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風烈烈(5)

草原風烈烈(5)

普芸之聽他說完,閉上了眼睛,轉過頭去。

哈日伊罕看着他,發覺他的眼中,也似乎擠出了幾滴眼淚。

普芸之過了一會,頭慢慢轉過來,彷彿從遙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才道:“沒想到你的經歷也是這麼不幸。”

哈日伊罕心道:原來他也是一個苦命之人。霎時之間,與普芸之的距離彷彿更進了,成了一個認識許久的親人。不再是剛剛識得數月,連言語也不甚相通的陌生人。柔聲說道:“也許是受的苦太多了吧,別人對你稍微有一丁點的好,就會感激的受不了。”

往後的日子裏,普芸之每日便在茫茫雪中尋找一些鳥獸,想要打來充饑,可是冰天雪地之中,連動物的影蹤也難以尋覓,連連幾日,都是一無所獲。有時走的累了,餓的難受,只得弄些樹皮,草根充饑。

回到氈房,見到哈日伊罕,總是羞愧無地,好在哈日伊罕並沒有怪他,只是笑道:“沒什麼,好在我們還有些存糧,說不定下次就能打到了。”

到了第七日上,普芸之見到一隻禿鷲,就用弓箭將它射了下來,等他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它早就已經是傷痕纍纍,想來是與同類相鬥或者是捕食的時候為獵物所傷,心中感慨:不光是我們人類,連這些扁毛畜生想要生存下來都是極為不易一不小心,捕獵不成還要成為別人的獵物。

心中暗暗升起了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雖然有些不忍,但是想到還在挨餓的哈日伊罕還是將它拿了回去。

哈日伊罕將這隻禿鷲羽毛拔了,內臟掏出洗凈,然後將肉切成一個個的小塊,笑道:“這下又可以撐得幾天了!”

取出兩塊烤熟,遞給陳恭一塊,道:“吃了吧!”

普芸之想到剛才的感慨,滿不是滋味,想要不吃,但是無奈肚子餓得厲害,咕咕直叫,便接了過來。

就這樣,兩人慢慢撐到了春天,春風送暖,綠草一點點長了出來,小動物也多了起來,兩人不再像以前那樣為了尋找食物發愁了。

這一日,哈日伊罕與其他牧民閑談,知道這個冬天大家都十分難熬,甚至有些年老體弱,以及年幼的都沒有撐過這個冬天,一想到這裏,心中不禁難過。

草原上年輕的牧民又翻山越嶺從別的部落買來幼小的牛羊馬駒等,分來給每戶飼養,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有了這些,就一直會有希望。

哈日伊罕與普芸之也得到了一些,兩人相視一笑,心中都想:終於熬了過來。

氣漸漸暖和起來,草原上的綠草也開始迅速生長,很快恢復了當初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

哈日伊罕和普芸之的感情也日益深厚,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對方當做了最親近的人。

這一日,哈日伊罕對普芸之說道:“我帶你去參加我們蒙古人的聚會。”

普芸之知道她說的是蒙古人的“那達慕”大會,草原上的人們聚集在一起進行摔跤,賽馬等活動,以此來選楚最勇猛的勇士,那那達慕獲勝的勇士最能得到蒙古姑娘的愛慕。

普芸之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去,我又不懂得這些。”

哈日伊罕道:“那你陪我去,我想去看看。”

普芸之道:“你去幹什麼?去看看誰才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漢子,好做你的…”說到這裏,突然覺得說的有些過分,立刻閉上了嘴。

哈日伊罕略微發怒,道:“你胡說些什麼?”突然間又笑了笑,隨即說道:“可惜我不是男子,我若是男子,非要與他們較量一番不可。你不去,我可一個人去了。”

普芸之見她如此說,只得跟着她去了。

到了會場,兩人擠了過去,只見兩名蒙古漢子,正緊緊抱在一起,難解難分。圍觀的牧人正大聲為他們所支持的選手吶喊。

哈日伊罕識得其中一人正是巴拉,另一人則是草原上新崛起的後生,名叫朝魯的。她曾聽人說起過,朝魯跤術精湛,力大無窮,為人卻十分驕傲。見朝魯正與她平日裏頗為要好的巴拉叔叔相鬥,自然要為巴拉吶喊了。

只是她的聲音還是太小,場中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哈日伊罕與陳恭的到來,依舊全神貫注與對手相鬥。

又過了一會兒,巴拉雖然跤術並不在對方之下,但是究竟是年長一些,不及朝魯力氣充沛,敗下陣來,被重重摔在地上。

朝魯獲勝之後,顯得異常興奮,繞着場邊不停奔跑,大喊大叫,畢竟巴拉曾是草原上最有名的達爾罕。

過了一會兒,巴拉才慢慢站起,看着朝魯興奮的樣子,嘴角含笑,彷彿見到了年輕的自己。也感嘆起自己的老去。隨後默默走下場來。

哈日伊罕見巴拉走來,迎上去問道:“巴拉叔叔,你怎麼樣,沒事吧?”

巴拉一聲苦笑,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了。

朝魯勝過巴拉之後,又與其他人比試,結果都是輕而易舉地獲勝,連勝幾場之後,其他人見朝魯如此勇猛,都知道自己縱然上場也不是對手,就絕了上場之心。

朝魯不出意外地獲得了新的“達爾罕”稱號,自然是志滿意得。

哈日伊罕看了陳恭一眼,見他興緻不高,便道:“我們回去好了!”

普芸汐傳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過了幾日,兩人放牧回來的路上,正見到朝魯跨着駿馬,提着酒袋走來。見了兩人,張口叫道:“哈日伊罕,你往哪裏去?”

哈日伊罕見他言語頗為無禮,本要發作,但轉念一想,道:“我自然是回家了。”

朝魯哈哈大笑,道:“你一個單身姑娘也該有個家了,你看我怎麼樣?不如我們…”

哈日伊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朝魯對哈日伊罕有意,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哈日伊罕卻對他頗為冷淡,這時淡淡一笑,道:“不怎麼樣!”

朝魯怒道:“我可是草原上新的達爾罕,你居然如此說我,我難道還比不了你身邊的這個瘦小的南蠻子嗎?”說完睥了普芸之一眼,充滿了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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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酒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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