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山
日暮蒼山遠,暑氣西掩,流雲瀝血無復還,世風又入新人懷,從來大道枕枯骨,難遏世人登天願。
蟬鳴陣陣送別遠行人,米跡一路向東,影子零零碎碎劃過枯骨,看着腳下遍地暗紅色的血跡,寒氣自心底而生,從此江湖人,不知何時能回來?也不知能不能回來?
米跡駐足回望,原始山群深邃如淵海,此去經年,或許修行有成風流得意,也或許心泯滅庸庸碌碌,更或者艱難苦恨客死他鄉。
可無論如何都得去走一遭的,不然這輩子真就低着頭過了,得多寂寞?得多遺憾?年輕的熱血,或許就是一往無前去拼去闖才不會變餿,既心存高遠,又何惜此身。
米跡視線很沉重,從原始山群轉向前路,緩緩抬起腳步,人生固當死,豈能老朽山林無人問,大丈夫生當有攬造化定沉浮之志,當問鼎天下,效古來帝王之法,成諸聖未竟之事!
千里荒土天高地闊,夜色落下,夜月格外明亮,群星閃爍,長夜明媚多姿。
一座骨頭堆上,蝰六大汗淋漓地仰躺着休息,出了山林,他一鼓作氣跑了近十里路,此刻精疲力盡累得跟條死狗似的。
輕快的腳步聲落入耳中,蝰六心有餘悸地淺睡中驚醒,轉身開弓,息風箭猛地射出。
“卧槽!”米跡見着骨堆上詐屍似的,再看一箭射來,趕緊側閃幾步避開利箭。
“你是人是鬼?”蝰六自知千里荒土是一片廣袤的墳場,也聽說有萬一的可能誕生鬼魅邪祟,他可不想剛虎口逃生就栽在這兒。
“你是人是鬼啊?”米跡正腹誹今兒個長箭靶上了,再看骨堆上的人影只覺着眼熟,越看越眼熟,想到是下午遇到的那個黑漢子,高喊道,“老哥是你啊?老哥是我啊,咱倆見過的,你說有人打虎來着,又見面了哈。”
“是你?”蝰六也想起裝傻充愣這貨,手中利箭和鍊氣鬆了又緊,還是放棄了射出這第二支箭,一來是沒把握射殺米跡,二來也只剩三支箭了。
“是我!”米跡嬉笑就要快步走近蝰六,不料後者趕緊退開了幾步。
“橋歸橋路歸路,好自為之!”蝰六不敢接近米跡,這小子陰陰陽陽摸不着底,着實讓人不放心。
蝰六沒有把手中利箭放回箭筒,一手持弓一手握箭防範米跡,略做觀望辨認了個方向後,腳下鍊氣發力狂奔而去。
唉……米跡看着蝰六的背影,不懂自己為啥這麼不招待見,得、你繼續跑,我看你能跑哪兒去,米跡見蝰六跑遠了一兩百米,旋即踏起詭步悄無聲息地跟進。
米跡輕功身法得自於他鶴叔,事實上米跡還有個猿叔,前者是千頃水澤之主,後者是百里黑神山之王,年前鶴王魔猿王做客不周山,得知米老頭有意讓米跡修行,各自就以神念在米跡腦海中刻印了兩種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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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王教米跡輕功,其中有兩重精髓,第一重是步法,此步法詭異多變尤為迅捷,米跡稱之為詭步,第二重是身法,此身法如鬼似魅令人恍惚,米跡便名之以恍惚,米跡根據鶴叔留在腦海中的印記,隱約可知詭步有七重境界,恍惚身法有五重境界。
魔猿王傳授米跡殺生大術、崩天決!若煉至化境,動輒震碎虛空撕裂天宇,無可匹敵。
可惜啊,米跡修行半年還是摸不着門路,不知是修為太低參不透其中奧義,還是豬腦過載找不到訣竅,總之守着一座座寶山乾瞪眼,勉強蹭點皮毛過日子。
是夜,第五荒鎮反倒逐漸熱鬧起來,客棧老掌柜卸下一塊塊狹長厚實的門板、斜立在牆角,鐵匠鋪爐火漸旺、打鐵聲起……
男人女人大刀闊斧地往外去,大多走向是原始山群,也有去其它集鎮的,當然還有回來的,還有永遠也回不來的。
蝰六又是一口氣疾跑了五六里路,此刻面色蒼白氣喘吁吁汗流不止,若非有鍊氣支撐,怕是早就累死在了路上。
蝰六看着路口幾個漢子娘們出去荒鎮,再回頭又見到了米跡,如幽靈般無聲無息跟在背後的米跡,真他媽見了鬼了!
“嘿,說你呢兄弟,要不要加入我們?”渾身傷疤穿個褲頭的傢伙,晃蕩手中的砍刀,輕慢地吹起口哨離開四個同伴,走近蝰六。
“沒心情。”蝰六冷眼看來人,眼前這種傢伙屬於是極其不安分的一類人,或者說是敗類中的敗類,他們不會去自力更生,往往是集結同類攔路搶劫。
蝰六目光掃向褲頭盜匪身後的四個傢伙,一個懷抱長刀、一個身負巨劍、一個拖着闊刀、一個身材短小壯實尤其雙手指骨上結着一層層老繭,而那四個長相凶神惡煞的盜匪也正玩笑地打量蝰六。
其實像這種攔路搶劫的情況並不常見,最頻繁也是三五天才有這麼一波人,而往往有所收穫的獵人都會在歸途中結伴而行,所以他們也鮮有得手的時候。
“沒心情?呵,跟條死狗一樣躥回來,還談什麼心情?”褲頭盜匪七螺旋鍊氣溢出經脈,繞着右手覆蓋砍刀,橫刀在蝰六胸前,“怎麼?跟爺裝清高是吧?”
蝰六對其本就沒什麼耐心,聞言當即怒從心生,何況他今天也是遭罪,好不容易逃得性命,眼下碰上這麼不開眼的東西,他豈能忍?蝰六怒目圓睜,厲聲斥責道,“滾開!”
“哼!爺看你是敬酒不吃,非要端一碗斷頭酒!”褲頭盜匪眼光一寒,掄動砍刀,一刀割向蝰六咽喉。
蝰六腳下發力退開兩步,摘下強弓擋下這一刀,同時抽箭上弦,拉弓如滿月,一箭射向褲頭盜匪腦門。
褲頭盜匪輕蔑嗤笑,雙臂七螺旋鍊氣環繞,以近兩千斤力量揮刀,一刀劈斷利箭,震得箭矢斜插在地上。
蝰六忍不了褲頭盜匪的傲慢模樣,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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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就像一頭沒毛的黑熊,猛地一把抓出最後的兩支箭,兩箭齊上弦,分別射向褲頭盜匪的眼睛和心臟。
褲頭盜匪見兩箭射來,也不敢再託大,迅速側身閃躲。
嘶……鮮血飛濺,渾身傷疤的褲頭盜匪右臉右肋再被利箭劃出兩道傷口。
褲頭盜匪臉上肋下兩道皮外傷不過可有可無,但動手先見紅,面子掛不住了,目光冷冷地盯着蝰六,左手抬起擦了擦傷口的鮮血,右手砍刀也握得更緊,“你惹怒我了?”
“滾開!”蝰六再無利箭,雙手握弓臂如彎刀。
褲頭盜匪咬牙切齒地冷笑兩聲,轉頭看向身後的四個同伴,“哥兒幾個……”
“死!”蝰六聞言當即動手殺去,哪裏肯給褲頭盜匪搖人的機會。
嘿……四盜匪互相對視一眼,繼而心有靈犀似的輕笑,同伴這東西於千里荒土本就是不存在的,但凡蝰六是頭肥羊他們或許還會動手,可惜蝰六渾身上下有價值的就是那一身腱子肉和那把弓,這可勾不起四人的興趣,既然褲頭盜匪喜歡找事,那就讓他去打,兩敗俱傷最好。
“找死!”褲頭盜匪見蝰六貼身殺來,雙手掄刀力至兩千斤。
砰!鍊氣激烈碰撞,盪開一圈強勁的衝擊波,若是尋常彎弓或許就被這一刀砍斷了,然而弓上也有蝰六鍊氣加持,雖然不如砍刀剛猛,但是強韌有餘。
如之前劉准所說,蝰六半隻腳踏入武者八重境,其對鍊氣的運用和掌控都要強過褲頭盜匪兩分,尤其蝰六一身肌肉虯扎,近身作戰十分迅猛,但見蝰六怒得額上青筋暴起,握弓如彎刀,毫無花哨的掄弓抽去,直取褲頭盜匪天靈蓋。
褲頭盜匪也不想黑漢子如此大的怒火、如此剛猛的手段,手中砍刀輪轉,橫刀招架一步之距的蝰六。
蝰六攻勢被擋,手中彎弓再一轉,弓梢如矛尖刺向褲頭盜匪咽喉,褲頭盜匪瞳孔一縮,倉促來不及收刀格擋,便舉起左臂擋了上去,被震退一步。
“死!”蝰六眼中寒光畢露,再跟進一步,一腳踢向褲頭盜匪膝蓋膝眼位置。
褲頭盜匪剛擋下碎喉一擊,接着膝蓋一陣劇痛,接着渾身一顫,有些站立不穩。
蝰六趁病要命,雙手棄弓,兩拳從弓臂下穿過,硬生生砸在褲頭盜匪胸口。
褲頭盜匪頓時被打出內傷,顫抖着趔趄退後,蝰六再收手,雙手緊握強弓,以兩千斤巨力揮弓砸向褲頭盜匪腦門,褲頭盜匪此刻也招架不住,驚駭欲絕中,只能眼看着彎弓在眼中不斷放大。
砰!就像打碎了瓷罐,褲頭盜匪整塊頭顱崩碎。
這場廝殺來的突然,結束的倉促,路口眾人誰都想不到,黑漢子同境殺敵如此迅猛果決,真是人不可貌相,再看向黑漢子的眼神中莫不帶起了幾分敬畏,莫不讓開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