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鄱陽三友
周魴眼見周楚漸漸懶散，不務正業，心頭着急。
一日，周魴讓周楚練習射箭，誰知周楚虛拉幾下弓弦，便說不得勁兒，接連射上幾箭幾乎全都脫靶，便垂頭喪氣坐在一邊不肯再練。
周魴找來兩名兵丁，耳語幾句。二人便奉命而去。
不一會兒，門前來人報告說偏將軍之子全端、中郎將之子胡沖前來拜訪。
周楚趁機道：“父親大人有客來訪，孩兒就此退下，去野外練習騎馬去啦！下次再來練習射箭。”
周魴微笑道：“不必不必。這兩位客人正想要見你！”
片刻，門房引進兩人，那二人竟然是十一、二歲的少年。二人頭束綸巾，寬衣博帶。
那年齡略長的少年，拱手施禮道：“小侄全端見過叔父大人。”
另一名矮胖少年躬身行禮道：“侄兒胡沖拜見上叔父。”
周魴呵呵笑道：“二位賢侄少禮，且來見過我兒周楚，今後你們兄弟可得親近親近！”
二少年早已聽說周楚名字，看相貌那周楚小過自己幾歲，卻顯得威武健壯，甚是驚奇，忙施禮相見。
三人年歲相仿，立時親近了許多，一時間論起騎馬射獵，高談闊論，興緻漸高。胡沖見兵器架上有小弓小箭，便歡喜地取將來，彎弓搭箭“叭”一聲正中紅心。二人便一陣歡呼。全端也取過弓來，擺個弓步，望前射去，那箭也落在紅心附近，引來讚歎。
二人便請周楚試射，周楚接過弓箭，對着靶心瞧了又瞧，瞄了又瞄，“嗖”地一聲射出去，立時失去了羽箭的蹤跡。二人看得哈哈大笑。
周楚臉略紅了紅，立即說：“你瞧我這把子力氣，箭飛得比你們遠得多，都看不見了。”
三人又是大笑。
周魴也笑了笑，便拿了弓箭，教他執弓，跨步，引箭，拉弦……周楚見二人一旁觀瞧，不甘落後，便認真學習。
如此數日，胡沖全端日日來此練習，三人饒有趣味，進步也很快。只是對於讀書學習，周楚依然聽得一知半解，便即放開。三人習氣相投，但練習幾日，便約齊出去，走馬逛街，游山戲水。
數年之間，周楚弓馬武藝練得倒也稀鬆，反倒養成一身懶散的紈絝習氣。閭里巷尾均知周楚惹事生非，為惡作禍，只因他與全端、胡沖為官家子弟，拿他們竟沒有辦法，只能見到他們便紛紛躲避。
這一日，周楚學罷功課，約那全胡兩人跨馬去山林打獵。名為打獵，實則遊冶。胡沖、全端二人縱馬在前，周楚跨馬在後。
周楚道：“二位哥哥，咱們今日來一次賽馬，看誰馬快，可敢比試？”胡全二人連聲道好。
三人發一聲喊，三匹馬疾奔而去，風馳電掣闖向長街，身後騰起一陣陣煙塵，三名小廝不敢怠慢，騎馬緊緊追上。
一群做小本生意的商販眼見貨攤上物品染上一層灰土，卻敢怒不敢言；賣食品的商販們紛紛拿出物品遮擋物，眼見三人嘻嘻哈哈，絕塵而過。
不料，長街拐角處一輛牛車忽然轉出。
周楚一馬當先，眼見躲閃不開，不避反上，撞向牛車，手中馬鞭對着牛頭亂抽，一鞭正中牛眼。那牛“哞”一聲長叫，扭頭狂奔，那車子登時翻倒，周楚馬兒擦着牛車一躍而過。
周楚更無遲疑，雙股力夾，那馬非但沒有因衝撞牛車減速，反而跑得更快。全胡二人不甘示弱，拍馬緊追。三人你追我趕出了集市，強將手下無弱兵，三名小廝緊隨其後。絲毫不在乎身後一片罵聲。
一行人如風一般衝出城外。但見田野一片空闊，惠風和暢，阡陌縱橫。
周楚見二人追得緊，快馬加鞭，逕自奔上一條小路。那馬背十分顛簸，周楚反倒十分舒適，大喊：“二位哥哥，放馬過來呀！”
疾馳間，小路上猛地立起一名少年，迎面而來。
周楚的馬來得好快，眼見撞上，口中不禁大喊：“閃開！”那少年聾了一般，亦或是嚇得呆了，一動不動。看那少年文弱，若被馬蹄踏中，只怕是骨折肉綻，有死無生。
周楚情急智生，雙手疾提馬韁，那馬一時人立，仰天長嘶，隨即雙足落入旁邊水田裏，濺得泥水滿天。好個周楚，急忙伏在馬背，雙手緊緊抱定馬脖子，勉強不曾落馬，身上卻驚出冷汗。
全端與胡沖見他狼狽，不禁大笑。隨即衝上前罵那路間少年：“不長眼東西，嚇傻了吧！”狠狠向那少年抽了一馬鞭。
誰知那少年左右手一晃分別握住二人馬鞭。兩人只覺得馬鞭一緊一松。那少年隨即閃開去，縱聲長笑，從二人雙馬間穿過逕自去了。
全胡二人互相力扯，扯拉不動，卻原來手中馬鞭被那少年在一瞬間打了個結。二人不怒反樂：“好小子，有一手！”
全端沖那少年大叫：“兄弟回來，你是何人，有這般好功夫，你我不妨切磋切磋！”
那少年道：“我乃吳縣陸玄，有本事吳縣來找我。”說罷哈哈大笑，不再理他，遠遠地去了。後面的幾名小廝迎面趕來，正要攔他，誰知那少年身形一晃，已然又從三匹馬間去了。
周楚今日連番與人相撞，心中惱火。見全胡二兄也吃了那少年虧，也是好笑：“二位哥哥，不若咱們追過去，打他一頓出口惡氣。”
全端道：“罷了罷了！若是惹了事，叔父大人又要見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人又沒怎麼著我們，何必再去惹這煩惱。”拍馬搶在前頭。
胡沖也提起韁繩拍馬疾馳，一邊笑道：“子隱兄弟，還嫌平日惹事少嗎？不惹這閑氣也罷。”
周楚見他二人縱馬跑在前面，便提韁在水田中斜刺里衝出去。全胡二人見他穿田而過，抄近道而行，生怕落後，也拍馬沖入水田之中。三人便在水田中你追我趕。一時間泥水飛濺，馬嘶人呼。
三人玩得正歡時，突然聽得一聲斷喝：“站住，你們這幫小兔崽子。我的水田是讓你隨意糟蹋的么？”
三人一愣，但見一名壯漢，肩挑糞桶，前來澆田。那漢子看到人馬在水田中撒歡，忙放下肩頭的擔子，抽出扁擔，上前攔阻。
周楚玩得正快活，見那壯漢氣勢凌人，便提馬疾沖，來到那人身前，罵道：“你是什麼人，狗膽不小。竟敢阻攔小爺我騎馬的興緻。”手中馬鞭揮向前方，
漢子也不懼他，偏頭躲過，掄扁擔打向馬頭，馬兒吃了一驚，掉轉頭讓開，便要轉頭跑開。周楚左手勒住馬韁，右手馬鞭回卷，搭在扁擔上，圈住那扁擔，略向上提一提，那扁擔便飛上天空。
壯漢身體哪裏受得了這般大力？立時一個“倒栽蔥”迎面跌倒，摔入水田之中，一時滿頭滿臉都是泥水，十分狼狽，口中“哇哇”大叫，跳起身來，勢若瘋虎，要找周楚拚命，倒讓周楚嚇了一跳。
這時，遠處兩名農夫一邊喊叫，一邊跑過來扯住那大漢，向周楚三人拜倒，口中道：“三位小爺饒過這個二愣子吧，他是這裏有名的渾人，不知天高地厚，衝撞小爺們大駕。大人不記小人過，請不要為難他。”不住磕拜。
胡沖道：“這些水田又值幾何？沒得掃了我兄弟的興緻。告訴你，我們兄弟若不高興了，只怕從此你們也沒有活路了！保管教你這塊水田變成臭水塘。這塊水田哪個租與你們的？告訴他，給你們減些租就是了。他要是不肯時，你便告訴他們，這是小爺周楚和他兄弟踩壞的。他決不敢為難你們。”
誰知那壯漢果然是個二愣子，依舊叫叫嚷嚷不止，口中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們種田的人可不是好欺負的！”
小廝周安喝道：“你這潑皮，竟然不認的三位小爺，他們是大名鼎鼎的‘鄱陽三友’的便是。看來個你們是成心找打？”
周安口中說著，一邊捋袖揎拳與胡良全忠三人便要上前毆打。
全端搖手攔住小廝，一面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錠擲過去，道：“今日小爺我格外開恩，也不想惹事，饒你們去吧！”
兩名農夫撿起那錠銀子，忙按住了壯漢，不讓他亂說，一邊磕頭賠罪。
小廝胡良罵道：“趕快滾吧！要是再敢啰嗦，看我們你不打死你才怪！”那三人不敢再多說，便都退了開去。
周楚贊道：“小安子，可以呀。跟着爺混，倒也學得三分文雅。鄱陽三友，哈哈，就收鄱陽三友！”
胡沖全端都道：“你家小爺回去必要賞你。”
周安笑得合不攏嘴，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