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人

相比親友對我的幫助，在這裏寥寥數筆寫來實在太輕，奈何我沒能做好，讓家裏少些操勞。身為孩子，自私地佔有了父母的愛和勞動成果，卻長成壞果子，一度失控腐爛。在我最潦倒無助時候，沒有固定住所，沒有安穩的飲食，整日遊走於陌生城市，心靈已經奄奄一息。爸媽沒有放棄我，再一次救我於懸崖之邊，這時我與家人已經四年沒見，何其狠心，枉為人子。

多年沒見，父母在我回家那天，在村子路口望了又望，一遍遍盼着我的身影出現。這期間，外公在我回來前一年意外去世，伯母也是去世，從小陪伴的親友告別，回來我已再也沒有青春。

初二那年一個下午，大約是冬天，我正在班裏上課，被老師單獨告知要我回家一趟。那時家裏住的地坑院，有七八間窯洞，小小院子早已擠滿了人，爺爺離我們而去了。隔代很親，那時候不明白大人們的現實問題。埋葬的前天晚上，爸帶我進了爺爺躺着的那間窯洞，哥不知當時是否也在，我挨着爸立於放在條凳上的棺材旁邊，剛好能看到躺在裏邊的爺爺的臉。爺爺雙目微閉，皮膚是沒有血色的白，看上去很安靜。爸拿了好多硬幣，一個個慢慢放進爺爺枕頭旁邊的罐子裏。奶奶坐在另間屋子炕上，以淚洗面。那時爸大約四十二歲，爸再也沒了父親；外公前年去世時媽五十九歲，我沒有看到媽的傷心，媽也再看不到父親。想到這裏我不禁痛哭，眼淚微燙，流進了我渾濁的心靈。

大我的親人就是那麼多，時光老去，親人愈少。天堂的你們可還安好，總有那麼一天，我也會追隨你們而去以團聚。不管陰陽兩隔、空間分離，我們都要各自珍重。您們好，我遠在各處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