落一地，雙手早早端在桌前。朝線索進發！

本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