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她贖罪
“我買了些水果回來喲，咦，凡心呢？”玄修提着一袋水果進門，只能看到極光一個人的身影，他站在窗前，外面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玄修站在門邊都覺得刺眼，極光的身影卻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麼久不見，你居然捨得把她趕跑？”玄修進門，環視辦公室一圈，確認了凡心不在裏面之後，乾脆關上門，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剝了一根香蕉自顧自地吃起來。
“不是我說，就你這冷淡的態度，哪能讓妹子喜歡你呢，還不都給你氣跑了啊。”
聽到這句話，一直紋絲不動的極光轉過身，掃了一眼玄修道：“要是你能這麼成功，就不至於成天來我這勾搭醫院裏的小護士。”
“嘖，怎麼說話呢，那叫個人魅力。不過話說回來，有空你真得跟凡心好好解釋解釋，不然她以為你一直生她氣呢，她也冤啊。”
“唉，凡心這孩子腦子有點不開竅，你又太含蓄，不然也不能這樣啊。”
“你這人就是油鹽不進的，女孩子就不喜歡那些事事與她作對的，你說你要反其道而來也行，但要人家相信你，你也得說幾句貼心的話啊，整天板着個臉，不然就這張臉，你科室的妹紙都能淹死你。”
玄修往電腦桌旁邊的垃圾桶丟了根香蕉皮，沖極光嘿嘿的笑着。
極光睨了他一直，大長腿兩步一邁，坐到沙發上，不咸不淡地嘲諷了句。
“猥瑣。”
玄修一聽，不樂意了：“呵呵，我猥瑣，那得看看現在經常和凡心在一起的是誰啊。”
就氣死你，氣死你。
極光沉默不語，只坐在沙發上，玄修的話癆屬性爆發了，他試圖打破這僵局的時候。
最先沉默的人率先開口了，聲音平穩，聲線低沉富有磁性，給人一種踏實安穩的感覺。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和凡心小時候的事。”
玄修蹺二郎腿，手臂繞過極光放在他後邊的沙發上，漫不經心道：“她昨天才跟我說過你們在山洞中遇到的奇遇來着。”
“那個時候，我跟她認識了有兩年了，在孤兒院的時候，第一次看見我並為我出頭的時候，我就起誓要一輩子保護她。”
那個時候，凡心還是個孩子，所有的心思都是寫在臉上，很單純很天真，很美好，和他自然不一樣，他遭受過社會的毒打，親眼看過社會的殘忍。
可惜，終究是他不夠強大，在有權有勢的人面前，他唯有選擇屈服。
十二年前，凡心剛被送到那裏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被幾個小男孩拳打腳踢的場面，那群男孩子旁邊，還站着一個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她視他如垃圾，慫恿那些小男孩對他下手。
當時的凡心也不過十二歲，但發育得還不錯，起碼有個小大人的模樣。
她看到他被欺凌，似乎毫不猶豫就站出來了，將那些小男孩語言恐嚇了一頓，連帶着把那個小女孩也嚇哭了。
那群打他的孩子，年齡還要比他小几歲，身體卻比他強壯得多。
當知道他比她還大兩歲時，她錯愕不已，不可置信道：“你看起來太瘦弱了，比我還矮一個頭，真是難以想像。”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都是令人難以想像的。”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小喬。做個朋友吧，我保護你。”女孩放鬆了坐在草地上的身體，友好地伸手她的手。
“我叫黎溪，呵呵，你還是先保護你自己吧。”
“對了，他們為什麼打你啊，還有，你住在這裏多久了啊。”
“說出來你怕是要說難以想像了，我沒吃飽，去后廚拿了一塊酥餅，被院長的女兒逮到了，就讓人打我一頓咯。”黎溪毫不在意，躺在草地上，雙臂交疊墊着腦袋，看着這片顏色即將暗下去的天空。
“那你一定經常沒吃飽，不然你怎麼會這麼瘦呢。你放心，以後我把我的那一份也分點給你，讓你強壯起來，然後就可以反抗啦，不然你看，你那麼虛弱，偷吃，打不過，偷吃打不過，惡性循環耶。”小喬也隨他一樣躺在了草地上，卸下所有的心防。
“呵。”黎溪嗤笑一聲，反問道：“那你怎麼被送到這裏來了，你看起來不像是孤兒。”
說到這個，小喬也很苦惱，她鬱悶地坐起來。
雙膝曲起，下巴抵到膝蓋上，聲音悶悶地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本來爸爸媽媽都是那麼地慈愛，前幾天我們還去遊樂園玩了的。”
“可是今天就突然跟我說，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在醫院的時候抱錯了，他們的親生女兒回來了，看我難免會引起一些矛盾，就把我送到這裏來了。”
“可是我的爸爸媽媽在哪裏呢，我好怕晚上睡不着，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啊，夢醒來，我的爸爸媽媽過來跟我說，只是跟我開了個玩笑，可我知道，是真的。”
眼淚一發不可收拾，越是想起以前的日子對比現在的處境就越是覺得委屈，就感覺突然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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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理由去怪誰。
黎溪聽到女孩子的聲音帶點哭腔，還有細細地吸鼻子的聲音，就知道是自己把她弄哭了。
頓時手忙腳亂，從來沒有別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過，他不知道怎麼哄。
只能說：“對不起，是我惹你想到傷心事了。”
他迅速坐起來，但只能坐在她身邊，他看着她的側臉，嘴巴因為委屈癟下去了，眼尾還殘留着傷心而流下的淚水。
他在想說些什麼讓她沒那麼傷心。
“你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嗎？我是被我媽送到這裏來的，她說我不能為黎家做些什麼，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家裏還有其他孩子，我是最沒用的一個。所以我被放棄了，我在這裏住了三年。”
果然，女孩的注意力被轉移，她帶着淚水的臉龐滿是疑惑地問道：“為什麼這麼殘忍，你當時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小學還沒有畢業呢，什麼利用價值，難道孩子生來是被利用的嗎？”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能是孩子太多了吧，我是不被需要的那一個。”
“我們都是被拋棄的孩子。”
小喬的眼眶又紅了，黎溪的目的沒達到，反而覺得空氣中瀰漫著悲傷的氣息，果然不久，他再次聽到了女孩埋頭啜泣的聲音。
那一天，他們一直坐到太陽下山，直到夜空中浮現着點點碎星。
他放棄了哄她的想法，只怕越搞越砸，乾脆讓她發泄一會，時間過了，舊事不提，也就相安無事了。
“那照這麼說，你還真的是直男癌啊，到現在也是，沒救了嘖嘖嘖。”玄修覺得自己聽了個笑話，雖然故事的主人很悲慘，但不妨他想到極光當時那副只能夠呆愣地看着妹子哭腫了眼睛的無助樣子很逗人。
極光不滿地瞪了一眼，“難不成你有什麼好方法。”
玄修摸了摸鼻子，“咳咳，好方法肯定是有的，不過我更想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大概過了一兩年後，有了女孩飯菜的資助，黎溪的身體總算是有了些起色，但營養水平還遠遠跟不上，他們去孤兒院的後花園找些可以填肚子的東西來吃。
不過那裏，是孤兒院的禁地，進去就會出事。
可對食物的本能渴望讓他們甘願冒着生命危險也要試一試，他們都是趁着其他人不在的時候去的。
那個時候其他的孩子的注意力也不怎麼放在他們身上了，而且兩個人都是硬茬，小孩子嘛，欺軟怕硬。
“許多次了，我們都相安無事，就是那一次，讓我們有了特殊的能力，也讓我們逐漸分道揚鑣。”
極光的身體放鬆地挨着沙發，摘下眼鏡，目光緩緩移到天花板上。
到此刻，他都覺得自己似乎隱隱看到，潔白的天花板上印着惡魔的痕迹。
他們像平時一樣躲過眾人的視線偷偷來到後花園，想像往常一樣摘些果子，弄些花蜜。可是他們突然發現在湖邊多了一艘小艇，小艇裏面還有兩隻槳。
也許是別人的小艇，劃到這來了。
附近沒有人。
好奇心驅使他們上了小艇，胡亂地划著。
這個湖很大，在這個湖裏，這艘小艇只是小小的一條線，湖面上有他們不認識的花，但是很漂亮，湖水乾淨清澈，看得到裏面游過的小金魚和漂浮着的水草。
劃了有一會，他們看到不遠處有個洞穴，洞口很窄。但進入兩個小孩還是沒問題的，於是兩人一起划，把船停在了湖邊。
說起來也奇怪，他們在之前從來沒有碰過這玩意，沒想到居然也沒有把自己劃出去別的地方。
當時不懂，過後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受了某種力量的驅使。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藏着不可思議的東西，超脫想像的力量。
“兩個小不點，歡迎你們來到我的神秘世界。”
黎溪和小喬進到洞口，就聽到洞穴.
裏面傳來的聲音，沒有發現天空已經開始一點一點暗下去了。
那聲音聽起來帶着詭異，也許是回聲的原因，是個男人在說話，但是洞穴.裏面很黑，他們看不清。
黎溪和小喬停在洞口，當他聽到這個聲音時就覺得有些詭異，他看不到是誰，於是問道：“你是誰，出來。”
洞穴.里只有他的迴音，小喬在一邊，用力地拉着他的衣袖，這裏好黑，她有些害怕想回去了。
“哎喲喲小孩子說話別這麼大聲，我聽得見，你這麼大聲我都快聾了。”那個聲音似乎就是從洞穴.裏面發出來的，但是沒有光線，他們只能試探着一步一步往裏走。
“喲，瞧我，待在這裏太久，我都忘記了這裏太黑了。”
就在一瞬間，他們的視線所及之處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光源就在洞壁上，是些模樣精緻的壁燈，但不知道為何是在一瞬間亮起來的。
如果換做平時，小喬一定會覺得很有趣，但親眼所見這種神奇的場面，她只覺得害怕，她小聲地對黎溪說，“我有些害怕，我們回去吧。”
黎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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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先別走啊，我好不容易把你們引到這兒來，不聽聽我要說些什麼嗎？”
“你到底是誰，出來。”黎溪保護好小喬，四周圍看了看，洞穴很淺，從洞口到洞穴深處也不過十米的距離，洞壁上除了壁燈沒有其他什麼東西，他不明白聲源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那個人笑了，“呵呵我真是沒有看錯人，小小年紀挺有擔當。”
“再說廢話我們可就走了。”
“等等，先別走。我要跟你們做個交易，先聽我說完。”
黎溪冷笑，“我們在明你在暗，談交易？”
小喬只在一旁靜靜的聽着，時刻看着周圍，以防意外突然發生。
“對你們而言，我只是一道殘影，也罷，就讓你們見見吧。”
果然，洞穴深處出現了一道殘影，但是同時，洞壁兩邊也出現了兩道鐵鎖，鎖鏈捆綁着殘影的雙手，隨着他的動作，鐵鏈發出了一些聲響。
那道影子經過細看之後發現，原來是一團黑漆漆的煙霧，只不過類似人的輪廓，它有一隻手的輪廓已經模糊不清，但鐵鏈死死地纏在上面。
黎溪看了個仔細，心想難怪剛才好像聽到了鐵索的聲響。
“我被困在這裏有幾百年了，幾百年前，被狩獵者擊敗，他們用下了符咒的法器將我捆住，禁錮我的自由。難得最近這法器的力量開始削弱，我的力量正一點一點地恢復。”
正當那個影子想發出感慨時，黎溪不耐煩地打斷他，“別廢話。”
“虎落平陽被犬欺，沒想到我大名鼎鼎的祭司也落到被一個小孩欺負的下場。”影子嘆氣道，“咳，我就長話短說吧。”
“跟你們做個交易，你們幫我做事，我賜予你們神奇的力量，讓你們不再因為一頓飯而苦惱，不用被欺壓，甚至可以報仇。”
“要求呢？”黎溪一聽，有些心動，他不想再被欺負了，他要報復黎家，也不想再讓小喬為他擔心，這樣顯得自己很懦弱。
“要求嘛，我就一個，幫我收集人類的靈魂，當然這是有條件的，一個靈魂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就這一個？”黎溪不確定道。
“對，就這一個，這可不算傷天害理哦，等我法力回到全盛時期的時候就不需要他們了，他們的靈魂也會回到六界輪迴，與我無關了。”
“可我怎麼相信你。”
“黎溪……”小喬扯了扯他的袖子，雖然她也覺得聽起來很吸引人，她也很想擺脫現在這種生活，可是她害怕會有什麼變故，如果是個騙子呢。
“這個就簡單了，我把力量借給你體驗幾天，到時候你再回來找我，就可以了。”
話音剛落，那到殘影就消失了。
之後的幾天，黎溪發現自己的身上確實多了一絲不可思議的力量，於是和祭司的交易，就順理成章地達成了。
“那聽起來是很不錯的事，可是後來呢？”玄修摩挲着下巴，雖然他也是超能力者，不過他是在宗門修鍊的，師父從小帶到大。
“後來，一切都很如意，像計劃的一樣，我成功地報復了黎家，可是就是黎家覆滅的第二天，那位祭司自動出現了，他跟我說，世人的靈魂確實不會被徹底吞噬，但是作為代價，我或者凡心的靈魂作為獻祭，必須永遠對他忠心，做他的傀儡，無法超生。”
“我沒有想到，依靠他的力量變得強大的同時，除了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以外，還要傷害到她。”
“明明我本要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她，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極光的眼尾滑落了一滴淚，在臉上留下一道痕迹。
“哇，這也太黑了。”玄修嘖嘖道，他回去之後一定要問問師父怎麼辦才好。
“所以我根本不關心其他人的靈魂，可是我無法同凡心坦白，一方面，我不願意她永遠獻祭自己的靈魂，另外一方面，收集靈魂的進展不能被中斷，否則我和她還有那些人的靈魂，就會永遠被獻祭給他。”
“那我明白你為什麼不和凡心說了，如果說了，她依然會收集靈魂，但是心裏面會多了一絲罪惡感，另一方面，她一定會選擇永久獻祭自己的靈魂。再者，你對她態度的突然轉變，也是為了永遠離開她而做準備吧。”
“沒錯，所以我要先她一步。祭司也就是篤定這一點，才會跟我們達成交易。”
“嗐，那你也太辛苦了兄弟，我同情你。”
“以防出現變故，你不要告訴她，這件事，我來扛就夠了，代價我來承受。”
“但是凡心知道了以後，會很痛苦的，這意味着，你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連對靈魂的念想都沒有了。”
“但是我不後悔，不後悔報復黎家，不後悔認識她，更不後悔要為她犧牲。”極光閉了閉眼，略顯疲憊地按了按眼角，“與其說為她贖罪，倒不如說是為我自己贖罪。”
他背負了黎家三十條人命，這個罪，他承認，但傷害到凡心，他絕不允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