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第1章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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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員早早的拎着鑰匙,在車門前等待了。在他熟練的動作下,車門被緩緩開啟。一股熱量撲面而來,有些許不習慣。我按着車站的指示標牌,找到了出站口。車站出口擠滿了天南海北的人,熱情的打着招呼,詢問我去哪裏。我一一拒絕,我知道他們的本意。已經處世一年多的我,也已經經歷過一些事情了,對於這些熱情,只能好心婉拒。下午兩點的太陽,大的出奇。剛剛經過夏天的我,甚至有點懷疑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正常十月已經進入秋季了,開始吹涼風。可是這裏依舊十分炎熱,稍站一會,就已經汗流浹背了。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拿起了手機,看到了熟悉的號碼。
“喂,你擱哪裏嘞?”
“我在車站門口出來的空地上。”
“哦,你等下哈,我馬上來。我已經到這了,你不要亂跑,你不知道地方。”
“行,我就在這,不亂動。”
我掛斷了電話,手機電量所剩無幾。不知不覺,困意已經爬上了身子,我找了個樹下,坐在了凳子上。因抵擋不住困意,我坐在那裏慢慢眯了起來。
“嘿,白睡啦。”一聲叫喊吧我從睡夢中叫醒,一身黑色上衣映入我的眼帘。他笑着看着我,繼續說道“走吧,去車站坐車。”我看了看我身邊的東西,都還在。拎着東西跟着他的腳步,準備去長途汽車站了。他看了看我的袋子,問“你拎的啥哎?”我回答“書和衣裳。”他有些不解,問“拿這些幹啥?”我回答道“用啊,還能幹啥?”他沒說話,眼光掃過我手上的袋子,就繼續帶路了。他邊走變聊,“本來我今天都要上班的,好不容易才請到半天假。我以為你說來是鬧着玩的,沒想到你真來了。”我苦笑着,打趣道“我說來肯定來啊,來這邊看看。”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長途汽車站,說是長途汽車站,其實就是公交車站,只是有一些長途客車會在這裏經停,接上在路邊等待的客人。他帶着我在汽車站轉了下,發現沒有我們要乘坐的車子,就走出了汽車站。站在經常的等車點,等着客車到來。他說“我身上就剩60塊錢了,你身上還有錢沒?”我搖搖頭,我身上就帶了400多塊錢,全部用來買火車票了,剩下的錢買了些乾糧用來吃飯。他嘆了口氣,笑着說“先這樣吧,到地方再說。你吃飯沒?”我也搖搖頭,說“哪還有錢啊,就帶了三四百塊錢,用來買車票和吃飯了。”他沒說話,沉默了一下。又說“那等會到那邊吃飯吧,我也沒吃飯還。”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五點了,問“到哪還要多久啊?”他想了下,說“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吧。”我點點頭,又問“那晚上住哪啊?”他側着臉,說“晚上和我住一個宿舍吧,國慶節放假管的不嚴,到時候放完假和我去廠里上班,安排你進去面試。”我回復了行。沒有過多久,遠遠看到一輛大巴車緩緩駛來,車上貼紙出發地和目的地。他交了錢給收費員,我們找了個位置就坐了下來。然後,兩個人就開始眯着眼睛休息了起來,長途勞累也讓我不堪重負的閉上了眼睛。
車子行駛在路上走的很慢,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有人上車和下車。看着車水馬龍的街道,高樓大廈隨處可見。熱鬧的街道,閃爍的霓虹燈,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繁華。被眼前的這一切給驚呆了,忍不住發出了陣陣感慨。原來,這就是大都市啊,這麼的繁華,感覺自己好像鄉下來的土包子一樣。哦,不,應該說自己就是鄉下來的。
他拿過我的手機,看了看,說“買新手機了啊?”我點點頭,他繼續說道“可以啊,我還沒有手機呢。”我問“你現在上班有工作,可以買一個啊?”他苦笑着,搖搖頭,到“嗯,在看吧,沒有手機也不方便。,現在用的都是車間同事的。”車子在街道里穿來穿去,大約行駛了一個小時左右,就停在了一個工業園的路邊。他看了看,充滿疑惑,問售票員“不是到石岩嗎?”售票員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後語速飛快“不到,只到大浪。”他無奈,看了看我,道“走吧,這車不到,坐公交車回去吧。”我們兩個趕緊收拾東西,匆忙的走下了大巴車。看着大巴遠去的身影,第一次踏上了遠離家鄉幾千公里的土地上。看着這裏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他摸摸口袋,有些難為情,說“身上沒錢了,要不走回去吧。”我猶豫了一下,問“離着還有多遠啊?”他想了想,說“反正不近,有個幾公里。”我面露苦澀,心裏十分不願意走,已經一天一夜沒怎麼正經休息和吃飯了。但是無奈,身無分文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沒有錢的我們,在這裏寸步難行。
我們沿着偌大的馬路邊,走向目的地。車子飛速從身邊經過,夜晚也有了些涼風吹過身子,讓炎熱的空氣有了些緩和。他走的飛快,已經和我拉開了一大段距離。我喊他“如光,等我下。”我朋友姓黃,家裏的第二個兒子。身高一米七幾,倒是腱子肉挺壯,估計平時和工作有關。長相不算出挑,長長的頭髮已經快要蓋住了眼睛,有點像早些年的殺馬特。他聽到我喊他小名,駐足等我。他招收說道“快點哎,早點回去吃飯了。”我快步跑上去,問“沒錢咋吃飯啊?”他低頭想了下,說“沒事,我找室友借一點吧。”我們邊走邊聊,飢餓慢慢蠶食我的力氣。對於眼前的一切,我都充滿了好奇。擁擠的街道里,到處都是人。一排排店鋪,各種各樣的小吃店,不重樣的商場,讓我看的眼花繚亂。心裏不經感嘆,原來大城市是這樣的,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穿過了熱鬧的鬧市街區,兩邊開始慢慢變成了工業區和住宅區,人流也開始減少。道路兩邊到處都是樹,走了超過一個小時,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七拐八拐之後,進入了一棟樓。樓倒是不高,也就五層而已。四樓還是酒店加按摩的地方,最底下一樓是一個餐館。我們走到樓背後,沿着扶梯上到五樓。黃如光小聲嘀咕着“慢一點,我看看宿管在不在,不在就過去。”我點點頭,看着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好像他不是住在這裏的人一樣。他走過一個門口,屋內睡着一個人,好像已經睡著了,隱約還能聽到他打的鼾聲。他對我使勁招招手,讓我趕快過去。我鉚足了勁頭,一個碎步,輕飄飄的走了過去。回過頭,看到沒人追出來,兩個人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走廊很暗,走到盡頭,打開了一扇門,屋內不開燈基本上啥都看不到。四個雙層的上下鋪,只住了六個人,算上我這個不速之客,應該是七個了。我們開了燈,房間內只有一個人在,其他人早就已經不知道去哪裏玩去了。我們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寒暄了幾句。他聽到我們走回來的,覺得十分驚訝,很佩服我們。我們也是無奈,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如光向他借了點錢,我們兩個就下樓吃飯去了。吃完飯,早早的洗了個涼水澡,隨便選了一個上鋪,就開始入睡了。
“小謝,小謝,起來啦。”我不情願的睜開了雙眼,看到他搖醒了我。我問“咋了?”他說“走吧,去俺家裏吃飯吧,俺爸應該在家裏。”我摸摸肚子,看了看已經滿電的手機,已經下午一點鐘了。我草草的爬起來了,隨便穿了兩件衣服。就跟着他去他家裏了,我們再次借了點錢,叫了一個摩的就直奔他家裏而去。
到了他家,他和他爸爸簡單聊了兩句,死皮賴臉的要了點錢。他父親就出去了,我和他就跑去菜市場,買了幾個蔬菜,回來就做起了飯。我坐在凳子上,環視着他家。十分狹小的空間裏,放了很多東西,有床,電視,凳子,桌子等等,一應俱全。真的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我的肚子,已經很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早上到現在沒有吃一點東西,已經有點頭昏眼花了。廚房裏飄出來陣陣菜香,恨不得現在就衝進鍋里。沒過多久,飯菜已經上桌。雖然算不上色香味俱全,但是此刻的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在我眼裏一切都是美味。兩個人狼吞虎咽,好像幾百年沒有吃過飯一樣的。酒足飯飽之後,我們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感。算了下手裏的錢,他說“沒多少錢了,我們省着點花吧。”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問“那你借的那些錢,不還嗎?”他面露難色,道“等發了工資再還吧,反正廠裏麵包吃住。”我沒有說話,因為我自己也沒錢,估計以後都要他幫忙。我們收拾了一下殘羹剩飯,就準備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有些人已經回來了。面對新來的我,他們一臉疑惑。如光一一和他們介紹,我也一一和他們相互打了招呼。其中一個胖胖的男的,後來我知道他是湖南人,叫田漢。嘴裏嚼着檳榔,開玩笑說道“小伙,以後都是一個宿舍的,都兄弟,不用那麼拘束。”我尷尬的笑了笑,門口忽然來了一個年紀很小的男孩,嘴裏說著聽不懂的家鄉話,好像是叫他出去玩,他招招手,就跟着男孩子出去了。黃如光問我想不想去,我問“他們去哪啊?”他說“酒吧。”我本能的拒絕了,說“還是算了吧,你要去你去吧,我在宿舍就行了。”他看我不想去,本來想去的心思也沒了,失落的心情爬上了他的臉。這時,坐在裏面的一個小夥子,瘦瘦的,不是很高,整個宿舍唯一一個擁有電腦的他,走了出來。提議“要不上街上玩去,反正放假也沒什麼事情做?”我點點頭,他看我有想法,就說“可以啊,走。”我們準備出發,剛剛被叫走的田漢也回來了,問我們幹嘛去。我們說了我們的目的后,說“我也去吧,他們不去了,反正也無聊,去溜達溜達。”我們四個人就出發了,走到樓梯口,田漢把剛剛叫走他的那個小男孩也叫上了,後來知道他們是一個地方的,那個男孩子未成年,初中輟學出來打工,叫汪偉,提議一起出去的那個是廣西人,叫林勝。林勝和田漢走在前面帶路,節假日的街道里熱鬧非凡。來這裏兩三天了,這是我第一次逛街。我們去到了鎮上最熱鬧的地方,吃喝玩樂樣樣俱全。也是我第一天晚上經過的地方,只不過哪天經過十分匆忙,這還是我第一次認真去逛。走在擁擠的街道里,人頭攢着人頭,肩膀靠着肩膀。田漢帶着我們進入了一個軍品店,裏面從服裝到用具都是軍用產品,當然了,真正的軍用品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面的,這裏賣的都是打着軍用的名號而已。田漢很感興趣,似乎老闆也認識。他和店員聊的火熱,我則在店裏看這看那,滿是好奇,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從軍品店出來,我們走進巷子裏。從外面看以為是一個普通小巷子,沒想到裏面別有洞天。服裝店,奶茶店,小吃店也是應有盡有。路邊的小攤擺在了路兩邊,我們幾個聊着天,邊走邊玩。看着哪個姑娘好看,哪個妹子漂亮,談論的都是女色。走到一個小攤前,田漢又遇到了自己的好友。開始熱聊了起來,聊的都是江湖,打架之類的。我已經習以為常,去年在浙江的時候,也經歷過這種事情了。我笑了笑“這邊也有啊?我還以為只有那邊才有呢?”
我很驚訝,沒想到大城市也有這種事情,能嚴重到這種地步。“好吧,看來每個地方都有啊。”田漢和他聊着好像很私密的事情,兩個人低聲耳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如光提醒我不要過多好奇,就當做不知道就好了。我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不早了。剛好這時候林勝問“要不回去吧,有點晚了。”黃如光回復“可以啊,你要不要問問他們走不走?”林勝問了問田漢,看他們那意思好像是不走,讓我們先走。林勝示意,我們搭了一個三輪就先撤了。
第二天下午,如光叫我。宿舍這個時候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其他人好像都出去了。我胡亂刷了牙,洗把臉,就走到對門的宿舍里。看到田漢和如光兩個人在喝酒,一開始我是抗拒的,但是無奈抵擋不住他們言語的攻擊。畢竟初來乍到,還是要和他們打好關係。田漢一杯酒下肚,說“你來我們這上班,以後咱們都是自己人。這個廠子裏,我雖然算不上老大,但是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我喝了兩杯,臉色已經微微泛紅,點點頭,不知道說些什麼。黃如光替我說“我知道,我這兄弟也是剛來這裏,在深圳也沒親人,以後有啥做的不好的,你多擔待。”他舉起杯子,又是一杯下肚。繼續說“沒事,我們廠子都是正經人,大部分都和我是兄弟,以後有啥事說一聲。”隨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不勝酒力的我終於扛不住了。我一個人躲在廁所里,吐的滿地都是,靠着廁所門,胃裏面十分難受。林勝回來看我這個樣子,問“你什麼情況?喝不了那麼多就不要喝了嗎。”他看我沒有回應,收拾了一下東西又再次出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哪裏坐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上上鋪的,爬上去沒多久,我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