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19章 逼反彭式
彭綺好奇心也被激起,道:“是好消息么!說來聽聽。”
周楚大吃了兩口菜,喝了一大口酒,道:“既然是值錢的消息,怎麼能隨便說出來,除非……”停住不說,用手比了一個大元寶的動作。
董嗣道:“水面上能得來什麼消息。值得花錢?小兄弟,你莫要信口開河啦!我們都是千年的狐狸萬年的妖,怎能教你唬住!”
周楚道:“這件事說來和……十年前一段往事有關。不說也罷,反正兩位也不懼朝廷官軍,等他們出兵來時,自……自能應付。”
董嗣不急,彭式倒急了:“什麼官軍?我們兄弟在江湖上過自由自在的日月,也不曾得罪過他們,沒有擋過他們的財路,更沒……什麼作姦犯科的證據給他們抓着。官軍……能奈我何?總不能強行加罪給我吧。”
周楚慢悠悠道:“我只是半道上聽來的鬼話罷。彭大帥及各位,藝高人膽大,何必放在心上?”
周楚咬了一口雞腿,滿嘴是油,這才道:“不過,現在彭大帥聲名在外,‘彭大帥’這個名字確實有些響亮。我想嫉妒大帥的人還是有的。我落水不久,見一艘大船駛來,本來想要呼救,卻發現是官軍船隻。便潛入水中,不敢露頭。”
周楚頓一頓又道:“不瞞幾位,我也不是省油的燈,作過幾件教官家頭疼的事。因此上潛到船舷下偷聽。那隻大船上旌旗飄飄,最大一面黃旗之上書一個‘周’字,旗下站着兩員大將。當先一人身高七尺白面短須,卻是儒將一般。我看他這般模樣,想到那個‘周’字,不由想起我吳軍中大大名的人物周瑜都督,我便留神聽話。”
胖大和尚董承笑道:“你這個無知無識的小娃了,那周瑜早已死了。”
周楚驚訝道:“哦,這我倒是不知。這麼大的消息我咋就不知道呢?若是我知道了,扮個本家,前去祭弔一番,少說也能混口飽飯!當時我還想呢,這個姓周的不是周瑜便是周瑜後代。”
彭綺也被他逗笑了:“可惜你還是猜錯了,周瑜東吳大族。不過姓周的人不一定便都是他一家。這鄱陽的周魴就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周楚自我解嘲笑了笑:“嘿嘿,看來我是想錯了。反正他們說的不是什麼好話。我便凝神細聽,將來說出去,也好教江湖上人知道,我吉子隱可不是吃素之人。便那名周將軍說他有個案件他已經追蹤多年了,好像和前朝一位姓呂的有關,現今有了頭緒,因此就要出兵……咳咳……不說也罷!反正不是什麼緊要消息。”閉口不談,只是盡情吃喝。
彭式聽得焦躁,卻仍耐住性子含笑道:“聽小兄弟說來,那姓周的將軍便是周舫無疑。周舫也是江南一大家族出身,此人少年好學,舉為孝廉,歷任寧國縣長、懷安縣長,志向遠大,喜好軍功。數年來一直和胡綜交好,今來鄱陽湖上,必然事出有因,確實不可不防。不知這周舫究竟來此間說了些什麼?”
周楚旁顧左右而言他,並不理他。
彭式哈哈一笑,從懷中取出兩錠銀子塞到周楚手中,道:“兄弟真是好精明。你只管說消息吧,這些身外之物,我也不看重它,你儘管拿去花吧。”
周楚一邊收起銀子放入懷中,一邊大笑:“彭大帥真是見識過人,快人快語。俗話說:‘視金錢如糞土。’其實,若真是性命也沒有了,要這些糞土又有何用?”
彭式心下惱怒,口中卻道:“小兄弟說得是。請快快說來。”
周楚向坐在桌邊相陪的歌妓瞟了兩眼,仍是不說。董嗣立時會意,命兩名歌伎退下。
周楚這才說道:“彭大帥猜得好准。那人果然不是周瑜,也非周瑜後人。正是你說的周舫。只聽那周魴道:‘偉則兄,吳侯令你在此為官多年,卻不能盡職盡責。我作為兄弟,也很想幫你一把。’那叫偉則的說道:‘子魚,你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就沒有盡職盡責了?’大帥,那周魴可叫子魚么?”
彭式道:“周魴的魴字,正是大魚的意思。”
周楚道:“大帥果然有學問,可教我吉子隱長得見識。那周魴接着道:‘你若盡心盡責。如何當年一對漁民夫婦被綁的案子,你都沒有查辦清楚?我當年托你偵辦此事,可不是因為我私人原因。你是不是瞧我不起,沒加看重我所託之事?其實,這在你看起來只是小民之事,實則與當年一段公案有關。’
“那偉則聲音有些惶恐,道:‘豈敢,豈敢。這事,我早已查出端倪,乃是錢塘一霸……’話未說完已經被子魚掩住了口鼻:‘偉則,防止隔牆有耳,被他人知道反為不妙。’
“偉則推開他手,哈哈大笑:‘水面之上,何來牆壁之隔?況且,船上兄弟都是心腹之人,還怕什麼?’又道:‘那錢塘一霸十分兇狠,搔擾百姓,對抗官軍,掠奪官家權力。吳侯只說立足未穩,要我隱忍。我也很無奈。雖然已經得了消息,卻也不能硬來只怕打草驚蛇。我派了當地有頭面的人前去斡旋,欲要救那李勝夫婦出來,奈何都無消息。看來你所託這件事情,內里實則大有牽涉。子魚兄弟今天如此疑我,陷我不義,實在是誤解我了。
“便聽那叫偉則的將軍道:‘好在吳侯前日已經對彭式不耐煩了,正在訓練解煩兵。來呀,副將聽令,今日傳令下去,通知錢塘那邊諸將作好準備,只要吳王令指到,須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破山越賊眾,解除朝廷心腹之患。’”
“周魴贊道:‘偉則果然是好朋友也!既然肯替朋友出力,我這些兵願做先鋒,助你立此大功。如何?’
“那叫偉則的聽了十分歡喜,哈哈大笑道:‘當斷則斷,這才是大丈夫所為。我近日一直思考,不能讓這些山越土匪坐大,免得養虎為患。’周魴鼓掌道:‘好,一言為定。’”
彭式聽着聽着,面色大變。周楚道:“彭大帥,你見多識廣,既知白面儒將是周魴,那叫做偉則的卻是什麼人?”
彭式道:“他叫胡綜,孫權當年叫他訓練解煩兵,端的厲害。他和吳將賀齊曾生擒晉宗,加官建武中郎將。他的確暗中調查過那張阿勝夫婦之事,都叫我推託了……你連他們名姓也不知。怎能記住他們字號?”
周楚得意笑道:“我雖然不識幾個大字,是個粗人。但我過耳不忘。要不怎能在江湖上混?”
彭式見他衣着狼狽,說話粗野,更不懷疑,一時間心中有了計較。一邊教舟子駛船靠岸。
董嗣卻懷疑道:“你這小子可有撒謊?”
覺相和彭綺目光炯炯,逼視周楚。
周楚更無懼色,迎着幾人目光道:“我又不認識他們,也與你們沒有交情。幹麼要撒謊?你叫我編也編不出來,我哪知什麼子魚偉則,子丑寅卯都是什麼東西!更加不知周魴胡綜,哪知道他們還取個魚呀蝦呀的外號。老子倒有個外號叫‘恨海狂龍’,倒比他們魚呀蝦呀好聽的多!我今天是得彭大帥的銀子,才給了這樣的大消息。你們不信便罷,若是想要賴錢,那可不行!”
周楚一邊說,一邊向後退開兩步,雙手護住胸前的銀子所在,似乎防止他們來搶。
彭式連道:“罷了,罷了!子隱兄弟所言不會有假,周魴處胡綜確實暗中有過交涉。只因我知此事與當年第一猛將呂布方天畫戟的秘密有關,因此他們多番查探,我從未松過口。我今天就趕回錢塘,率領族人部眾,即刻起義,以防讓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彭式一邊向董彭二人道:“望董兄、彭綺兄弟互為響應,共謀進退,鬧他個天翻地覆,也為我們山越人爭口氣,咱們自立為王,做自己做皇帝,省受他們鳥氣。”
四人計議謀划良久。船也已到岸。
彭式邀請周楚同行:“兄弟智勇雙全。當此時機,大丈夫立功建業,須當仁不讓。你隨我同往錢塘共創大業,成就一世英名。務必不要推辭。”
周楚難為道:“那周魴所尋的那對夫婦是我父母有仇。我想要追蹤周魴探查線索,等他們找出那對夫婦,我便可將他們奪回報仇。因此上我不便與你同行。”
彭式道:“追尋那對夫婦之事何必找那周魴?他周魴不是還要派人到我那裏查嘛。你隨我去,但能立功,我必幫你找到那對夫婦。”
周楚心中大喜,口中卻道:“錢塘就要發生大戰,這可是你們大人物之間的事。大象打架,我們這些小百姓可要倒霉了。”
彭式早看出這少年貪財,便道:“子隱兄弟若肯前往助我一臂之力,珠寶財物,美酒佳肴,任君取用。”
周楚歡喜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彭大帥有此心意,大事豈能不成,我周……吉……子隱豈有不去之理?當得……效勞,當得效勞!”
周楚歡喜之下竟然差點兒說漏嘴,虧得嘴快,以酒遮臉,改了過來。
彭式轉怒為喜,心道:你今日若不隨我去,便當殺你。豈能讓你走漏消息。今肯我一臂之力,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彭式向彭董二人道:“彭綺兄弟留守鄱陽郡,等我到了錢塘舉義,立時響應,令其首尾不能相顧。董兄回到老家豫章,加緊發動山越的兄弟們一同舉事。”
說罷仍不放心,囑道:“三位兄弟須知唇亡齒寒,請各位務必相助。古人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三人連連點頭。
董嗣見他擔心自己不肯相助,為消除他疑心,道:“大帥既然有些不放心,便教我兄弟覺相同去錢塘,相助一臂之力怎麼樣?”
彭式正缺幫手,聞言大喜,一再表示感謝,心中遲疑之心頓時收起。
至此,彭式將一切安排完畢。諸人分頭各干各事。覺相與周楚隨彭式星夜趕往錢塘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