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色戒指
青石關上,凜冽的山風吹走了晨霧,天空露出朝陽,又是新的一天到來。
“墨言,快來看啊,你的花開了!”一個大紅sè的身影像風一樣撞開了房門,闖進了他的家。
“墨言,你個笨蛋怎麼又睡在地上了?”紅sè的身影蹲下,開始搖晃墨言。
墨言睜開眼睛:“6菲師姐!”
“快起來了,有床不睡,你幹嘛每天都睡在地上!”
6菲顯然早就習慣了墨言如此,沒等他開口,又道:“走,去看看你的那株不知名的怪草,它終於開花了!”
“恩,走,去看看!”墨言起身。
那株“怪草”的花在昨天晚上就已經開了,只是粗心的她今天才現,墨言只好假裝還沒看過,跟她一起去了。
這株怪草就在墨言小木屋的窗子下面,繞過小木屋就到了。
它只是小小的一株,半尺高,五片葉子,細細的莖,軟軟的根,非常柔弱。
但就是這麼柔弱的一顆小草,此時卻頂着一個足有拳頭大小的花盤,紫sè的花冠,嬌艷的花瓣,沉甸甸的,把小草的莖都壓彎了。
6菲驚嘆:“它真漂亮!”
“是啊,真漂亮!”墨言雖然已經見過,但再次被它震撼。
“你養了它有四年了吧?”
墨言點頭。
“四年,一直半死不活的,忽然就開出了這麼驚艷的花,這四年它肯定是在默默的積攢力量!”
墨言笑笑,這顆不知名的花草是在來到青石關后不久現的,當時它就在青石關下的一片石礫中,說來奇怪,那片石礫非常貧瘠,周圍連荒草都不能存活,但卻獨獨生長着它,半死不活,只有三片葉子,而且葉子的邊已經泛起枯黃。
墨言把它挪到了自己的窗下,細心照料,四年,除了葉子由三片變成五片外,它始終和從前一樣,蔫頭耷腦,一點都不見起sè。
“要是我,就它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四天我就把它拔了,別說養它四年!”6菲忽然就了小xìng子,打着它的葉子:“大壞草!“
墨言附和:“是啊,大壞草!”
四年,他jīng心照料着這株病殃殃的小草。6菲不止一次問過他,你養它做什麼。
墨言都是笑而不答!
但他在心裏說的卻是:因為我感覺它和我很像,努力着,卻永遠沒有希望。
6菲才不會想這些,她此時終於加神,再次驚叫起來:“哎呀呀,我來青石關都四年了!”
墨言點頭。
在墨言被配青石關不久,便輪到皓月峰前來駐守青石關,墨言便又與6菲相見了。
“時間真快!”6菲一驚一乍,像個麻雀。
“是啊,轉眼就四年了!”
兩人說著話,忽然青石關的鐘聲就響了起來,6菲笑道:“走吧,我們去做早課!”
墨言搖了搖頭:“你去吧,我又不能修行,去了也沒用!”
6菲糾纏他:“怎麼沒用,你現在還能指點我在修鍊時遇到了問題。”
“那是因為我被點破氣海時就是觸魂中境了,還能指點你一下,等你跨過觸魂中境,我就再也沒辦法指點你了,你快去吧!”墨言抽回手,轉身回屋。
兩人走後,他們剛剛觀賞的那株花竟然升騰起一陣白sè的霧氣,霧氣漸漸凝聚,顯示出一個女孩的輪廓,這女孩望着墨言消失的地方,綻放了一個笑容,消失。
四年前,墨言被點破魂海時隱瞞了自己的修為,那時的他已經是觸魂中境,四年後的今天,6菲才勉強達到觸魂中境,不得不說墨言的修行天賦着實可怕,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墨言想着,臉上泛起苦笑。
他常常告訴自己,應該滿足才對。因為來到青石關,無形中就遠離了飛來峰、南宮強、朱陽等人,他們再也不能整天諷刺、挖苦他,讓他很是清靜。
更好的是,皓月峰的弟子在座慕容明月的教導下,秉承了天元門千年古門派的遺風,為人謙和,xìng情淡泊。他們來到青石關后,不僅不對墨言白眼相看,還處處照顧他,自己的衣物、房舍都不讓墨言收拾。
本來墨言是被配青石關為仆的,但現在他倒成了青石關最悠閑的一個人,只打掃完自己的房間就可以了。
四年間,他很少再受到在天元門時所受的那種侮辱,但他照舊不開懷,甚至,四年中,他都很少笑過。
因為他不能修行。
青石關風草堂內,年輕的弟子坐定,在杜立等人的監管下開始打坐,一個時辰很快過去,所有弟子睜開眼睛,李丫像個猴子一樣撓了撓了6菲:“哎,大美人,墨言呢?”
“在他屋裏,你找他有事?”
“沒事,想找他玩會!”
“我告訴你,李丫,墨言厚道,但如果你再敢慫恿他去幫你問師叔要丹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不敢,不敢!”李丫吐了吐舌頭:“我只是想他了!”
6菲瞪着李丫,李丫是三代弟子中最搗蛋的一個,他心腸不壞,天賦挺好,但修為一般,因為他那股機靈勁都用在想餿主意上了。
李丫被6菲瞪的有點心虛,連忙改變話題:“哎呀,6菲師姐,你的修為又jīng進了不少,達到觸魂中境了吧?”
他這句話聲音有點大,6菲右側的幾個年輕弟子都轉過身來看向6菲,他自己連忙跑開。
“6菲師妹,你最近境界上真有所突破,恭喜啊!”
“是有一點突破,但這要歸功於墨言!”
“墨言?”幾人都是一愣:“他不是不能修行么?”
“他是不能修行啊,但是他在四年前被點破魂海的時候就已經到達了觸魂中境,對觸魂中境以下的心得還是有的,是他指點的我!”
“四年前?觸魂中境?”幾名弟子倒吸一口涼氣,對於墨言的事,整個天元門多少都知道一些,他們只知道墨言在被執法殿點破魂海時已經是觸魂境修士,但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觸魂中境。
那時他才十一歲!
眾人無語。
如此天賦,如果沒有被執法殿毀掉根基,那四年後的他應該是什麼境界?
觸魂境後期?巔峰?抑或是聚魂境?他們不敢猜測。
“改天我也讓墨言指點一下!”
“還有我,我們一起去!”其中兩名年輕弟子說道。
夜深了。
墨言在自己的床上熟睡着,但忽然,他的面目就猙獰起來,額頭上滲出虛汗,臉sè也越來越蒼白。
不一會兒,他的全身開始顫抖,顯然是在夢中看到了什麼可怕的場景。
“不行!”
墨言驚叫一聲,在床上坐起,一身冷汗讓他像洗過澡一般。
四年了,每天晚上他都會被惡夢驚醒,睡夢中,他總是能看到父母被殺害的慘狀,而殺掉父母的趙家修士就在屍體旁獰笑;
他還會看到朱陽,看到他用那飽含着巨大魂力拳頭打在自己的魂海上的那一幕,他狂笑着:你們墨家人就是自人自受的硬骨頭!
……
墨言苦笑,下床,在長條木桌前坐定。
他的手中緊緊的握着一枚黑sè的戒指,這枚戒指非金非玉,非木非石,它在墨言渾身冷的時候會變熱,在墨言渾身燥熱的時候變冷。
這就是十年前,那神秘老者送給他的那枚戒指。
墨言至今記得那一幕,老者像幽靈一般出現,像幽靈一般消失,他還沒見過達到這種境界的人,也不知道那老者給他這枚戒指作何用。
直到四年前他剛被點破魂海不久,它開始顯露異象。
那天晚上,它投shè出的光華先是驚醒了林石,再驚醒了墨言,光華愈來愈強烈,最後竟然照亮了整個破舊的墨竹殿。
光華渾黃,散着古樸的氣息,墨言和林石看着,像置身虛幻。
良久,在這光華中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字符,形狀怪異,古老而又神秘。
墨言回想着,將這枚戒指放在掌心,心念一動,它再次投shè出這種光華,瞬間照亮了這個不大的小木屋。
光華中開始顯現字跡。
墨言拿出紙和筆,開始抄寫這些字跡。
字符很繁雜,每一個筆畫都很多,但是墨言只看一眼便一絲不差的寫了出來。
他不知道這些字符代表着什麼意思,但他知道,抄寫這些字符是非常耗費腦力的一件事,抄寫着,他就能忘記一切。
光華中字符出現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墨言在紙上書寫的也越來越快。
豆大的汗珠出現在他的臉上,一顆,兩顆。
墨言繼續寫着。
滴答!
汗水滴落下來,落到宣紙上,竟然出‘滋、滋’的響聲,像是燒紅的鐵板浸入水中。
宣紙終於在不停滴落的汗水中化成一團紙漿,那隻狼毫毛筆也只剩下筆桿,但墨言無知無覺,繼續寫着。
不知何時,墨言這個小木屋的窗戶竟然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個乾淨的像團霧氣樣的女孩出現在窗口,身後跟着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
女孩看着木屋內那個像是進入了某種狀態中的墨言,小聲道:“鬼爺爺,他這是在幹什麼?”
女孩身後的老人看着墨言:“練字!”
片刻后,他又補充道:“在用練字的方法讓自己睡覺,寫這些字符需要消耗極為龐大的念力,等到他把自己的念力耗盡時,便會昏過去,也就等於睡著了!”
“鬼爺爺,我在他窗下呆了四年,他每天都這樣練字,是不是他就是用這種方法睡覺的?”
女孩看模樣雖然十六、七歲的樣子,但她的心智就像個嬰兒一樣,顯然不知道墨言為何如此做。
她身後的老人卻皺起了眉頭:這孩子的心裏到底藏着什麼,讓他必須要用這種方法才能睡去。
墨言終於寫完了最後一個字,也正如老人所說,他像一灘爛泥一樣倒在了桌角下,無知無覺。
女孩從窗戶中進去,將墨言抱到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然後用白白的小手拂了拂他的臉頰,道:“睡吧,你每天晚上都對我說一大串話,雖然有好多我聽不懂,但我知道你最大的願望是讓自己能重新修行,鬼爺爺說他能幫你的,他也答應了我會幫你的,你很快就能修行了!”
老人聽着女孩的自言自語,搖頭一笑:“傻丫頭,就算他沒有救過你,單憑他爺爺和府主大人的交情,我也會幫他!”
女孩回頭,天真一笑:“那不一樣,沒有他就沒有我,並且三年來,他每天都陪我說話,他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認識的第一人!”
老人拍拍女孩的頭,道一聲:“傻孩子!”
女孩知道‘傻’就是‘笨’的意思,她揪老人的花白鬍子:“我不笨,我昨天才正式蘇醒,來到這個世界才一天,就知道這麼多事,我那裏笨了?”
“呵呵,爺爺錯了,你不笨!”
笑鬧過後,女孩忽然一本正經的問道:“鬼爺爺,你真能讓他重新修行么?”
老人一笑:“當然,他的念力是我見過的人中最龐大的,擁有如此龐大的念力的人,怎麼又可能是個庸才!”
“爺爺,你今天告訴過我,神識就是念力產生的,對么?”女孩問道。
“對!”老人輕輕拍了拍女孩的頭。
“那我的念力和墨言哥哥比,誰更厲害?”
“你和他不一樣的,丫頭!”老人輕輕的說道:“他這麼龐大的念力應該是他常年練習這些字符的關係,而你,是以天、地凝聚三魂,山川rì月為七魄,你根本不是人!”
“噢!”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