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小許的信
小許的信
rì復一rì，源語渴望的將軍夢是那麼遙不可及。手中cao練的不是刀槍矛盾，而是一把菜刀。似乎自己的命運就是一個廚子。
邊疆傳來勝仗的消息，整個小鎮都熱鬧起來。連駐軍也不例外，營長下令今晚能吃大餐，因此廚房忙得不可開交。
不知為何，今天的小許幹活特認真，洗菜也洗得特別乾淨，一絲也不敢馬虎。而丁子鋒也偶爾淚潤眼眶。源語推想他們是因為勝仗的消息而激動吧，也沒在乎。
全營只有六十多人，加上客人共七十人。也就是要準備七桌飯菜。
每桌共要七個菜，一共有四十九碟菜。
經過一天的辛苦，菜料都準備就緒，終於迎來了夜晚。大餐準備就緒，營長隊長已經和鎮長們坐在一起，他們有說有笑，小卒們各自在桌上舉行臂武、干喝着白酒、亂鬥着酒。
傳令兵跑到廚房大喝一聲：“開始了開始了！”
丁子鋒向源語下令：“加火候！”
源語今晚就是個負責控制火力的，猛得往燒窩裏塞柴。
令源語意外的是，廚房裏的主角居然不是丁子鋒，而是小許。今晚負責炒菜的居然是小許，他正在認真的翻炒着鍋里的菜，目不轉睛地盯着鍋里的菜，不敢耽誤任何細節。
丁子鋒再次叮囑：“好好表現，今夜是你的翻身戰！”
小許已經緊張得jīng神崩潰，大怒：“我知道了，你別吵我！”
丁子鋒用眼神瞧瞧地暗示源語要淡定。
源語見到大家都如此緊張今夜的表現，也不敢馬虎，盯着火窩適時加柴。
僅僅半個時辰，所有的飯菜已經上完。大家正喝得高興，完全沒有現廚房裏的我們三個。小許躲在角落哭泣，一直在等待飯菜的評價。丁子鋒無聊地削着蘋果吃，源語自個兒喝悶酒。
傳令兵跑了過來，腳跟也站不穩，像似喝高了：“今晚炒菜的是誰啊？”
小許擦了擦眼淚，跟着傳令兵走了。
源語好奇的問：“小許今天是怎麼了？”
這一問，可讓丁子鋒也揮淚如雨，引起一些心酸事：“小許剛到這裏的時候，是一位很拽的兵，武功不錯，特愛耍長槍。不知天高地厚，經常愛出風頭，經常闖禍。於是營長把他丟到了廚房這裏。自從來了廚房，他自甘墮落，也不好好乾，經常挨整。說話從來都是想諷刺別人，還經常和大家打架，大家開始合夥來整他，他變得非常孤僻，整個人都變了。晚上經常見到他跑到這裏哭，後來才知道，他最傷心的事是不可以寄信回家！從此以後，他變得更溫順，一心想討好營長，就為了能給家裏寄一封信而已。”
源語也被引思了，家？自己已經沒有家，無家可歸，親人已經不在了。那一夜，匈奴在破城之後的屠殺；那一夜，匈奴闖進了他的家；那一夜，爹娘的死亡；那一夜，姐姐被凌辱而死；那一夜，家成了一團火光……想着想着，源語也不禁淚落滿襟。
忽然，外面傳來營長飆的喊聲。
源語跑出去，看見小許躺在地上，像似被踹了一腳。
丁子鋒扶着喝高的傳令兵，問道：“怎麼了？”
傳令兵小聲回答：“今晚的飯菜很好，做的很好。連鎮長都這麼說的，只是….只是小許在….在….營長….面前提了信的事！”
原來，營長也喝醉了，聽見了信的事就大雷霆。
小許哭着跑進了廚房。
營長大聲高呼：“今晚，罰…罰….罰小…許站崗。大家….都喝醉…了….”話沒說話，人已經撲在桌上了。
深夜之後，醉睡的醉睡，回房睡的回房睡，大家都醉了，沒有人喊小許站崗。但是小許還是自覺的跑到門口，手握長槍，站起了崗。
源語很羨慕小許，至少他還有個家，對他的處境表示同情，於是對他說：“回去睡吧！許大哥，我來替你站崗！”
小許目視着前方，似乎眼淚永遠也流不幹，不肯放開手中的長槍。
源語無可奈何，只好回睡去。
第二天，丁子鋒起得最早，看見小許已經昏倒在地，走過去踢了踢他，應該是睡著了吧？
小許被踢醒，小許高聲大喊：“有刺客！”
全營的人都jǐng覺的起來了，只是醉意未去，頭疼不已。
隊長跑出來問道：“刺客在哪？”
小許很驚慌：“怎麼是早上了？他們昨夜三更闖進來的……”
全營集合之後，營長第一句話便是問：“昨夜三更站崗的是哪個？”|
小許第一個站了出來，營長又是一腳踹倒小許，大罵：“飯桶！不見了三千兩，你這個笨蛋！來人啊，五百大板！”
小許忍着不出聲，儘管屁股被打開了花，他也不哼一聲，只是淚水永遠都流不幹。看得大家都於心不忍。
懲罰之後，源語和丁子鋒把他抬回了房間，源語慢慢的給他敷藥，看着那皮肉模糊的屁股，源語的眼睛也濕了。
小許忽然哀求源語：“小語，幫我磨墨可以嗎？”
源語加快敷藥的進度，忍着哭聲講道：“快好了，馬上幫你磨！”
上好了葯，源語開始磨墨。小許已經準備好了筆和紙張，就挨在床上，等墨。源語看着他寫：爹，娘，兒過得很好。妹妹應該長大了吧？妹妹還是以前那麼（條）皮嗎？你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北）（七）負？有沒有（去）銀子？別太辛苦了！…….
源語看着都心酸，好奇的問：“小許，你多少年沒有寄信回家了？”
小許從床底下托出一個木箱子，裏面將近有兩百多封信，他思考了一下，回答：“大概有五年了吧！”
源語愣住了，一個五年沒有和家通過信的人，將是一種何等的心情？
源語只想幫一下他，哪怕是任何方式、任何簡單的事情。
小許忽然靈光閃現：“我想到了，如果我能夠逮住昨夜的土匪，尋回那三千兩，或許能讓營長對我改觀。還是有希望的！”
源語也想到了：對，或許能在這方面幫上他！
從今以後，源語也表現得很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隊長的改觀。
於是有了出去的機會，跟隨隊長去完成各種任務。
三個月之後，源語收集到不少的情報：鎮上一共有三個賊團伙，大小不一，沒有土匪。鎮外有五個土匪團伙，大小不一，且近遠也不同。
根據小許的描述，當夜來襲的土匪都矇著臉，但是都身體高大，手握大刀。
那麼可以排除鎮上的三個賊團伙，還有兩個土匪團伙，因為他們都不習慣用刀。其餘的三個土匪團伙都習慣用大刀，有很大嫌疑。
又過了一個月，源語查出三個土匪團伙之中，有一個土匪團伙是義士團伙，他們習慣劫富濟貧，駐軍雖然庸腐，但是也很寒酸，不算富人，這個土匪團伙可以排除。
剩下的兩個團伙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排除，一次絕佳的機會讓源語可以前去查看。
因為他有一個月的假期回家探親。當然了，他已經無家可歸的身份背景沒有告之營長。
源語每天夜裏都潛入狼匪的大本營，看着他們的一言一語，希望能聽到什麼。很可惜，秘密觀察了十天，沒有任何疑點。
剩下的二十天都是在觀察第二個土匪團伙，第二個土匪團伙名號“鷹匪”。很遺憾，也沒有任何現。
回到駐軍地，源語感覺到失落。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幫得到小許嗎？
這天，隊長來到廚房，對着丁子鋒大喊：“小子，還錢？”
因為銀兩被盜，上頭已經不出軍糧，不但每餐節省，更是不出軍糧。大家都很飢餓，像隊長這樣的人，每天都要喝上幾杯，沒有銀兩是很痛苦的。
丁子鋒很無奈，悶笑：“隊長，別鬧了，哪有銀兩啊？”
隊長拿起了菜刀，威脅道：“俺不管，今天不還錢就饒不了你！”
丁子鋒變得溫順許多：“稍等，稍等！”
看見丁子鋒跑回房間，源語有種不祥的感覺，也跟着回去看。原來丁子鋒在源語的床上搜查銀兩。源語確實存有銀兩，因為他沒地方可花。不過銀兩帶在身上，沒有放在床上。
丁子鋒看見源語在門口站着，不好意思的笑着：“幫幫忙，老子今天要死在隊長手上了！”
源語無奈的掏出銀子，結果全被丁子鋒搶去了。
雖然源語感覺很不爽，但是靈光一閃，想到了解決小許的問題。東借西補，也是一種下策！三千兩，是沒有人會借的，鎮上也沒有這樣富有的商人借得出手。既然查不出是哪個土匪所為，為何不去剿匪呢？就從土匪手中搶一筆！
於是，源語帶着小許、丁子鋒兩人一起去剿匪。小許的身手不亞於當年的趙雲，那長槍耍起來，威武天下。丁子鋒簡直就是個殺手，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砍刀。整個軍營里，源語最喜歡的就是他們兩。而其他衛卒簡直跟平民百姓無異，所以源語只帶上他兩秘密剿匪。
計劃是這樣的，清剿兩個土匪團伙，一共可拿到三千多兩。問題是，其中一個土匪團伙人數眾多，且離駐地非常遙遠。於是，他們借了錢購買了馬匹，畢竟回來的時候還需要馬車運回銀兩。
一切展得很順利，七十多個土匪的團伙，被三位駐軍衛卒殺了個清光，奪得銀兩一千三百多。第二個土匪團伙有一百三十多個，大部分被斬殺，小部分逃跑，活捉三個，奪得銀兩兩千五百多。馬車上一共載着三千八百兩，一路上讓馬拖着三個土匪回去。之所有活捉三個，只為了證明銀兩的來歷。
當三人回到駐地的時候，剛巧是天亮。站崗的衛卒叫醒了營長，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三位血淋淋的廚子居然載着三千八百兩銀子回來。
營長了解一切之後，問道：“做的好，是誰的主意？”
源語將小許往前一推，小許站在營長的面前，卻沒有勇氣再提起信的事。
丁子鋒看着焦急，講道：“是小許的功勞，他只想彌補過錯，希望營長可以原諒他！”
營長瞄了小許一眼，眼眶裏潤着淚水，似乎有苦難言。
小許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淚水又來了“….我….”
營長點頭講道：“允許….你寄信….回家！不限~~~數量！”
所有的人都感動的流淚了，他終於可以寄信回家了。
小許多年的心結終於可以得到釋放，一下子暈了過去。
第二天，源語接到了任務，帶着小許的兩百三十五封信上路。
小許歡送着源語大哥，已經過一千次叮囑：“一定要捎信回來！”
小許的家很遠，很遠。雖然騎着快馬，也走了將近一個月。
源語在路上一直想像自己歸來的時候，小許再也不用流淚了，他再也不用惦記家人了，他可以很開心的和大家暢所yù言，也不在諷刺別人了。
不錯，小許一定會感到很安慰的。
可惜，天意弄人。當源語來到小許家的時候，才知道一切都是虛幻。小許的村莊也遭受到了戰爭的摧毀，似乎是五年前的事情。村莊上只有少數的人家，據他們所言：五年前，這裏是人間地獄，突厥入侵，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一片火海……
源語聽完這村莊的故事，非常難過，自己的家何曾不是親身經歷匈奴戰爭的摧毀。站在小許父母的墳前，源語上了香，將信件一封、一封、又一封的燒去……..終於明白了營長的苦衷，事五年前，恐怕營長已經收到了小許父母雙亡的消息。故而從來不讓他寄信回家。
只是，回去之後，該如何向小許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