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人
二十一年前,有一天,村裡來了個瘋女人。
瘋女人頭髮凌亂,衣衫破爛,時哭時笑,語無倫次。
在那個吃飽穿暖都成問題的年代,誰也沒辦法來管這個瘋女人。
瘋女人白天就在村裡到處翻垃圾找吃的,晚上就睡在亂葬崗。
沒過多久,瘋女人肚子大了起來。
於是,關於瘋女人懷孕的事在村裡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說瘋女人來村裡前就懷孕了,只是月份小看不出來,有人說是村裡哪個老光棍畜生乾的好事,還有人說,瘋女人夜夜住在亂葬崗,懷的肯定是鬼的孩子。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在七月十四這天,孩子出生了。
村裏有個老人姓祝,人稱老祝頭,他是一個白事先生,誰家有人去世,都會找他。
七月十四那天,老祝頭從其他村做了白事回來已經很晚了,那天是鬼節,家家戶戶都關門很早,老祝頭路過亂葬崗的時候,聽到女人的哭聲,他知道是那個瘋女人在哭,本來他不想管閑事,但他隱隱約約的聽到嬰兒的啼哭。
老祝頭心亂如麻,他在路上跑了起來,越跑心裏越難受,跑着跑着,又跑回了亂葬崗。
他跑進亂葬崗時,女人的哭聲沒有了,只有孩子的啼哭,他尋着聲音找去,看到了一身是血的瘋女人和同樣一身血的嬰兒。
老祝頭找了一塊石頭,割斷了臍帶,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包裹着嬰兒,然後他搖了搖瘋女人,瘋女人沒有反應,老祝頭探了探瘋女人的鼻息,發現瘋女人已經死了。
老祝頭心裏一驚,但他畢竟是白事先生,也沒有多麼害怕,懷抱着嬰兒對瘋女人的屍體說:“你安心去吧,孩子我幫你帶大。”
這個孩子就是我。
我叫祝林,今年二十一歲。
我的爺爺老祝頭是一個白事先生,誰家有人去世,就會叫我的爺爺去幫忙。
老祝頭說,我這輩子註定與鬼打交道,因為我出生在亂葬崗。
我的母親是一個瘋女人,不知道她從哪兒來,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瘋,關於我的父親,老祝頭說他不知道,村裡關於我父親的傳言很多,有人說,我父親是個負心漢,拋棄了我母親,母親得了失心瘋,流落到了這裏。有人說,我的父親是村西頭那個李瘸子老光棍。說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看見李瘸子去了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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崗,有人說,我的父親是亂葬崗里某個鬼魂,我是鬼的孩子,還有人說,我是老祝頭的孩子,只有他敢去亂葬崗。
十歲那年,有一天。
我問老祝頭:“爺爺,你是我爸爸嗎?”
老祝頭正在喝水,他一口水噴了我一臉。
“胡說八道,誰告訴你我是...我是你爸爸的?”老祝頭氣呼呼的說道。
我擦了擦臉上的水,告訴老祝頭“村裏的李寡婦說的。”
“呸,活該她當寡婦,簡直是胡說八道。”
隨後老祝頭拿來了一面鏡子,他摟着我的脖子,讓我的臉和他的臉貼在一起,說:“你看看,你看看,我倆長得像嗎?我老祝頭要是有你這麼好看的孩子,那簡直是祖上三代就開始燒高香了。”
老祝頭長得不好看,散亂的眉毛,單眼皮,塌鼻子,厚嘴唇,尖下巴。皮膚又糙又黑。
而我的眉毛斜飛入鬢,雙眼皮,高鼻樑,天庭飽滿,皮膚雪白,老祝頭經常說,我的皮膚和我媽的一樣好。
我仔仔細細對比了一下,確實不像,除了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其他沒有一處像的。
既然我不是老祝頭的孩子,我覺得我可能是李瘸子的孩子,於是我又跑去問李瘸子。
“李叔叔,你是我爸爸嗎?”
李瘸子正在拿着掃帚打掃院子,他拿着掃帚就趕我:“滾,你這不詳人,鬼孩子,趕緊滾。”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爸爸."我邊退邊說。
“你別來我家,我特么叫你爸爸。”李瘸子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氣餒的回到家,老祝頭正在疊元寶,他看見我進門,開口罵道:“小兔崽子,不來幫忙有跑哪兒去瘋了?”
“我去問李瘸子是不是我爸爸了。”我老實的回答到。
“呸,李瘸子家十八代祖墳冒青煙都生不出你這麼好看的孩子。”
我走過去跟着老祝頭一起疊元寶,爺爺去給別人做白事的時候,香蠟紙燭都是我們自家帶去,這樣可以多賺些錢。
“爺爺,你做白事先生這麼多年了,見過鬼嗎?”
“收鬼那是道士的事,我們做白事的,都是給去世的人穿壽衣,入殮,下葬。”
爺爺疊元寶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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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翻飛,幾秒就是一個元寶。
“那就是沒見過了?”
“可以這樣說。”爺爺頓了頓又說道:“你出生那天晚上,我聽見了女人的哭聲,應該是你母親的,但是我去抱你的時候,發現你母親已經死了,不知道這算不算見鬼。”
“或許那時候她還沒死吧。”我說道,心裏有點疼。
爺爺疊好元寶就去午睡了,我看着那倆大籮筐元寶,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我用袋子裝了些元寶和香蠟紙燭,跑到亂葬崗大喊。
“你們誰是我爹,快出來,不孝子來給你燒錢化紙了。”
過來半個小時,我爹沒出來,老祝頭來了。
我被揍了一頓,村裡好多人堵在我家看熱鬧,有村民勸我爺爺說:“我遺傳了我媽的瘋病,叫我爺爺把我送精神病院。“
老祝頭笑着說:”這孩子就是想爹媽了,沒有瘋病,哪能有瘋病啊。“
村民走了以後,老祝頭拿出跌打酒,一邊給我揉傷,一邊唉聲嘆氣。
老祝頭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沒有子女。
”小林,你真的想找到你爸爸嗎?“
我一邊哭着吸鼻子,一邊用力點頭:”大家都有爸爸媽媽,為什麼我沒有,媽媽死了,我至少要知道我的爸爸是死是活。“
老祝頭點了點頭,他拿螺絲刀卸下了門栓,拿給我,是一根簪子。
”這根簪子是你母親的,我當初抱着你準備離開時,看到你母親頭上這根簪子在發光,就取下來想着給你留個念想,或許它能讓你找到你的爸爸。“
那根簪子是木頭做的,看不出來是什麼材質,只是堅硬無比,拿在手上還有一股暖流。
”我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來村子的時候,穿着破棉襖,衣服雖然很破,但看得出來料子很好,頭上挽着髮髻,戴着這根木簪子,她的皮膚很白,身高一米七多,時哭時笑又念念有詞,兩個手時不時的還握在一起做各種動作,我是看不懂,我覺得你母親可能是從北方來的,對了,她的額頭中間有一條豎線,像二郎神額頭上的眼睛。“
老祝頭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我握緊了簪子,想着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身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