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我有蛀牙?
用過早膳,若然便要回寢殿修鍊。
如今她雖已位列上神,但是憑她這點這修為在一眾大佬面前還是不夠看的。
出了後庭,墨闕亦步亦趨跟在若然身後,若然眼眸狡黠,彎彎繞繞甩開墨闕之後,直直衝進寢殿,速速關了殿門,等在門窗上下了數道禁制之後,滿意轉身。
轉身之際,驚然發現墨闕筆挺站在身後,環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若然驚得差點兒喘不上氣:“啊!你怎麼在這兒?”
這風流鬼怎麼同狗皮膏藥一般難纏,方才不是已經將他甩掉了嗎?
什麼時候進來的!
她怎麼沒發現!
合著方才她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全被這位縱觀全局、足智多謀的魔君大人識破了?
看破不說破,白白瞧了一出好戲,拿她當猴耍呢?
墨闕唇瓣噙着一抹邪笑,將若然浮於表面的抓狂盡收眼底。
“以客為貴,本君作為青丘貴客,為何不能在這兒?”
若然忍下心中燥怒,低吼道:“可這兒是我的寢殿!”
話落,她將門窗上的禁制悉數去除,打開殿門指着外面,道:“我待會兒要修鍊了,煩請魔君大人挪動那雙金貴的腿,趕緊從這兒出去!”
墨闕挑眉,邪魅俊顏上滿是哂笑,見若然如今模樣,似乎很是欣賞,他如今不言不語不動的做派,更是令若然怒火中燒。
在若然即將暴發之際,墨闕不疾不徐、風輕雲淡,緩緩踱步到花幾前坐下,不緊不慢翹起二郎腿,悠然自得捧起一杯熱茶喝着。
這一幕若然怎麼看怎麼熟悉。
“本君保證不發出任何動靜干擾你,你好生修鍊,當本君不存在便是。”
若然歇斯底里: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魔君大人威壓在此,我恐怕靜不下心來修鍊。”
墨闕淡淡抿了口茶,掀了掀眼皮。
“修鍊講究靜心凝神,心無旁騖,本君在這兒不言不語,怎麼可能打擾到你?不是風動,不是帆動,是你的心在動!心不靜則修不成。”
好一個詭辯!
若然抬起一根手指,對向墨闕:“你......”
墨闕緩緩將茶盞置於花几上,閉上眼睛假寐。
“昨夜你那仙仆同本君打架,本君一夜未眠,本君要歇了,你可別說話,本君脾氣不好,吵着本君歇息,後果自負。”
若然氣得張牙舞爪,舞着胳膊朝墨闕的方向,在空中比劃了好幾下。
暗自腹誹:濯盥為何打你,你心裏沒數嗎?
與虎謀皮果真是要付出代價的!
若然沒法兒,趕也趕不走,打也打不過,只好勤修苦練,企盼終有一日能將墨闕暴揍一頓。
若然壓下心中怒火,在書桌前坐定,翻開千熠給的手札,再次被映入眼帘的字跡所震撼。筆鋒遒勁,氣勢雄強,骨力道健,超塵脫俗。
行雲流水的注視更是精益求精,一目了然,繁複之文也變得通俗易懂了。
若然靜靜看着,很快便投入其中,熟讀之後,闔眸,凝神靜氣,緩緩抬手,寢殿掀起一陣微風,恰在此時,墨闕睜眼,轉眸望向若然。
靜坐書桌前的若然,容姿絕艷,雙眸闔起,鬢髮隨風翩飛,抬手之際,那風吹過她指尖時,打了個輕柔的飛旋,如同一朵風花綻放。
此時的她,沉迷修鍊幻境,如同暢遊在靜湖的小舟上,微風輕拂,湖面卻波瀾不驚,四周都是飛馳的手札文字,她立於舟上,如饑似渴地捕捉文字奧義。
若然額間隱隱閃出額記,花兒的形狀,泛着淡淡的白,柔柔的顯現在額間。
不知過了多久,若然緩緩睜眼時,手札第一章已經學成了。
睜眼瞬間,撞見一個邪魅無儔的臉,媚態橫生,妖冶肆意,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若然癟了癟嘴,沒好氣道:“你方才不是坐在花幾前假寐了嗎?怎麼剛修鍊一會兒,你又坐在書桌前了?”
墨闕手拖着下巴,道:“你也說是假寐了,本君坐在花幾前實在悶得慌,不如走動走動,還是覺得你這書桌坐得舒服。”
若然淡淡道:“哦。”
她如今學會了手札第一章,修為見長不少,難得好心情,不想同墨闕置氣。
墨闕挑眉。
“若兒!”
寢殿們外,南陌喊了一聲,若然覺得這是父神給予她逃離墨闕的救贖時刻,此時不逃更待何時?一溜煙兒便竄了出去。
推開殿門,南陌靜靜佇立空地,一身青衫,墨發隨意披散肩頭,玉帶橫穿,隨風輕揚,俊美飄逸,獨有韻味。
見若然出來,他揚了揚手中的小包裹,一臉溫柔的笑意。
若然突然覺得有不好的預感,道:“父神不會同花辭和林修一樣,故意采酸果子來尋我開心的吧?”
南陌哈哈一笑,道:“為父怎麼可能學你們小輩之間無理取鬧,為父又怎麼捨得欺騙若兒,既然要給若兒摘果子,自然都要甜的!”
“果真?”
“自然是真的,如假包換!”
若然狐疑,接過南陌手中的小包裹,解開上面纏繞的金繩,扯開包裹一瞧,果真都是些紅艷艷的果子,看着就很誘人。
若然笑了,捏起一顆紅艷艷的果子便咬了一口,蜜水一般的甜汁將若然眉梢壓得更低垂。
南陌好笑道:“你呀,少吃些甜食,小心蛀牙!”
若然三兩下便吃完了手中的甜果子,眨巴着清透的眼眸,道:“做神仙的也會蛀牙?”
南陌點頭:“前些日子,天界醫仙府便來了位撼可仙君,他整個人兒就像從蜜罐里泡過似的,一身蜜糖味,可惜蛀了滿嘴的牙,玄參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為他拔了蛀牙!最後仙君從醫仙府出來時,活像個人界老公公......別怪父神沒提醒你,這甜果子啊,還得少吃的好!”
若然又捏起一顆紅艷艷的甜果子,吃得津津有味,眉梢彎了又彎,聞言,不甚在意道:“放心了父神,我這口牙好得很,絕不會為難玄參醫仙的!”
南陌望着若然沉溺其間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自知勸慰不過。
“若兒近來修為大漲了?我觀你這通身修為,彷彿比昨夜見到的還要精純深厚。”
若然道:“昨夜從雪族回來,路上遇見太子殿下,他知我歷劫成功,特地送來修鍊手札為賀禮,我方才在寢殿學成第一章,大受裨益。”
南陌眉梢鬆緩,道:“太子殿下果真有心了,若兒往後可要好好歇歇殿下,這樣的翩翩君子,六界不可多得啊!”
若然點了點頭,沉溺在手中的紅果子裏,那模樣分明不甚在意。
南陌搖了搖頭,暗自唏噓:太子殿下昨夜回去天界,根本沒回來青丘,唉,也不知這蠢丫頭何時能開竅!
也不知這天定的緣分,何時才能開始?
“好了,父神今日親自下廚,給你做條魚補補!”
若然歡歡喜喜答應:“好。”
南陌離去之前,眸光越過若然,投向身後的寢殿,慧眼如炬,早已發現端在書桌前殿的墨闕,而他也正微微側臉,透過殿門,瞧向這邊。
南陌暗自嘆息:不可能成的事兒,若是能早日知曉結局,或許也能免受些辛苦!
可惜啊,天命五行,不可違,有些事情,註定是要經歷一遭的!
命啊,都是命啊......
待南陌走後,若然跑到一條小溪邊啃果子,愜意得很。
溪水清澈,魚有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若然相樂。
若然高興得很,伸手去挑逗溪中的魚兒,不免沾染些水漬,金烏之芒投在玉手間,膚若凝脂,更顯盈盈有潤澤。
若然歡快至極時,察覺頭頂突然暗淡了些,抬頭望去,撞見一個魅惑妖孽的臉,掛着一抹炫目的邪笑。
“怎麼,是我那寢殿獃著不舒服了?魔君大人終於捨得出來透氣了?”
墨闕蹲下身子,靠近若然,雄渾鼻息噴洒在她頸脖間,濕熱酥麻。
“在殿內瞧你吃甜果子吃得開心,本君也想嘗一嘗。”
原來是打的這主意?
若然翻了個白眼,一口接着一口,三下五除二,將小包裹內的紅艷艷甜果兒全吞了。
“可惜了,父神只摘了我那份兒,一人份兒怎夠兩人吃呢?魔君大人若是饞得慌......”
若然仰着臉往前方一抬——
“那座山上果木富饒,魔君大人快去摘些解饞吧!啊啊啊啊......”
剛說完,若然只覺口中一陣刺痛,速速抬手捂住腮幫子,雙眸緊閉,一臉苦色,美眸欲泣。
墨闕挑眉,喜上眉梢,幸災樂禍道:“怎樣?讓你方才嘚瑟,本君不過同你開了句玩笑罷了,你竟一口氣便將所有的果子全吞了,如今遭了報應,不分享,就蛀牙!”
若然一驚,抬着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望着墨闕,捂住香腮的玉手也在微微顫抖。
“蛀......蛀牙?”
若然心底哀嚎遍野:不是吧?父神方才剛說了撼可仙君的糗事,不會這麼快便輪到她了吧?
她可不要做人界的老婆婆......
若然嗚呼哀哉,卻抵不過口中習習傳來尖銳的刺痛,囁嚅道:“疼......”
說話間,豆大的晶瑩之物便奪眶而出。
墨闕一怔:“這麼怕疼,方才不是吃得挺高興?”
若然苦着臉色,心中怨氣十足,奈何牙疼難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墨闕伸出修長的手指,欲要捏住若然的小臉。
若然心生怨懟,見狀,篤定墨闕沒安好心,遂別過臉去。
墨闕手中空落落,冰眸幽暗深邃,下一瞬,便狠狠捏住若然的下巴,強行轉過她的臉頰。
“唔......”
墨闕冰涼的氣息從臉上流露到指尖,狠狠威脅道:“本君原本便是想幫你治病,你若是再不聽話,隨意亂動,本君保證會耍些手段,讓你活活疼死!”
若然聞言,疼得說不出話來,哼哼兩句,淚珠便不爭氣得奪眶而出,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又哭又哭,從早哭到晚嗎?
墨闕頭疼不已,壓住胸腔怒意:這只是一個萬歲不到的小丫頭,也就打架稍微厲害些,頭腦精明些,小丫頭就是小丫頭,怕疼得很,被人捏痛手腕會哭,牙痛會哭。
墨闕輕吐一口氣:你已經活了十幾萬年,什麼折騰人的手段沒見識過,一個萬歲不到的小丫頭罷了,翻不起什麼大風大浪。
遂板着個臉,耐着性子輕哄,卻動作生疏僵硬:“乖,把嘴張開,讓本君瞧瞧你的蛀牙。”
若然聞言,狐疑地望着墨闕,見他雖板着個臉,但好在還算眸光溫柔,態度誠懇,口中尖銳刺痛盛濃,刺激得她實在思考不得,管他三七二十一,索性死馬當作活馬醫,微微張了張口。
墨闕見若然如此乖巧聽話,心底哂笑:還得有求於人的時候最是可愛!
心中想着,便掰開若然的櫻桃小口,微微低頭朝里看去,果真瞧見排排雪亮的小牙上有一顆變成烏黑顏色。
他餘光掃了一眼若然,見她神色僵硬五比,雙手也不知放在哪兒,別在胸前絞作一團。
心中好笑:果真還是個小丫頭啊!不知所措,軟嬌羞澀。
“忍着些,痛便喊出來。”
墨闕指尖凝結一團亮光,將手指輕輕探入若然口中,若然聞言,十分緊張,神色更加僵硬,她霧氣蒙蒙的眼睛忽閃忽閃,隨着動作,還有一顆兩顆的淚珠滑落。
墨闕頓覺若然此般模樣有趣得緊,心底暗自發笑。
“好了。”
不消片刻,墨闕便停止了動作。
若然狐疑望着墨闕,抬手揉了揉香腮,驚奇:“果真好了!”
墨闕心底一片柔軟,不由自主抬手,揉了揉若然的腦袋,道:“甜食吃多了自然會長蛀牙,方才我已為你修補完全,你往後少吃些甜食便不會複發。”
若然鄭重點頭:“我往後定會少吃些甜食,再也不能遭這份罪了!”
墨闕哂笑,眸中含着精明算計,面前純真的若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他的圈套,終有一日,她會哭着來魔界求他的。
濯盥找到溪水前,瞧見墨闕不懷好意的模樣,而身側的若然顯然沒有發現,眸光沉了沉,待走進些,才後知後覺發現若然雙頰還掛着淡銀色的淚漬,已將她面上的妝容沖淡,露出雨打芭蕉的破碎之感。
濯盥深諳的眸光靜如幽潭,蹙眉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若然清透的眸光里還隱着些將散未散的水霧,聞言回道:“我方才牙疼。”
濯盥忽略墨闕,精緻走在若然身側蹲下,輕柔道:“張嘴我瞧瞧。”
“方才魔君大人為我診治過了,如今已然大好。”
若然微微張開了嘴,濯盥瞧了瞧,果真每顆牙齒上都十分亮白,並無漆黑之色,這才鬆了松眉宇,抬頭對墨闕道:“多謝魔君相助。”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墨闕挑眉,神情散漫孤傲,冰涼氣息傾瀉而下,與濯盥四目相對,剎那間暗流洶湧。
若然恍若不覺,問濯盥:“你找我是否要我去後庭用午膳?”
輕輕一聲,打斷二人之間的暗流。
濯盥站眸之際,已將心神收斂殆盡,眸光溫和,柔柔道:“是啊,南陌上神今日親自下廚,特地為你煮了一尾魚,你有口福了。”
若然心情愉悅,喜上眉梢:“是你們跟着我,都有口福了。”
盈盈一笑百媚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