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邁步? 開始的旅途
“
“禹,起床!”伴隨着女孩的叫聲,一個還算俊俏的黑髮少年整了整自己的灰背心從床上爬起來。他揉揉眼睛,用剛打完哈欠的嘴跟女孩說;“早呀,丫頭,你來的可真及時,正好攪了我的好夢。”
“真不知道你跟舜王學了什麼?這都過正午了,不僅賴床,還要廢話。”女孩無奈的搖了搖頭。
少年滿不在乎的說:“學到多少並不重要,用的到就行了,再說跟你有什麼關係。”
“那你沒有學過打掃衛生?”
“暫時沒有,不過你要是不嫌累可以教下我,但我不一定學,所以您老麻煩代勞,謝謝了。”
禹無所謂的樣子惹女孩生氣了,她正要發作時外面有人大喊:
“你倆趕快出來,今天有正事,。”
禹一聽沖女孩打了個哈欠就走到門口,外面站着一個比他大一些的少年,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
“大哥,有什麼事比大早上睡覺更重要,該不是娥皇、女英奶奶又想大商叔讓我跑腿……”禹說。
他的義兄穗也沒空聽他廢話,拽着他就直接往外跑了。女孩跟在倆兄弟後面,一同往城中心的九州殿去。
華夏人族的中樞、宏偉的九州殿中,華夏人王舜有些不安的坐在天子位上。在他下方五十餘位官員在小聲議論着今天即將發生的事,不過即使他們對今天事也是倆眼一摸黑,知道事情的人在此僅有一手之數。舜的左邊坐着另一位王——先王堯。現任和退位的兩任天子罕見的出現在正式場合,不用說大家都明白,一定是有大事要通知或者要進行決策。人們將目光投向了舜的身上,大家都發現了,那柄象徵著華夏王權的軒轅劍竟沒在王的身上。這是一個信號,一個爆炸性的信號,因為他絕對不可能是忘了帶。
首先是六正(類似於古代六部,屬於天下大事的決策者)之一的代理木正玉方忍不住發問:
“舜王,大家已經站這兒大半天了,您能不能說一下到底要幹啥?也讓我們心裏有個底。”
他的話得到了大家的應和,畢竟大家都想知道到底要發生什麼事。
舜身邊的左監夏恩說:“大家靜一靜,玉方你剛當上木正還太年輕,遇事一定要沉住氣,馬上大家就會知道。”(華夏設左右兩監,助天子治理天下,左監地位僅次於天子)
玉方右邊的火正遊樂笑了笑,他將竹子做的拐杖騰到左手,用粗壯的右手拍了拍玉方,身為盲者的他把這件事用心看的很清,快滿六十歲的他什麼沒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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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一個人進去?你倆幹啥?”禹說,他戳在殿口不走。
女孩笑着說:“你可是舜王的高徒,我們可沒有那個資格。”
“得了吧!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我進去幹啥呀?”禹很不相信女孩和穗的話,他是懂規矩的,知道在這麼重要的場合他是不能進去的,他可不想大清早起來挨頓打。
穗說了大半天硬是沒說動兄弟。其實禹不是不信他的話,只是不敢。女孩一看這不是辦法,就在禹跟穗磨嘴的時候,使勁推了一把送他進去。
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被送到大家面前。他看了看四周,發現與會的都是中州有名的大佬們,內心各種問候剛才黑手的家人,表面上沖大家一笑,狠鞠了一個躬,準備說句“走錯路了”就開溜。
這時候左監夏恩發話了:“夏禹,別傻笑了,趕緊過來。”
禹聽爺爺的話有些犯楞站着沒動,比他還楞的是木正這些人。舜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乾咳了一下。
火正沖舜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舜王,夏禹還沒成年應該不能參與九州殿的事,這可是先王立下的規矩。”
“先王在這,他已經承認了。”舜說著用手掌指堯,後者肯定的點頭,並擺了擺手讓禹上來。
怎麼回事?算了想那麼多幹啥,既然事情到這了,那就上吧!少年對自己說。於是他頂着眾人大寫問號的上去。
華夏人王拍着禹的肩膀說對毫無心裏準備的徒弟笑着說:
“好了,你就是下一位人王。”
他說的很簡單,就像菜市場買菜一樣簡單。不過底下就不簡單,禹跟眾人張的可以塞下蘋果的嘴,把他們的驚訝很直白展現出來。
禹腦子一熱說:“師父,您開玩笑的吧!”他的大腦顯然處理不了這個問題,當然這可不是一個少年能接受的。
台下也亂了,來自西戎,東夷,南苗幾個方的人率先問人王。(方:華夏由東夷、西戎、荊南等許多方組成,方類似於現代的省)
舜眼角一立底下立馬靜下來。他往下掃視了一眼,人們在這位快八十歲的老人眼中感到無形的威嚴。他們明白台上的人經歷了太多,王的話是絕對的,不要說今天他讓一個名門的小鬼當天子,就算是隨便拉來一個路人干,也沒人敢直接反對,更何況人王幾十年的見識不是他們能比。
舜對不知所措的徒弟說:“十餘年前,你父親夏鯀走了,華夏人王繼任者的位子空了很久。我老了在九州殿呆的日子不多了,但華夏人王的位置不能空也,也不允許空。禹,師父我沒在開玩笑,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光。”
舜說完,一旁的左監夏恩好像不放心的說:“舜王,禹還小,這麼大的事是不是太早了?”老土正隨木也附和的問了一句。
王嘆了口氣說:
“大家,華夏不是一言堂,我舜絕不幹糊塗事。禹是小,只有十八,他沒有與這個位置相匹的資歷,但時間會給他一切。若他不是有資格指引華夏的人,我絕不執着,所以大家請給他點時間。”
他說完人們將目光向少年,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英雄的血脈,而且據說其天資過人。(上古時人的壽命與現代不一樣,那是25歲相當於現在20歲,40歲相當於現代30歲,40歲往上減去十是現代人的年齡)
舜接著說:“如大家所見軒轅劍不在我身上,當然也不在這。幾天前,我讓右監將劍交給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保管,他現居南方的蒼澤。當年那位英雄名震天下,今日他所造就的偉業早已是傳說。不過在勝利之後中,他失去了那顆英雄心。禹,你所要做的是找到那位英雄,幫他找回英雄心。那時他會將劍交給你,並與你一起回來。等你回來的時候就不是現在的毛頭小子了,我相信那個時候不會有人懷疑你了。行了,說這麼多。孩子,你的決定呢?”
禹想了半天,回了一句:
“那個,可不可以不去?”
他的回答真是乾脆,爺爺的反應更乾脆。揪住他的衣領吼了一句:“舜王決定的事情也是你能說不的!馬上收拾東西,趕緊滾!”
禹使勁點了點頭,他爺爺手一松,禹就跑出去,中途還被他爺爺給了一腳,不過他出去的速度的確比進來的速度快。
眾人一笑,算是勉強認可了這件事,但只是因為舜等老人和已故去的人。畢竟自華夏創立以來最高權利的更替不都是一帆風順,權利真的可以帶來一切,更何況是立於天下頂點。
堯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的說:“這一幕我以前怎麼好像見過?”說完便沖舜大笑。
禹走出來后,發現腦袋有些疼,抬頭看了眼天,然後猛嘆了口氣。這時穗和女孩圍了上來,女孩瞅瞅他的倒霉樣,便沖禹開玩笑的說。
“呦,終於出來了。怎麼屁股後面有倆腳印。”
這要是平時禹在嘴上是絕對不能吃虧的,不過今天他還有其他事。給穗說幾句將事情交代完便說:
“哥,幫我收拾收拾東西,上頭說了明天咱倆就得上路。”
“上路?不會吧!”穗問。
“不是那個上路,是出遠門的上路。哥你成天想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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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剛到家就發現,一樓客廳堆了倆個大包,他剛想開口問時穗說話了。
“昨天,爺爺和左監跟我說要出遠門了,讓我給咱倆準備下行李,今天早上我把東西放到你家了。”
禹蹲下用指頭戳了戳行李說:“哥,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事先不給我說?”
“昨天我給你說有事時,你不是說明天再說,當我要說時你都跑回你家了。怪我?”
“我那敢。唉,明天這時候我就不知道再那看日落了。”
穗看見女孩的眼睛一直盯着行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拍了下禹的背說:“別胡動行李了,在走之前你是不是該說些啥?”他向禹猛使了一個眼神。
禹轉頭一看看見女孩,他覺得很唐突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過了好長時間,女孩紅着臉說:“禹,那個可以不可以帶上我?”
禹聽完一笑沖女孩說:“別逗了。這一趟山高水遠的,你去我得倒大霉。”
他這句話把女孩的臉弄的通紅。
“禹,你可以去死了!”女孩兒狠推了少年一把,然後捂着臉跑出去。
禹站立足不穩直接摔了。
“好疼,那丫頭下手也太狠了吧。”他爬了起來,對着門說。
穗嘆了口氣說:“該。”他走到桌子前面點東西時,突然發現一個關鍵的物件兒不見了,對禹說:“地圖不見了,你看見沒?”
“大哥,你開玩笑的吧!你收拾的東西不見了問我,我哪知道。”
“那個我真沒在開玩笑,還有別廢話了,趕緊找。”穗將倆個行李包打開,認認真真的翻了翻,他額頭上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地圖在旅行中很重要,要是沒地圖他們連中洲都出不了。而且現在再畫一份兒也來不及了,更何況畫地圖很麻煩。如果真不見,恐怕明天就出不了門。
禹也明白問題的嚴重性,兩個人花了半天的功夫,將屋裏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好像真的把這東西搞丟了。兄弟倆互盯了對方一眼,發現各自臉上顏色都不對。也就在這個時候,夏老(左監夏恩敬稱)回來了。
老人笑着說:“我來檢查一下你們兩個準備情況,你們明就要出遠門了。老夫還真有些於心不忍。”
禹戳了一下穗,意思是:你是哥,你說。於是穗老老實實的將他把地圖弄丟的事,給夏老說了一遍。
夏老拍了下腦袋說:“唉。怪我怪我,剛我看地圖忘放回來了。”
禹笑了,心想這事算是結束了。然後下一句話,讓他心涼了半截。
“剛才我把地圖給女嬌了。你可以問她要。對了,她剛為什麼氣沖沖的出去?”
禹苦笑了一下,心想這事還沒結束,那個麻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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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嬌一個人坐在舜年輕時載下桃樹旁,她在小山上眺望着下方的王城(華夏的都城)。這裏地勢不算太高,但也不低,大體上能夠看到整座城的全貌。女嬌的眼睛特別好,就連箭術高手穗都比不上她,她看見在城門前使勁撓頭的禹。開始還有點生氣,可看久了就生出擔心,她怕那個“一根筋”的傢伙真的不拿地圖直接溜了,這事不是不可能發生。女孩心軟想回去把地圖還給他,但他又覺得太便宜那“混蛋”了。正在糾結時候,有一位老人在他旁邊坐下。
“我記得你們小時候經常來這裏玩。知道嗎?禹那小子拉你來這,是覺得在這眼神好的你可以看見故鄉。。”女嬌回頭一看發現是舜。
她把頭往下一低說:“爺爺,這麼久的事你都記得。”
“更遠的事我都記得,十三年前鯀死後,那個憧憬英雄的孩子,就再也沒提當英雄的事兒。”
女孩揪了揪頭髮對老人說:“那個...我想跟他一起去。”
“不是禹心狠,是你真的不能去。”
“為什麼?”
“禹這一趟山高水遠,所經歷的、所遭遇的,都遠遠出乎你的想像,更何況有些事還需要……”
老人還沒說完女孩就打斷他。
“那您為什麼還讓他去?”
舜一笑說:“平心而論,作為他的長輩,我也不想讓他去。不過一輩子待在這兒可不是王,所謂王是要獲得大家的認可,他要讓所有人認識自己、承認自己。禹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孩子。雖然他平時是那副樣子看着的確不可靠,但他不讓你去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可...”
女孩想說時,老人打斷她說:
“打斷別人說話不好,不過還是讓我先說個故事。近六十年前,那是還是毛頭小子的我,被先王派去域外之地尋找西戎失蹤的人。當時你那位女英奶奶說什麼也要跟我一起去。可那一趟我都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來,還拿什麼保證別人的安全?我不是不負責的人。於是我當天晚上就收拾東西跟你老夏爺溜了,禹還不錯知道說。”舜說到這摸了摸女嬌的頭。
“爺爺,那您放心他嗎?”
“我也不放心,因為禹的身份使很多人盯上他,不過世間沒有一段路是絕對平坦的,我希望你能理解禹。”
“爺爺,我知道,不過...”女嬌想了半天沒說出來後半句。
舜站起身抖了下袍子說:“我先回去吃飯了,記得早點回來叫上你穗哥。有人來了,我留着太礙事。”話音剛落老人就走了,剛穿過一棵樹他就不見了。
女嬌叫了聲“爺爺”,發現沒反應。這時她聽見特大的喘氣聲,回頭一看看見了滿頭大汗的禹。
今天正好是十五,月亮很圓,皎潔的月光把兩個人臉上的一切給清清楚楚地照出來。那一刻,少年看見淚水在女孩的眼角打轉,他突然發現女嬌好像真的好漂亮,突然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盯着她看。女嬌看着眼前這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少年,想起舜剛跟她說的話,她控制不住眼淚。哭了。
少年愣了一下,走過去摸着她的頭說:“別哭了,人還沒死呢。”
女嬌聽完哭的更厲害。
“好吧,你把地圖搞丟了我不怪你。”禹說。
“什麼地圖丟了,我怕你把自己搞丟。”
禹聽完一笑很肯定的說:“我絕對不會把自己給弄丟的,我保證。”
女孩抬起頭說:“真的?”
少年看見她臉上的淚水,用穗讓他扔的頭巾幫她一擦笑着說:“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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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夏老和土正他們正檢查禹和穗的行李,幾個長輩不時加個東西進去。他們年輕時也是這樣過來的,也明白這一去並不像明面上那麼容易。
坐在屋外的火正嘆了口氣,對穗說:“還好把卻息他們支了出去。”
“嗯,火正。卻息哥他們要在會麻煩一點。”穗說。
火正遊樂問穗:“在想以後嗎?”穗點了點頭,一向惜言的火正說:
“你可以將未來描繪的絢麗多彩,也能將它想的坎坷不平,但無論怎麼想以後的路總會與你的想像有出入。不過你最好還是往壞的想,畢竟準備好哭總比準備好笑要實在。有人說這樣悲觀不對,我總覺得做事還是要存一線。”
“謝謝您賜教,我一定會記住的。”穗說完向火正鞠躬,他知道這位長者不想透出自己對晚輩的擔心。同時他也知道眼前這位盲人還有個稱號,這個稱號在華夏之外的地方比火正之職流傳的廣——盲俠豪火遊樂,因此對穗而言他的話是字字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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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睡不着,他翻來覆去的想着後面該走路。剛才師父他們過來吃晚飯時,他真想將剛才的那一刻留下。女英奶奶說“以後回來就不是小孩了”。是呀!再回來就不是小孩了,那得以多后。他有些灰心,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出去以後世界又是什麼樣子?
無論少年怎麼想,明天的他依舊會出發,未來無法按照他心中所想的一樣演繹。世界就是一出宏偉的舞台,每個人都擁有屬於自己的角色與劇本,但再俗套的故事都會有些許亮點。
當月偏西時禹睡著了,一向多夢的他今晚卻睡的很老實。今晚他沒有看見羽山,也沒有聽見那道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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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你不是說卻息哥他們今早絕對會趕回來,他們人呢?”禹問。
剛吃過早飯禹和穗就出發,夏老和大家出城送他,當送到大椿樹時,該告別了。禹看見少了幾個人就問夏老。
老人眼睛一轉說:“本來他們今天該回來了的,可橋山那頭出事了,所以刑正就和他們留在那。”
“怎麼會?姐姐呢?”
“什麼怎麼會?你就不能學學穗少說點話,大家送你到這地方夠辛苦的,你小子也該說些啥。”老人不滿的說。
禹看了看爺爺後面的人,他們都是自己的長輩,無父無母的他受了他們太多照顧,對他而言他們就是自己的家人!而面前這位老人將他養育成人,一十八年了!一十八年了!他無以為報。
他跪下鄭重的向所有人磕了三個頭。
“爺爺,大家,謝謝你們照顧了。”禹說著流下眼淚,淚水埋在草地,像種子一樣。
人們被感動的紛紛落淚,夏老背過身對着禹說:
“行了,行了,別這樣,趕緊走吧。舜王今天有事來不了,但我告訴你,他才是你最應該感激的人。”
禹抹了抹眼睛大喊:“明白了!”
“明白了,就走吧!”老人背着手穿過人群往回走,他沒有回頭。
穗拉起禹說:“走了。”
“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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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時,禹想起師父昨晚跟他說的話。
禹自言自語的說:“太陽有時好狠。”
“怎麼了?”穗問。
“沒什麼哥,我覺得今天太陽真毒。”
“你又糊弄我,太陽都涼了”
“額,我的好哥呀!就別糾結這事了。我們還是想想今晚吃啥?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