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
司琳聞言,閉上了眼,一滴淚打到上,再睜開眸,眼神堅定,一把匕首從袖口滑到手中,司琳拔出鞘,沒有猶豫,直接往胸口刺去。
刀尖穿破衣裳,刺入皮膚,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攔了下來。
蘇木衍看見她要將匕首刺進胸口的那一刻,明明心中怒海翻滾,恨不得要剖開她的心看看,也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到底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麼。但是那一刻他慌了,如果他沒有攔下來,她就真的刺了下去,那麼決然,他心中憤怒又無奈。
“公子!”司琳緊張道,蘇木衍沒有什麼支撐,直接在輪椅上借力摔了過來打掉匕首,此刻正狼狽的倒在地上。
司琳見他如此,淚珠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阿琳啊,你要讓我拿你怎麼辦呢。”蘇木衍無奈道。
“公子,我從未想過要傷你。”
“你未想傷我,但我已被你傷的千瘡百孔。罷了,我說過你來去自由。”
司琳聽到蘇木衍說這話又驚又急,俯跪在地上。
“公子,您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只要別趕我走。”
那邊商陸和阮思禮聽見動靜急忙跑了過來,看到蘇木衍倒在地上匕首還落在旁邊,帶着血,他手上也還流着血,司琳祈求地跪在地上。
他們看着這番景象,心情都沉了下來。
商陸過去扶起蘇木衍,“阿衍,小心。”
阮思禮則去拿來金瘡葯,回來交給了商陸。
看了看司琳“阿琳,你先起來再說。”便過去扶她,看見她的胸口還流着血,轉而目光轉向別的地方。
“你走吧。”蘇木衍冷聲道。
阮思禮心中不免一驚,“阿衍。”
商陸手也頓了一下,不過隨後便若無其事的繼續給蘇木衍上藥。
“公子。”司琳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望着蘇木衍。
“司琳你先回房吧。”商陸給蘇木衍處理完傷口,轉身對司琳道。
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處理這些事情。
司琳看了蘇木衍一眼,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什麼就出去了,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阮思禮不禁嘆了一口氣,“阿衍,阿琳她也知道錯了,她...”
“思禮!”商陸打斷了他的話,又道“魏時的事你處理完了?”
“哦,早就處理完了。”阮思禮有點得意的說道,“荒村的人也安置好了。現在魏時正被我“好好”的安置在客房呢?”
商陸白了他一眼,那表情甚是無語。阿衍自從回來一直水米未進,也不說話,氣氛一直低沉,阮思禮氣不過,覺得要不是魏時老奸巨猾,阿衍也不會這樣,便去找商陸拿了噬心蟻好好招待了他一番。
不過話說回來,魏時為人也算寬厚仁義,不然這鄜州不會如此讚美他,而且那些官牙子親屬雖然都被關在那,但是都衣食無缺。
“把魏時帶來。”蘇木衍忽然道。
商陸和阮思禮互相看了一眼,“好嘞。”阮思禮會意的應到。
魏時昂首走了進來,雖稍顯狼狽,但神態穩重端莊。
蘇木衍坐在那,自然地流露出上位者的姿態。
“魏大人,可想好了?”
魏時看着他,只道,“你是如何知曉的,我自問這一切都毫無破綻。”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反抗,但是個中緣由還是想弄清。
蘇木衍如他所願。
“魏大人謹慎小心,所言所行皆是無可挑剔。”他理了理衣袖,“但也正是這份謹慎暴露了大人。”
又道,“榷場太過和諧,魏府門口的守衛太過安定,而且他們的習慣很明顯是來自軍營。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精心安排的一樣。
還有一點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我在來鄜州之前,我已經派人先行一步,他們先後到達鄜州,暗中調查鄜州形勢以及魏大人你。
所以為了確定你與他們的關係以及他們的來路,我便命人將你綁了去,沒想到竟是儲將軍親自來了。”
“我步步精算,沒想到棋差一招。”魏時低眸黯然,自嘲一番。
“魏大人現在可以說了嗎,為何做這等事?你與儲將軍是何關係?”蘇木衍道。
“我無愧於國,無愧於百姓。宣王殿下,他日若是得機會,可以去問問先皇。”魏時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帶着諷刺,帶着不甘。
笑聲戛然而止,放肆的笑容僵在臉上,鮮血不斷的從嘴角湧出,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商陸急忙過去查看情況,神情嚴肅,對蘇木衍道“死了。”
阮思禮在一旁不敢置信,“留下這麼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轉而又道,“這魏大人可真是不同凡響。”
蘇木衍攥緊拳頭,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滲出了血。
半晌過去,“此事到此為止,”蘇木衍出聲,眼眸深邃,“安頓好那些人,肅清榷場,此事就到此為止。”他看了眼魏時,
“至於魏大人,他為官清正,為民殞命,厚葬。”
室內靜默,商陸和阮思禮神情沉重。
“將軍,小姐還是在乎您的。”說話的正是那日被司琳擒來又救我的刺客,是儲將軍的得力屬下。
儲將軍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了之前的凌厲威懾,孤寂寥落的氣息讓他柔弱了下了,“阿明,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回來,”甚是無奈,“也罷,也罷,希望這位蘇公子不要辜負了她。”
“將軍,您...的意思是不殺他了。”阿明小心地問道。
“若他是琳兒唯一所願,那我便成全她。至於那件事,我另有安排。”
“是。”阿明恭敬道,“那要不要告訴小姐一聲,好讓她放下心來?”
儲將軍想了一下,眼眸微縮,“我親自去,我到是要會一會如今的蘇公子。”
阮思禮和商陸走後,蘇木衍就這麼坐在窗前,一夜未眠。瞧着外面的月亮,高高的懸在夜空,光輝撒向大地,年年歲歲,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他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尤顯脆弱。
想着自己也曾鮮衣怒馬,恣意飛揚,如今卻要靠着輪椅殘度此生。
自己這一生何其可笑。
同與皇兄深陷險境,父皇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全力解救皇兄,未派一兵一卒去支援他,最終落得個殘廢。
他雖有不甘,不解,但也從未怪過父皇,從此也不涉朝堂,被外公接去雲山,改名蘇木衍。
後來見到了司琳,這個單純卻伶俐堅韌的女孩,每天跟着他,保護他,幾次三番涉險境,全心全意護着他。
無事時她就獃獃地坐在那,看着雲山,眼神清澈,就像雲山的鳥兒,危險靠近時,她眼神凌厲,像小蛇一樣,充滿警惕。
慢慢地他那顆沉寂許久的心又跳動了起來,像黑暗很久的地方終於被陽光照到,有了希望,有了渴望。
本以為她會一直待在他身邊,真心全意,他也可以完全的信任她。
但後來發現她有了秘密,始終未向他坦白,即使深涉險境,也選擇相信她,即使她救走了刺客,也並不責備她,即使她無話解釋,也選擇偏袒她。
但無論如何,都未曾想過她會拿劍對他,挾持他。
始終,他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一夜未眠,一夜思緒,他就像被遺落人間的孤鴻,寥落飄零,努力尋找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