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當披着滿身風塵的五條悟走出機場大廳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倚靠在車門上玩手機的人。
重重的燈影下，純白的雪紡連衣裙像是一捧新雪。前後交疊着兩條長腿靠着超跑慵懶站立的女孩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但是那副垂着眼睛展露出的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模樣,硬生生逼退了所有想要上前的人。
從來沒有在千川結月身上看到過這種氣質的五條悟不禁想，或許結月說的對，他們之前認識的那個人的確不是完整的她。但是沒關係，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來慢慢探尋。
五條悟出來時千川結月就好像感覺到什麼似的抬起頭來。原本神情冷漠的女孩子在看到那個鶴立雞群的白髮男人時,頓時彎起眼睛露出好看的笑容，之前的如冰雪般的冷淡瞬間消失於空氣中。
“是要直接回高專嗎？”上了車之後，千川結月一邊繫着安全帶一邊問道。
“為什麼聽起來像是專程來當司機的啊。”坐在副駕駛上的五條悟稍微調整了一下座椅，然後姿態放鬆地靠進椅子裏懶洋洋地朝千川結月伸出手，“不是說好我回來要送我東西嗎？而且你上次又隨隨便便地親我！”
聞言，千川結月先是怔了一瞬,然後有些好笑地嘆了口氣，算是敗給這個人了。她在座位上轉過身,把手伸向五條悟向他攤開掌心。
一個小小的，由特殊能量構築出來的物體慢慢從女孩子白皙的掌心間升起。
那看起來像是一個大約兩指大小的玻璃掛件，深深淺淺的藍色菱形切割面在車內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晶瑩璀璨的光芒，它沒有五官只有精細的輪廓，是貓。
一隻盤踞着尾巴,乖巧蹲坐着的貓。
兩人的指尖剛好相隔了一個十分微妙的距離，只要有一個人稍稍往前一點,甚至都不需要向前一公分,就能觸到對方。
側身的五條悟看着千川結月掌心的方向沒有動。
“不要嗎？”千川結月挑眉問。
“要,送給我的東西哪有不要的。”五條悟伸手取走了那隻貓,在女孩子手中看起來還算有些大小的掛件,到了男人手裏就顯得十分小巧了,“這個是你的亞空間嗎？”
六眼能夠很清楚地在貓的身上看到屬於千川結月的咒力，但同時還隱約地有一股其他的力量。
“嗯。”千川結月收回手，“也是坐標。”
五條悟的視線從貓上移開看向面前這個似乎若無其事的女孩子，他曾經帶着千川結月在霓虹多地留下過坐標，自然知道這個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
“我兩個世界的能力融合了，坐標比以前好用了不少而且可以重複使用。有這個東西在，不管你在哪裏...”千川結月抿了下唇，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一些，“我都能夠第一時間去找你。”
這是幾乎傾盡了千川結月體內所有力量才做出來的東西，所以那天同學才會問她為什麼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五條悟動了動，雖然是只有兩座的超跑，但是當這個身量高大的白髮男人坐直身子時，車內的空間還是顯得狹小起來。
“收到這樣的禮物很犯規啊。”五條悟收攏掌心，那隻貓消失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下，被黑色布料遮蓋的雙眼一直看着千川結月的方向，“就給我一個人送了？”
像個孩子似的語氣和有些熟悉的話頓時就勾起了千川結月的記憶，她感到有些好笑，但是有更多的情緒在牽扯着心臟。
“嗯。”
安全帶在背後拉長，千川結月傾身過去捧住五條悟的臉，拂下他的眼罩。
白色的碎發散落下來，五條悟的面孔和年少時沒有多大變化，不過是看起來成熟了一些，那雙顏色濃郁的藍眼睛也還是以前那般明亮又清透，但又好像沉澱着什麼。
“只給悟一個人送了。”千川結月忽然覺得有些緊張，按着五條悟臉頰的手指不自覺地用了點力，“你——唔！”
千川結月的話還沒說完，五條悟就伸手攬過她的後頸吻了上來。
五條悟似乎才吃過糖，唇齒間還殘留着水蜜桃味道的甘甜。濕潤柔韌的舌頭探進口腔，吸吮舔舐，連親帶咬的親吻讓千川結月有點喘不過氣來。她悶哼着發出抗議企圖後退卻被後頸發燙的手指強硬地按了回來，然後被捏住下頜，吻得更深。
含不住的涎液順着嘴角溢出，在千川結月感到缺氧前，面前的人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開她，舔掉她唇邊的水漬后往後撤了一點。
被親得暈頭轉向的千川結月抓着五條悟的肩膀喘息着，兩人急促的鼻息交織在一起，千川結月正在懷疑人生地想五條悟的吻技為什麼這麼突飛猛漲時，他又重新湊了上來。
只不過這一次比之前溫柔了許多，像是腹中飢餓的大貓在之前已經墊過了肚子，現在開始慢條斯理地享用剩下的甜點。
貪婪的舌尖重新頂進來時，按在後頸的拇指不輕不重地摩挲着頸側的肌膚，酥麻的感覺從尾椎竄上後腦讓千川結月環在五條悟肩膀上的手指下意識收緊。
下唇被人含在唇齒間又舔又咬，像是在吃什麼糖果一樣。千川結月不滿地咬了五條悟一下，舌尖主動地往他的口腔里探去，五條悟配合地張口纏吮着她，然後一點點的誘哄着她深入。
親吻時嘖嘖作響的水聲在狹小的空間裏格外清晰，原本帶着一些安撫意味的親吻很快變得纏綿而又難以抑制。
千川結月感覺到搭在腰間的手試圖把她更緊地帶進懷裏，但是千川結月身上的安全帶和位於兩個駕駛位中間的扶手箱十分礙事地阻止了五條悟的行為，也提醒了他現在是什麼地方。
兩人濕熱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幾乎分不出你我，五條悟流連地順着千川結月的唇線啄吻了幾下，最後親親她的眼睛徹底將人放開。
千川結月看着面前那雙藍得發亮的眼睛還有些恍神時，就聽見五條悟說：“結月你這次沒有理由推脫責任了吧，東西送了，人也親了，然後呢？”
有了底氣的人是打定主意要千川結月先告白了。
茫然了一瞬的千川結月慢慢回過神來。嗯...怎麼說呢，這個傢伙有時候還真的挺破壞氣氛的。
“我是以前給你留下心理陰影了嗎？”
“沒名沒分的被人佔便宜也就算了，還要丟下我叛逃，你說呢？”
“......”
千川結月都不知道五條悟原來是一個這麼喜歡翻舊賬的人嗎？她覺得無奈又好笑的同時也有一點酸澀的感覺在胸腔里發酵，她又湊過去親了親他，然後看着那雙動人心魄的藍眼睛說：“我喜歡悟，很喜歡。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淺橘色的暖光從兩人的頭頂上落下來，狹小的車內空間裏只有兩人輕淺的呼吸聲交織起伏。雖然能夠預料到結果，但千川結月還是不免有些緊張地看着那雙落進了溫暖碎光的蒼天之瞳。
“欸~為什麼聽起來像是在求婚啊。”慵懶含笑的嗓音拉長了語調，尾音上揚，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五條悟彎起眼睛唇邊翹起小小的弧度，那隻握拳抬起來與視線齊平的手鬆開，之前送給他的那個貓咪掛件從掌心跌落，搖搖晃晃地掛在指根上。
千川結月看了一眼那隻自己親手做的貓忽然覺得臉頰有些熱，隨後她看着五條悟有些不好意思又無語地說：“誰會這麼隨便的求婚啦。”
說完，準備退回去坐好的千川結月被五條悟伸手按住。
“我願意哦。”近乎柔和的聲音沉穩又悅耳，像是在認真許諾着什麼。
之前接吻的時候都沒有覺得這麼臉熱心跳的千川結月耳根頓時紅了起來，她眼神有些害羞地應了一聲，然後抿着唇鎮定地重新在駕駛位上坐好啟動車輛：“那麼新鮮出爐的男朋友，你現在是回高專還是想去哪？”
“臉都紅了欸結月。”旁邊的人還在笑，“你原來這麼喜歡我的嗎？”
“是啦！快說你要去哪。”
語氣有些重，再說下去可能要惱羞成怒。
心情極好的五條悟見好就收，他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躺回座椅里，一邊從口袋裏摸手機一邊說：“反正不回高專，忙了這麼久也該到我休年假了吧。”
線條動感的超跑緩緩匯入車流，緩緩吐出口氣的千川結月轉動着方向盤有些好奇地問：“你們現在還有年假這種東西的嗎？”
“當然沒有啦。”在手機屏幕上一頓敲敲打打的人用十分理所當然地語氣說，“但是傑又沒有女朋友，忙一點又怎麼了！”
千川結月：......
雖然但是，你做個人好嗎？
五條悟說不回高專，千川結月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去哪，就先把車往市區的方向開。
“想去吃東西嗎？”
“都可以，結月想去哪？”
千川結月聽到五條悟的回答就知道大抵是在飛機上吃過了還不餓，畢竟回來的時間也不早了。
“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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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光下流淌着水銀般微光的跑車像一隻美麗的巨獸安然卧在環山的海崖公路旁。
遠方懸挂在幽邃海面上的圓月大得出奇，清亮銀白的月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照進車內，落在男人輕微起伏的胸膛和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的下頜上。
將手機亮度調到了最低的千川結月垂着眼睛無聲地玩着遊戲，旁邊的五條悟在過來這邊的路上睡著了。
千川結月很清楚，雖然五條悟有說過不像以前那麼忙，但估計也就是從007變成了996而已。而且臨近夏季事情實在是多，並不是簡單的多一個特級術師就能減少一半工作量的。
而且他走時那麼不情不願的，又還要處理虎杖君的事情，估計到了出差地點后也是片刻不停地忙碌才能這麼快的回來。
想到這一點，千川結月不禁放下手機偏頭去看五條悟。
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霜白的睫毛隨着呼吸微微顫動的樣子，生動肆意的表情從那張宛如神祗的臉上褪去，安靜睡着的模樣看起來像個大男孩，而不是已經28歲了的成年男人。
過了一會兒，當千川結月打算收回目光繼續低頭玩遊戲時她看到了一抹濃郁的藍色。
五條悟醒來了，藍色的眼底有些微的茫然隨後很快散去。
“原來在我睡覺的時候，結月會一直偷偷看我嗎。”可能因為初醒，含笑的聲音有一點低啞。
“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看。”
靠背放平的嗡嗡聲在車內響起，順着座椅一起躺下去的五條悟朝千川結月伸手，慵懶的聲音裏帶着一些命令似的語氣：“過來。”
千川結月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從主駕駛的位置爬過去。
女孩子先是像小動物那樣用爪子試探着尋找可以下腳的地方，發現地方實在有些狹小之後，乾脆就直接屈起膝蓋跪坐到他腿上。
千川結月穿的是裙子，而五條悟身上的夏季制服又實在是薄，幾乎是沒什麼阻攔地感受到了身下人那堅實有力的身材。
跟高專時期的區別還真是大啊，千川結月有些模模糊糊地想。她才搭着五條悟的肩膀穩好身形，就被圈住腰肢按住背脊帶了下去。
修長的手指撫過女孩子的耳尖，繼而逐漸后移摩挲着耳後薄薄的肌膚。五條悟慢條斯理地舔着她的唇瓣，再一點點的慢慢探進去。
一個綿長又溫柔的吻結束后，雙手抵在五條悟肩膀上半撐起身子的千川結月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雪色的碎發因為躺倒的姿勢而順着臉頰滑落在耳畔，一隻手臂還搭在千川結月腰后的五條悟眼含笑意地看着上方的她：“所以，結月你三更半夜地把我帶到荒郊野外來是想做什麼？”
用的是一種甜蜜而熟悉的撒嬌語氣，像是想再做點什麼。
只是很可惜，千川結月雖然膽子大但還沒有野到這種地步。她往後直起身子伸手推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略帶着一些咸腥的海風頓時鑽進車內，吹散了旖旎的氛圍。
“帶你來吹風。”
先後從車上下來的兩人挨在一起地坐到了車頭的引擎蓋上。
周圍安靜得連蟲鳴聲都聽不見幾聲，只有海風卷過耳畔和隱隱約約的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聲音。視野里是遼闊無垠的大海，倒映在幽邃海面上的月亮隨着起伏的波紋慢慢散開然後又逐漸恢復原樣，如此循環反覆。
“這裏是我和中也小時候經常來的地方。”和五條悟並肩坐在引擎蓋上的千川結月慢慢地說，“你們看過我的情報應該知道，我小時候在那個叫鐳砵街的地方生活了很多年。”
“掉到這邊的我和中也在這個世界上睜開眼時都是沒有記憶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他帶着我磕磕絆絆地在鐳砵街里流浪了一段時間，然後被一個名為‘羊’的未成年組織撿了回去。”
“作為報答，也是將他們當做夥伴，那個時候就已經能夠熟練使用異能力的中也承擔起保護我們所有人的責任。”
“但是人心總是易變而又貪婪的。因為中也有着很強的異能力，‘羊’開始不滿足於自衛，逐漸挑釁其他組織。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對，既然有能力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呢。”
“只是‘羊’開始用當初收留我們的恩情半是強迫地讓我們給他們收拾一些爛攤子。一邊是自己的信念，一邊是恩情和夥伴，我和中也找不到平衡點，於是只好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發泄情緒。”頓了頓，千川結月繼續說，“畢竟人的精神和承受能力都是有閾值的，一直悶在心裏總有一天會腐爛成毒藥吧。”
五條悟安靜地看着身邊的女孩子沒有說話，她曾經或許覺得這些事情是苦難，但是現在說起時是一種很寧和的神情，她不需要安慰和誇讚，只是想告訴他和自己過去有關的事情。
“不過，以後應該不怎麼會來這裏了。”
五條悟伸手摸了一下千川結月被海風吹得有些冰冷的臉頰，用近乎溫柔地表情在一遍遍的確認着什麼：“為什麼。”
明知故問的態度讓千川結月沒忍住笑了一聲，她側着臉蹭了一下他乾燥溫暖的掌心，形狀姣好的眼睛裏流光瀲灧：“因為有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