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瀛洲雅舍
彭式將各路豪傑指派軍職，官務，安排各庄來投軍之人收編入伍，又將城內外各地駐軍崗哨一一佈置妥當。各路軍馬略作統計，已經達到八千餘人。彭式高興，令眾人多制軍旗，加緊招兵買馬。
周楚見他指揮若定，安排有方，心中吃驚，收起了小覷之心。
事情略有眉目，天色早已過午。眾人得了封賞，各自歡喜，大擺得勝筵席，胡吃海塞。眾將官飲用的都是上等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之屬。而士兵所用飯菜雖然略有不如，卻也多掠奪自民間。一時間眾人大快朵頤，酒醉飯飽。
午後，眾將官各自就位，操練演習起來，或舞槍弄棒，或操演隊形，雖則略具形態，畢竟是烏合之眾，習練之時，多有市井之氣。彭式看得有焦躁，教胡文奎傳令各軍，籌備十日後檢閱兵馬事宜。
彭式與周楚等人巡視觀看，常見街道上演練士兵搶奪百姓物品，彭式並不阻攔，反倒指出他們動作不規範，行動有偏誤之處。
周楚看得義憤填膺，想到那李老漢所言：“但教我李老漢有了刀槍，非與這狗賊拚命不可。”恨不能立即出手阻止。只因張阿勝阿花之事尚未獲得可靠信息，心底只能強自隱忍，裝作若無其事。
如此，直到晚間。群賊復又大晏賓朋，喝酒猜拳。
洪恩、吳憲祖令水軍將領李順等人前來敬酒。眾人喝得十分高興。
彭式忽然向他們道：“我在江湖行走，久未回家，今日軍務大事已定。請為我安排船隻，我要回家鄉看一看。但有兄弟找我，便說我醉酒，已然回去休息。”
洪恩道：“李順兄弟，你精通水性，須得親自送大帥前往。”
李順當即帶領兩名水軍士兵與彭式周楚等一行人悄悄退席，騎了戰馬，出城而來，趕到錢塘湖邊，正要上船，黑黝黝的樹林后忽的黑影一閃。
彭式一驚，喝問道：“什麼人在那裏鬼鬼祟祟？”
那人一躍而出，道：“可是彭大帥么？”那人走過來，原來是個精瘦的孩子，衣着十分破爛。
彭式不由叫道：“華子龍小兄弟么？你辛苦啦！”
那華子龍道：“兄弟們甚是感激大帥平日照顧之恩，昨日晚間已與洪恩起義。只是……”
彭式道：“怎樣……”
華子龍更咽道：“恩師在此一役中已然仙逝，我們化子幫兄弟一時，群龍無首，大帥久久不來，那吳憲祖等瞧不起兄弟，排擠我們兄弟。今日聽聞大帥回來，因此……我連夜出城，來見大帥……”
彭式拍手道：“怎的大事未成，便開始窩裏鬥？你且隨我一起到錢塘湖上走一走。這事以後再說。”
那李順親自操舟，引眾人望錢塘湖湖心而來。
彭式眺望遠處，夜色漸深，湖光月影，水波粼粼，不由讚歎月色之美。忽地回頭看一眼周楚道：“兄弟究竟和張勝夫婦因何生仇？如此急切想要找到他們。”
周楚知道他此來必定是帶自己來見張勝夫婦，心中大喜，早已經想好一套說辭，恨聲道：“這對夫婦原和我一家都是鄉鄰。哪知道他們引來一對老虎，為禍鄉里，我父母便是慘死在那虎口之下。當時虧得我師父從村外經過，救我出了虎口，教我武藝。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焉能不報？”
彭式道：“據我所知，張勝夫婦只是漁村普通漁民，絕無殺你父母之心，更無驅虎訓獸之能，我看你是錯認了人了。”
周楚雙目圓睜，發怒道：“彭大帥言語之中竟然有保護之意。莫非要阻我報仇？我好像聽說他們夫婦與前朝的呂布有些聯繫。莫非彭大帥因此關係而懼怕。我周楚便要大大瞧你不起。若真是如此，我必誓死與大帥周旋！”
周楚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似乎隨時要與彭式拚命的樣子。
彭式聽罷大笑：“絕無此理。小兄弟要殺誰，我斷無不允之理。但請你能留於我大軍之中，為義師效力，共享榮華，如何？”
周楚知他有意拉攏自己，卻偏偏吊他胃口道：“事關重大，容后再議。”
他的態度惹惱了覺相，那覺相怒道：“你這個憊賴的傢伙，處處違逆大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不如佛爺一掌超度了你，到地下找他們報仇吧！”
周楚怒視他道：“小爺我倒想領教領教你的高招。頗耐你不夠我打。”二人言來語去，便要動手。
忽聽彭式道：“到啦！且上岸再說。”
李順停船靠岸，將那小船系在碼頭樹樁之上。便聽有人喝問：“什麼人？敢深夜闖島？”
彭式“咳”了一聲，沉聲道：“朱三喜兒嗎？是我。”
那人嚇了一跳：“不知家主深夜歸來，因這兩日城中舉義，各處均增加了崗哨。所以檢查比平時嚴格。”
彭式哦了一聲，道：“頭前帶路吧。”朱三喜兒躬身低頭，果然在前頭帶路。
上得岸來，李順留下一名小兵守船。眾人便跟隨朱三喜兒沿路而行。
行節約摸有二三里地，轉了兩個彎兒，便見到一石階路面，約有數百級向前延伸，石階盡頭，赫然是一座豪庭巨宅。庭院，佔地甚廣，深夜之間，竟然目測不出它究竟有多大，門樓之上書有“瀛洲雅居”三個大字，兩盞燈籠照得極有威勢。
引路的朱三喜兒，敲擊數聲，一邊道：“快開門，家主爺回來啦！”
兩名崗哨並未敢睡，慌忙打開門，躬身請彭式一行人進入。
院內一條石板路面十分寬闊，兩旁名花異木，假山溝壑，亭台樓宇，更顯豪奢。行得里許，便見一片莊院，屋宇連成一片。朱三喜兒快走幾步，打開門請眾人進去，點燃燭火，早有一名丫環奉上茶水點心。
朱三喜兒道：“先去叫醒夫人吧。”彭式一擺手道：“不必驚醒他們。我來去和她們無關。我略坐一坐，安排好我幾位兄弟，明日一早便得趕進城去。你們不必操心啦。”
各人口渴，喝了一杯茶，略吃些點心。
彭式向周楚等人笑道：“今日我要你們大開眼界，見見你們平時想見的人。”
彭式放下茶杯引眾人走到屋后，沿路左側拐入一條亂石鋪成的小徑，走了里許路程，看到一座小山，那小山如同一道屏障阻住去路，在那小山腰上，築着三間石屋，一個小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