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 蠶兒
他記憶猶新，
一個女孩，雖然布衣布鞋，但是清亮的面容，優雅的舉止，讓他每次都有些自慚形穢。
蠶兒出現在記憶里，那是他們最後一次相約。
接着趙奴出現，將他打傷。而後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裏，一個可稱之為神奇的地方。
在後土廟前，蠶兒合拳，跪倒在地，也拉上了他，他不是很情願的跪倒。
他不喜歡神神鬼鬼。
若是祈禱有用，自己早已離開趙國，回到了秦國，如果有用，恐怕自己不會三番五次被趙人羞辱，追殺。
但是此刻卻不同。
他分明聽到了蠶兒的低語，他說要與自己一生一世在一起。
讓後土娘娘見證。
後土廟雖然破敗，這也說明了古老，但後土塑像卻至為慈祥。
似乎聽懂了女孩所求，溫和的眼光里，儘是慈愛的祝福。
姜政不敢大意，寧可信其有的趕緊拜倒。不過眼神卻是一撇，他似乎看到，那神像的笑容，眼神里有了光亮，整個面容活靈活現，如同真人。
驚訝后，再度抬頭，卻只有陋頂的廟觀，斜伸下的一束陽光，還有可以看見的灰塵，如飛蛾起舞。
他覺得自己看花了眼。
“姜政，這個給你。”
蠶兒伸手從脖子上取下一塊吊墜，他原以為是塊玉，可是卻不是，一個小小的金色鈴鐺，展現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他才從蠶兒低頭，掀起的衣領，看到了如玉般脖頸，頸后一顆豆大的紅痣。
………
姜政從回憶里拔離，不禁摸了摸脖頸銅鐘的繫繩。
心頭微微有點溫暖。
又是紅痣，一模一樣的大小，同樣在後頸。
如此不可思議。
紅痣，是前世的記憶。
他記得一位陌生的老人說過，這位老人是自己在逃難時，恰巧碰到。
他說，元魂，本來不分男與***與陽，它是合而為一的。當它出來凡間，會一分為二，落凡后，各自尋找。
有些人，彼此第一眼，便認定彼此。當然只不過那是上古。那時的人，神性大於凡性。
“上古，不是原始人嗎？那時不是一切都可以胡來嗎？”
“上古可不是茹毛飲血，沒有道德。
那是一個神性文明的社會。
偉大的神皇，統領一切，制訂了最為優秀的律法，和倫理。
這一切律法，可以禁得住任何神人的辯論，和魔的詆毀。”
“你是誰啊？怎麼知道這些？”
“我，記憶之神。”老人神秘一笑。
“記憶之神…”姜政想笑，可是看到老人眼裏的笑意，眼角的皺紋層層疊疊，笑容像皺紋為瓣的花蕊。
給人不可懷疑，於是他怎麼也笑不出來。竟然不可思議的開始相信。
“不是了，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子。”
“爺爺，你不是，你只是有點邋遢。”
姜政才注意到有個水靈的小姑娘。從遠處跑來。
那一次，是這個老人和孫女救了自己一家人。
姜政回過神來，那個傳說非常美好，但也有真實性。
有些人說是迷信，他嗤之以鼻。
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信。
你笑話我，我低看你。
………
“你看什麼？”女孩回過頭，有點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沒什麼，只是，你脖子上有顆紅痣。”
“紅痣？”女孩並不知情的詫異道。
沒有想像的恚怒，女孩只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紅痣而已，用不着這樣，你看你的樣子，有點色彩啊。”
“啊…”姜政失聲。“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想的那樣啊？”女孩突然俏皮的臉龐差點貼了上來。
四目相對，能看見彼此倒影。
幽香襲來，雖說此處的空氣清涼，可姜政還是臉紅了起來，有點熱。
“姑娘，剛才你不是這樣啊？”姜政退後了幾步。
“是怎樣？”咯咯的笑聲，像雛鳥般。
笑聲后，女孩冷靜的凝視姜政。
“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你一點也不好玩。”
“我還有個大蠶繭那？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品種，幾千年了也不破繭而出？”女孩邊走邊抱怨。
可是姜政卻又如雷貫耳。
他想到了蠶兒，記得有一次蠶兒，也這樣抱怨過。“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蠶寶寶，十來年了，還不破繭，你看這個繭越織越密，越織越大，剛開始手指頭大，現在，都快和頭一樣大了。”
姜政看了看，確實白繭內還透着一股赤光。
似乎那個蠶寶寶有個紅色的身體。
他當時並沒在意，還勸慰蠶兒，也許蠶寶寶變異了那，到時會飛出一隻鳳凰。
……
“這是怎麼回事？這一切都是巧合？怎麼可能這麼巧？”
他將蠶兒和眼前這個女孩，重合一起，緩緩的打量。
姜政竟然發現，她們兩人很像。
蠶兒雖然布衣布鞋，這位女孩錦衣絲鞋，但氣質，行為。某種意義上說，很像。
這究竟為什麼？
姜政想了半天，終於搖了搖頭，得不到答案。
難道天人相通，天人會下凡，凡人會升天。
天地連通，
可是黑帝顓頊，自從斷了通天神樹，封印建木神術，從此天人不通。
姜政知識太少，所以思維有束縛，他難以得到答案。
這一切，也許只是巧合，姜政笑了笑，自己究竟還是過於臆想。
不好意思的自嘲一番。
樹葉也有兩片極度相似的，何況人那。
不過，《上古神史》的一個片段，驀然像靈光閃現般，出現在他的腦海。
這書似乎非常神奇，能讀懂他的心靈，在他困惑的時候，突然將一段文字，映射在腦海。
軒轅黃帝坐在土丘上，
高地足以讓他看見自己的百姓。
眼看冬季到了，寒冷來襲。
不知又有多少人凍斃而亡。
自己卻毫無辦法。
他雖是神靈，但轉世卻沒有神術。
在高遠的神界，
一顆高達百丈的桑樹，遍體綠光，
一個女子，正看着蠶蠶吐絲。
也許，該是我去找他的時候。
幫助他的時候。
於是，一名女孩降生西土，
即使遠隔千里，似乎一生不能相識，
可是卻冥冥中有了註定，
女子因為商隊，來到了漆水河邊。
走上了龍嶺。
兩人一見傾心，再見時，已經拜天地了。
而後嫘祖，教百姓紡絲，織布，再也沒有因為寒冷死亡的百姓。
這看起來像一個浪漫故事，但姜政確信，這一定是真的。
當一件事你極度不信時，那他就一定存在過。
只是你腦中智慧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