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取名

老貓帶小黑貓走後，許嵩癱坐在沙發上，今天體能消耗太大，老師確實是不太好當的。他舒展身體，伸了一個懶腰，儘管腰酸背痛，嘴角還是慢慢上揚。與這群小精靈相處讓人心情愉悅。

許嵩打開手機的購物軟件，選購了兩個大貓砂盆、五袋貓砂、五袋小魚乾和幾隻小碗。然後開始準備明晚上課用的課件。他打算明天複習一下2500個常用字之後教授1000個次常用字，最後讓孩子們自己取個中文名。

下載完課件，許嵩抱着換洗的衣物進浴室一邊哼歌一邊沖澡。

窗外的無人機無聲無息地飛進許嵩的陽台，將剛剛訂購的貨物放下后又悄悄地離開。

水流聲停止，許嵩穿着一身睡衣走出浴室，去陽台清點了一下快遞，確認無誤後點擊了簽收。此時已經十一點了，他困的要睜不開眼睛，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清晨，許嵩的鬧鈴還沒有響，鳥兒的鳴囀就已洋洋盈耳，美好的一天從這裏開始。

像大多數理工男一樣，他草率地洗漱后，胡亂地套一些衣物就出門了。

“吃什麼呢？還是去‘好味道麵館’吧！順便看看我的學生。”

許嵩心想。

許嵩像個老大爺一樣，端着茶杯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一路晃到了麵館。門口母子倆還趴在地上睡覺，看來昨天晚上的課把孩子也累壞了。

他朝老闆娘喊道：

“一碗牛肉麵！”

熟悉的聲音驚醒了小貓的耳朵。沒錯，小貓還沒醒，耳朵先醒了。可以一百八十度轉動的貓耳像個小雷達，搜尋着聲音的方向。

許嵩的注意力全被小貓吸引了。這孩子是一隻小橘貓，背部大面積的黃色條紋一直延伸到額頭，而下巴、腹部和四肢都是雪白的。他收尾相接，蜷成一團，胸部有規律的起伏，看上去在做一個香甜的夢。

“牛肉麵來嘍！”

老闆用抹布托着一碗滾燙的牛肉麵，小心翼翼地端到許嵩桌上。而他響亮的嗓門也徹底吵醒了小橘貓。

小貓翻了個身，又翻了回去，左搖右晃地站起來，先撅着屁股大伸一個懶腰，再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與許嵩四目相對是徹底清醒過來，“噠噠噠”地跑到許嵩跟前，奮力跳到凳子上，開始蹭老師的手臂。

許嵩難以抵抗小貓的誘惑，便把小橘貓抱到大腿上，用嫻熟的擼貓手法撓小貓的脖子。

吃完面后，許嵩囑咐小橘貓：

“今晚別忘了上課，要是沒來明天讓你媽揍你。”

說完便趕去研究所上班了。

太陽從天邊劃過一道弧線，轉眼就已黃昏。

五點鐘，許嵩頭一次成了研究所里第一個衝出來的人，彷彿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從一個陰鬱的人變得充滿活力。

他在馬路對面喂三兄弟吃火腿腸時，就在手機上訂購了一些蔬菜，一路跑回家后，無人機剛好把蔬菜從窗外送進來。

淘米洗菜時，門外傳來了喵喵聲。

許嵩心想：這才五點半，是誰會來這麼早呢。於是他放下手中的菜葉，甩干手上的水后跑去開門。

大門剛開了一個小縫，一道黑影便竄了進來，原來是昨天那隻小黑貓。

“老師，媽媽我帶來了。”

小黑貓說。

門背後緩緩走出一個滄桑的成年貓，額頭和背部附着黑色的毛髮，下巴、腹部及四肢是白色，古人稱這樣的貓為“烏雲蓋雪”。她銜着一隻老鼠，

進門後放到了地板上，然後抬頭看着許嵩，等着許嵩收下她的禮物。

許嵩不知所措，“這，您自己收着吧。”

貓媽媽曾是家貓，聽得懂許嵩說話，聽到這樣的回答略顯失望。

小黑貓一個勁地向媽媽解釋，老師不是嫌棄這個禮物，而是人類是不吃老鼠的。

“那我們豈不成白吃白喝的了？”

許嵩萬萬沒有想到貓媽媽會說出這樣的話，即使生活如此艱難，仍不願屈服，這般骨氣，便是許多人類也不如他。

為了留住她，許嵩連忙說道：

“當然不是，你們也要工作的。你家孩子那麼聰明，以後是要當我的助教的。你呢，額……你就當孩子們的生活老師，孩子們的吃喝拉撒都歸你管。”

許嵩隨口胡說的一段話被貓媽媽當了真，渾濁的眼睛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們吃過晚飯了嗎？”

許嵩問道。

小黑貓默不作聲，今天他和母親為了尋找一樣像樣的禮物，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許嵩明白了，起身從一堆快遞中翻出了昨天送來的那兩隻碗，拿進廚房后簡單的清洗了一下，打開了一袋貓糧和一袋小魚乾，分別倒了一些在兩隻碗裏，然後端到了母子面前。

小黑貓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豐盛的晚餐，立刻狼吞虎咽了起來。而貓媽媽看着這碗貓糧，陷入了一些不好的回憶，眼角開始泛起淚花。

許嵩自然看得出來，便開口安慰道：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未來就掌握在你和孩子手中。”

看着貓媽媽含着淚水吃下第一口貓糧，許嵩也走進廚房繼續準備自己的晚餐了。

當米飯煮好時，已經六點出頭了，在許嵩匆匆忙忙的吃晚飯時，小貓們陸陸續續地來了。

六點半。

“同學們坐六排，坐整齊了，我數數有沒有來齊。我們準備上課了。”

許嵩向嘰嘰喳喳的孩子們喊道。

“1，2，3……”

許嵩默數。

“55，還差一個誰？”

“不用問了，在這呢。”門外傳來老貓的聲音。許嵩看向門口，只見老貓後面跟着一隻低着頭的小橘貓，也就是“好味道麵館”的那隻小貓。

“你自己跟老師解釋吧。”老貓嚴厲地說道。

“老師我，我以為，6點就是18點，18點就是8點，所以六點半就是八點半。所以，我就……”

他這一套說辭，在同學中引起了陣陣嘲笑，但許嵩還是選擇了理解。他們現在就相當於小學一二年級的人類孩子，搞不清楚12小時制和24小時制再正常不過了。

許嵩看了一眼時間，剛剛跳到六點三十一。

“今天就不算你遲到了，趕緊入座。”

小橘貓灰溜溜地坐到最後一排。老貓走到了許嵩身邊，做好了上課的準備。

“今天還是漢語課，昨天學的都沒忘吧，我們先複習一下。”

上課的過程就不再贅述了。

九點。

許嵩向小貓們宣佈：

“我們已經學完了漢語常用的3500字，現在，用這些字給自己取一個中文名吧。想好了來我這裏登記，登記之後領個小魚乾就可以回家了。對了，明天早上九點開始上課，這裏管午飯，上到下午五點放學。”

孩子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願意帶這個頭。

許嵩轉頭看向老貓，說道：

“前輩，你帶個頭吧。”

老貓十分穩重，走上前去，略作思考後說：

“我就先拋磚引玉了，嗯……毛遠。毛字與貓字諧音，遠字又比較有氣勢。我的中文名就叫毛遠了。”

老貓登記后，不，現在應該叫毛遠了，毛遠登記后，許嵩面前排起了長隊。

“1：毛有魚”

“2：許小魚”

“3：王多魚”

……

許嵩看着他們名字裏清一色的魚，有些無奈又想笑，“魚”確實是這些孩子對世界最美好的幻想。

孩子們走光了，許嵩看着名冊，就屬那三兄弟的名字最有水平，“蕭勇”、“蕭智”、和“蕭全”。

“你呢？你想叫什麼？”許嵩朝小黑貓說。

“我還沒想好。”小黑貓回答道。

“要不，問問媽媽的意見吧。”許嵩建議。

正巧貓媽媽在一旁收拾孩子們掉的一地毛，聽到他們的對話。

貓媽媽提議道：

“就叫東方不白如何？”

許嵩憋着笑，說道：

“這名字好，一聽就很厲害，有什麼由來嗎？”

貓媽媽舉着殘疾的左爪，說：

“這手，是西門平安打殘的。我們一家，是被白秀川扔出家門的。都是因為他們，你的兄弟姐妹才會餓死在街頭，而我卻無能為力。孩子，我不是要求你去記仇，而是希望你能明白，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母子相擁而泣，許嵩靜靜看着他們，然後在名冊上鄭重的寫下：

“56：東方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