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太聰明的小神明
流浪漢看女人瘦小的身板，不以為然的咒罵道：“哪兒來的娘們兒？沒看哥幾個辦正事兒嗎？”
女人白色的髮絲被雨水打濕，乖順的垂落在下顎旁，雖然看起來狼狽不堪，但眼睛裏的神色卻是冷靜的可怕。
小八此時烏黑的眼珠緊鎖着還在說話的男人，粗暴的扼住男人喋喋不休的嘴，動作嫻熟的很，還不等男人做出反抗的動作來，小八的身體已經快的只留下殘影，行雲流水的打鬥毫無章法，嚇得還倒在地上的小屁孩兒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雨水掉落地面的聲音，與周圍男人的哭嚎聲一併響起，那場面真是壯觀。
小八的小身板被一個大漢從后腰禁錮住，嘶啞的童聲忍不住大叫出聲。
“姐姐快跑！”
她狐疑的回頭看了一眼丑不拉幾的小屁孩兒，風輕雲淡的樣子只叫人心裏發毛。
小八猛地向後弓起腰身，把自己摺疊成一道詭異的弧度，修長的腿騰空而起，居然是借力打力把身後的大漢壓倒在地，她出拳極快，每一下都打在大漢的臉上，哪有平時那副矜貴神明的清高？
她三下五除二，把所有流浪漢都揍了個遍，白凈的襯衫帶着泥污和鮮血，臉上也沒好到哪兒去，都是一樣的臟，濃密的睫毛上沾染了一點兒雨水，終於是有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小八毫不在意的拿起地上的油紙傘，撐開，一步一步的朝着男孩兒的方向走來，一雙滿是泥土的帆布鞋就這樣停在小男孩兒的眼前，他看見女人蹲下身子，將撐到自己的頭頂。
雨水無奈的被隔離在油紙傘外，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她眯着眼睛，舉着傘，對着男孩兒說道：“小屁孩兒，我還買了烤鴨呢，再不回去該涼了。”
小黑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努力的忍着疼痛對着女人微笑，踉蹌的直起身子想跟女人離開，卻發現腿跟灌了鉛一樣的沉重，疼的走不動路，他晃悠了兩下，又要摔倒在地。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女人打着傘扛起小黑就走了。
小八心裏還是嫌棄人類小崽子埋埋汰汰的，但是來到人間難有和自己親近的人類，這小不點兒叫自己姐姐的時候還算受用，對他好些也沒什麼的。
肩膀上的小孩兒哭出了聲，這次卻不是逢場作戲的假哭，而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值得女人這樣對他。
“姐姐，對不起，我拿了你的錢，我還沒有報答你，給你添麻煩了。”
“嗚嗚嗚——我身上臟，姐姐你放下我吧，我能走的。”
小八壓根沒把小屁孩兒的話放在心上，依舊是邁着平穩的步子趕路，她腳下踩過的泥土泛起點點金光，天上的雲朵漸漸散開，甚至出現了一彎美麗的彩虹。
是她動用神力，停下暴雨，僅僅為了懷裏脆弱的身板兒不感冒而已。
再次回到店中，她才捨得把男孩兒從身上丟下來，乾淨的手指戳在小屁孩兒的額頭上，面無表情。
“我叫周念玉，以後好好叫我姐姐，你家以後就住在槐陽街109號，花熙海，知道了嗎？”
小八說完，又拿出鑰匙開門，把烤鴨和零食都拎了出來，一股腦兒的塞到男孩兒髒兮兮的手裏。
淡淡道：“吃吧，都是剛才給你買的。”
小黑規矩的站着，臉上的笑意陽光燦爛，長得不好看，但眼裏閃着的光亮確實耀眼的璀璨。
“謝謝念玉姐姐！我記住了！我會報答您的！”
小男孩兒說著，肚子不合時宜的發出羞人的聲響。
她好心的把烤鴨從紙袋裏取出，擦乾淨自己的手，又動作溫柔的給男孩兒拆分鴨肉，乾淨的手扯下一隻肥美的鴨腿，遞在男孩兒的嘴邊。
“張嘴，吃飯。”小八不容男孩兒拒絕的說道。
小黑緊張的抿了抿嘴，肉的香氣撲面而來，口水直流，卻是沒敢開口吃下去，他仔細觀察着女人的表情，發現沒有嫌惡自己，這才張開嘴吃了下去。
她拿來一個不大的小木墩子，讓男孩兒坐在上面，兩個人就這樣一個遞，一個吃的動作，頗有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那是小黑不算漫長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女人冰冷的表情和溫柔的動作，無一不讓他動容，周念玉漫不經心的一個舉動，讓男孩兒的生活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黑和她相處了一些日子，店裏的阿貓阿狗都被男孩兒照顧的明白，只是不怎麼愛說話，性子孤僻靦腆，可能是知道自己的長相不討喜，有些自卑。
炎熱的夏天，小八捧着半個西瓜用勺子吃着，男孩兒站在女人身旁，小心的拿着一彎也吃着，路過的人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漂亮的女人身邊怎麼會有如此醜陋的小孩兒？真是奇怪！
隔壁恰好是開母嬰店的，小八給男孩兒打扮的還算正常，只是再漂亮的衣服穿在小黑身上，永遠都不會好看，就像乞丐穿上皇帝的龍袍也依舊是乞丐，小黑身上沒有那種自信的氣勢，總是低頭哈腰的站在女人身後，偶爾和周念玉獨處時，才會露出笑容。
“誒呦，我說念玉妹妹啊，你這從哪兒找來的孩子？在這裏和你呆了多久了？”
母嬰店的女老闆疑惑的問道，紅潤的嘴唇一邊說話一邊吐出兩顆光溜的西瓜籽。
小八頭也不抬的回答她：“我弟弟，以後我帶他，在店裏可聽話了。”
女老闆急忙放下手裏的西瓜，勸道：“那可不行，我看你弟弟都到上學的歲數了，怎麼能一直留在店裏？”
“一般他這麼大的孩子都要去學校里念書了，可不能耽誤。”
小八難得皺眉，嘴裏呢喃道：“念書？”
她看向男孩兒瘦黑的小身板，直勾勾的看着小黑，頭也不回的拉着小屁孩兒進了店裏。
“今年幾歲？不準撒謊。”
男孩兒還沒等反應過來女人要做什麼，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我今年八歲。”
小八懊惱的一拍額頭，火急火燎的出了店裏，只給男孩兒留下一個背影。
小黑失落的站在店內，看着女人離去，心裏發毛。
是自己哪裏惹念玉姐不高興了嗎？
為什麼念玉姐突然走了？
念玉姐很少離開花熙海的，基本都在店裏獃著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