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未盡之事
從天上傾泄而下的天水,已經忘記時間的限制瘋狂傾瀉,失去管束的烈風扇擊着人們泛紅的臉龐.本應隨意翱翔於天際的鳥兒,這時於此環繞。
此刻一位英雄跪在恢宏的斬王台上,一個拯救了世界卻救不了自己的英雄——華夏的下任人王、崇伯夏鯀。台上的他努力躲開台下眾人投來的目光,可太多了,他躲不過去索性閉上那雙看盡塵世雙瞳,等待一切結束。對他而言本該如此,雖然山外之眾還未放棄。緣起於東夷,歸於羽山。
坐落於羽山腹地的斬王台已有千年歷史,千年前當華夏處於動蕩不息的亂世之際,有三位足以為王之人於大亂中挺身而出,其中一位升格為王蕩平亂世,平定南地叛亂后始建斬王台,用以警示後來之人謹守王者之道,常懷仁義之心。如今時過境遷,它再一次被啟用。
台上四位來自神域的天神是今日的護刑官,蒼穹之上的才是行刑者,護刑官們昂首俯視着台下被雨水澆透的人們。他們絕不會被人們臉上流下的淚水感動而心懷惻隱,在他們看來今天冒雨來到這的愚人們,只是在空耗光陰,浪費的時間不會改變也帶不會什麼。他們的冷漠激起了人族青年的怒火,但在此刻無畏的勇士們只能緊緊握拳。
天與地用它們獨有的話語訴說心境,穹頂之下的人們默然地站着,一切是那麼安靜,水與泥碰撞形成了此刻大地的主旋律,時間對現在的人們而言是那麼罪惡。
孩子的叫聲劃破寂靜,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從人群中一晃一晃的蹭出來,一位老人馬上跟了出來,老人是孩子的爺爺華夏右監夏恩。他沒有快步追趕着孩子,只是木然的走着,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纏住了他的雙腿。小孩在泥濘的土地上向斬王台使勁跑,泥水在他的小腳下濺起好高,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前方斬王台上的父親。他跑的不快,年幼的他還在泥中打了個滾,他離斬王台越來越近,人們的目光漸漸匯聚到他上。
很快孩子就跑到距離斬王台幾步的地方,就在這時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孩子剛想說話,就被後面的夏老抱住。孩子大聲喊叫着鯀的名字用力推開爺爺的手臂,但年幼的他無法掙脫夏老的雙手。
“舜王,又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就把禹抱走。”夏老說完就準備向後退去。
華夏人王虞舜拉了一下夏老說:“恩,等一下。”
舜說完轉身走上斬王台。在他登上斬王台時,四位神將自覺地低頭閃到一旁。老人走到鯀跟前,看着低頭跪在地上的徒弟,不由得一陣心酸。他想起十幾年前,同樣是在大雨之中,徒弟跪在門前向他討問天下興衰之道,從那時起他覺得名叫鯀的華夏男兒由此開始。華夏天子稍微閉閉雙眼用力將鯀拉起。
“站起來鯀,你應該有話對你的兒子禹說,他還小,你……”舜說不下去了,幾十年來的往事在他腦中浮現,一幕幕像是昨日發生的一樣,可今天他卻要與徒弟陰陽兩隔。這位偉大的老人、華夏的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無聲地流下了淚,淚同雨水一塊掉到鯀的腳下。
鯀睜開眼看着師父,抖了抖頭髮上的雨水,用近乎沙啞的聲音說:“師父,不孝徒跟您老添麻了,三十年來您的苦心我無以為報,請讓我最後給您磕幾頭。鯀也只能這樣,以後還請您保重身體,我無法再侍奉左右。”他說完鄭重的向師父磕了三個頭。由於他的身體被綁的很緊,最後一個頭磕完站起時,差一點就摔了。
華夏人王舜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掩面大哭,五十多年來縱橫天下的他很少哭的這麼傷心,即便是面對骨破的石碑當年的他也只是默然不語,可能是老了吧。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鯀不想看見師父現在“懦弱”的樣子,他覺得身為王的師父應該一直都是那麼威嚴,是他這個不孝徒讓白髮蒼蒼的老人這麼傷心。他看着台下的父親和父親抱着的兒子以及雨中的眾人,他說:
“禹,父親,大家,這樣的大雨相送,我謝謝你們這般錯愛。”鯀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見了。
鯀說:“請大家受我一拜!”
他說完面向大家倒身下拜,羽山一下子就被人們的回應塞滿。
此刻一縷陽光灑到斬王台上,隨即又被陰雲所擋。
看着大家鯀笑了,這一刻對於華夏之子的他來說已經夠了,於他而言已沒有什麼遺憾。少年時代的他異常崇拜於常陽之戰中,大放異彩的神農方主將刑天,更感嘆即使是軒轅王也被其忠義感動認為他是天下罕有之名將。可他又惋惜刑天縱然九破有熊軍陣,一度使軒轅王軍陣後撤,卻無法守住神農的百年基業,到死也無法撼動有熊的霸業。
他最後看了一眼天輕身說了句:“守住了。”隨後跪倒在斬王台上閉上了深紅的雙瞳,等待着他的終結。
舜失神的走下了斬王台,一個不留神摔倒在地上。驚雷從天而降,斬王台上一位英雄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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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河迷霧之中,一位王者發出震天悲鳴,整個東南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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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南方許族的斷崖山上,一群人陪着一位老者坐在上面。
“他走了。”洞察萬物的老者看着遠方自言自語地說道。身旁的眾人不解的看着他,有人開口問:
“族長,難道崇伯真的不能回來了?”
“他回不來了。”老人望着視線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