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屍
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被枯木包圍的墳地里,這是東夷山深處的亂葬崗。
墓碑或缺角或七零八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
焦黃色的黃土和着消融的雪水,黏膩地包裹在大大小小的墳包上。目光所及是極開闊,可在開闊的視野中除了死人、墳頭,沒有了一絲生氣。
陰沉、黑暗……
空氣里瀰漫著一絲詭異的腐味,帶着濃重的腥氣,味道與爛死在烈日下的臭魚有些相像。高高大大的枯樹盤在頭頂,如一張巨大的手爪,所有人都是“瓮中之鱉”。
沒想到小廝那一掌,竟直直將行風打出了那片怎麼也走不出的圈子,可看着眼前的景象,四人又皆哭笑不得。這又算是福還是禍?
柳寅月哪裏見過這樣大的死人場面,待看清了,倒吸一口涼氣,整張小臉煞白,“這些人,不是先前和我們一起上山的,怎麼……”
他們的死狀算不得慘,閉着眼睛或仰躺或趴着,身上無任何致命傷口,除了臉色發青,嘴唇焦黑,竟如睡著了無二般區別。但他們,確確實實是死了。
行風繞來繞去,也顧不得再玩笑了,他將一具屍體翻來覆去查看了好一會兒,眼神變幻莫測,有些沉重道:“大概是中毒,死亡時間不短了。”
“一個中毒還可以理解,全部中了毒,難道這裏……”蕭庭琛話說一半,三人立刻懂了他的欲言又止,趕忙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被他一語成讖。
他又繼續道:“但我覺得不可能,若說在室內投毒煙殺人就罷了,而今在山中,這樣殺人的方式,未免過於理想,根本不可能。”
三人大呼一口氣。
此地距離他們昨夜休息的那棵忍冬距離不遠,拋開彎彎繞繞,兜圈子的路程不說,滿打滿算,不過也就百來米,這樣短的距離本不用多少時間很快便走完了,但由於柳寅月四人中了招,入了陣,偏偏耽擱了好一段時間,先是花香,再是繞着那樹鬼使神差地兜圈子,好不容易出來了,便是見到遍地的死人……甚至,誰也沒有聽到一絲響動,根本不知道殺死那些人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柳寅月緩了緩神,腦子裏已經開始翻騰着。
行風沉聲道:“若我們先前走得再快點,多半死的就是我們了。”
“此地還是不宜久留,這地方越來越邪了。”
柳寅月靜默許久,聞言,她突然靈光一閃,急忙道:“慢着!”
“怎麼了?”
“我覺得,我們可能一開始就中計了。”
她眼神堅定,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從我們準備上山,再到上山,好像所有人都在說,這山危險邪門,對吧?”
行風與蕭庭琛相視一眼,不解道:“好像是這麼說的。”
“但是……我們剛上山的時候,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
“所有的怪事都是從我們聞到了那陣花香開始的。因為山下的傳言,我們不得不相信,都是鬼魅使然,我們擔心了好些時刻,但最終卻連個鬼影都沒見着!”
蕭庭琛看着少女一臉正經地分析着,他點了點頭,嘴角不經意有些上揚,他托着腮,眼神與她直直相撞,“你的意思是?”
“我不確定是不是,但我覺得多半是。”柳寅月自信地一勾嘴角,“定是那花香有古怪。”
“噫!看不出來呀!寅月妹子還是很聰明的嘛!”行風聞言,原本扳起的臉突然便嬉笑了起來,又變回原先那不羈的模樣。
他認為柳寅月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傳聞江湖中,的確有人能夠用藥香來製造幻覺,用於嚇人或使人沉迷慾望……
還沒玩笑多久,他臉色又突然一僵,可會制此香的人也素來不好尋啊,那人費那麼大勁,又圖什麼呢?他一頓一頓扭過頭又問。
柳寅月搖頭,這下她也是猜不到了。
但無論如何,她說出了個陷入困境的原因,總是讓幾人心中都有了些安慰,至少,也不會再胡思亂想,總是心定了不少。
替已死的一眾江湖人士哀悼片刻,幾人正欲啟程繼續翻山,突然,寂寥的幾隻寒鴉驚飛,發出一陣響亮悠遠的鳴叫。此時無風。
一陣香甜清涼的味道頓時將幾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快捂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