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張夢岱
晚上阿雲雷擦亮螢火石，很快，房間光亮起來，就跟白天外面光照進來一樣。
他把今天陸青陽教的又重新讀了一遍，有些他還不是熟，只是勉強讀着，陸青陽對他很嚴格，只是勉強都着，很明顯是不合格的。
這些之乎者也讀起來相當拗口，對於犬戎人來說。但對阿雲雷讀起來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籠罩着全身，像是心裏有一股火焰在跳動着。
“天地之大，黎元為先...為生民立太平盛世，吾雖身死而終不悔。”阿雲雷細細的念着，感覺全身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這句話說得太好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人一定是一位英雄吧。他慢慢想着，突然有一些好奇這個作者，只見上面寫着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張一。
很樸素的名字，跟他印象里華州人的名字差太遠了，在他的眼中，華州人的名字一般都是自已的老師陸青陽這種名字。正在這時，大君從外面走進來，“阿雲雷，今天第一次學的怎麼樣？”
“父親！”阿雲雷驚喜地喊着，隨後走上前，“今天陸先生教我這篇民說，我覺得已經讀順七八成了，就是有些地方老讀不好。”
“哦？阿雲雷這麼厲害啊。”大君誇獎道，拿起這篇文章來，他細細的看了一遍，隨後嘆道：“真是一篇好文章，這樣的文章我們白州，犬戎歷史上都沒有多少，可華州人，這樣的文章起碼有一斗吧。”
氣氛一下沉重起來，阿雲雷感受到父親心中壓抑，他不敢說話，是因為西戎國沒有好文章，所以父親才讓大家都讀書嗎？他有聽過外面的一些事情，大家都在說父親要修建學館，讓大家讀書。
“我也真是的，跟孩子說這些幹嘛？”大君自嘲了一句，“這是一篇頂好頂好的文章，陸先生也是寧朝的大聖人，你要跟他好好學習，將來西戎國的繁榮要靠你們三兄弟了。”他說完又輕輕地的補充了一句，“現在，它在我手上，我所能做的便是替你們鋪路了...”只不過阿雲雷沒有他聽到大君最後說的話。
他指着書上的名字，“父親，你知道這個人嗎？”大君聽完，看到書上的名字--張一。“張一，嗯，這也是一個大聖人。”
阿雲雷一下來勁了，他抓住大君的手，“父親，那你告訴我關於他的事吧，我想了解他。”
“嗯。”大君抬起頭來思索着，最後慢慢地說出，“其實他也是一個可憐人。”
“可憐人？他不是大聖人嗎？能夠寫出這樣的話，他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大英雄，就像父親一樣。”
大君聽到他說的話，笑了起來，“父親不是什麼大英雄，離英雄還差的遠呢，聖人也是人，英雄也是人，只要是人那他總會有着許許多多無奈的事情，不幸和成就總會圍繞在他的身邊。”大君溫和道。
“張一，其實他原本不叫張一，叫作張夢岱，是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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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末代皇帝的女婿，也就是駙馬爺，他是一位文學中的天才，以一個平民的身份被皇家選中，華州的門第觀念相當深，平民能夠和皇室扯上關係，那簡直是聞所未聞，可張夢岱就是做到了。
成為皇家女婿后，他繼續創作，同時另一方面則是不斷關注民間，因為此時的陳朝已經快要不行了，百姓生活的太苦了，貴族們活的太奢侈了。儘管張夢岱認識到問題所在，但他一個人也無法挽救王朝，不過他沒有放棄，雖然他知道陳朝真的已經救不回來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將是徒勞。”
大君說完停了下來，阿雲雷急道：“那後來呢。”
“後來寧朝的開國皇帝陳長雲，率領十萬大軍圍攻王都，陳末帝和所有的貴族都跑掉，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座王都里。他的妻子已經早早死去，在那段時間裏，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戰鬥着，可他只是一個文人，提着一把刀都費勁，但還是堅守着城池，與將士們戰到了最後。
陳長雲連攻一個月，張夢岱看着城裏瘦得不成樣的士兵和百姓后，最後投降，自縛開門來到陳長雲的面前，但陳長雲欣賞和聯席他的才華，沒有殺他，而是把他放走。這聽起來是一個很愚蠢的行為，放走敵人不是給自己增加麻煩嗎？但這就是陳長雲的高明之處，他這樣做其實是在告訴那些前朝餘孽，你們投降吧，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你們看，你們這麼重要的人物我都沒有殺掉。
果然，很快陳末帝投降了，帶着一大批王公貴族和皇子公主跪在了陳長雲面前，陳長雲很高興，接過了陳末帝的傳國玉璽，封他為順國公，就在王都中，讓他安安穩穩度過最後的餘生。”
阿雲雷道：“那張一呢？不對，張夢岱呢。”
大君突然換了一種悲傷的語調說道：“張夢岱出來后，但他卻開始迷茫了，因為陳長雲十分注重百姓的問題，在他的統治下，上層的王公貴族和官員們不敢欺壓百姓，都在盡心儘力地做着事情，整個民間開始呈現一種欣欣向上的氛圍，比之前的陳朝做的更好，而百姓們也開始逐漸忘記陳朝的存在，畢竟一個人要是有人對他好，他會挂念着，有人對他壞，他會遠遠避開。
前朝也有些殘黨要請他出山，一起複興大陳，但他卻拒絕了，因為如果再發生戰爭，傷害的還是百姓，他們已經過得太苦了，現在局面已經安定下來，這份來之不易的和平他不想打破。同時陳長雲請他當官，他思考了很久后最終接受了，很多人一下子如瘋狗一樣天天罵他忘恩負義，忘記陳朝的恩惠。但他也沒有解釋，而是一心為民處理着事情。只是始終未能身居高位，晚年便告老還鄉，一個人退隱山林，在深山茅屋中孤獨老死，據說死的時候，身邊只有一件壽衣，一本《花如華》還有他最愛的古箏。”
阿雲雷聽完再回過來看書上的話，為生民立太平盛世，吾雖身死而終不悔，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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惚中他好像看到一個瘦削的中年人，頂着天下人的罵名，在為全天下的百姓而努力着，掙扎着，但沒有人看到他心裏深處的痛苦，他們只是站在了一個最高峰指責着他，可對於張夢岱來說，他愛的國家已經死去了。
“他為國家堅守着城池，為天下百姓謀求生路時，他是英雄，但他最後也是一個可憐人，他內心被國破家亡的悲痛，服從在敵人的手下的哀傷這些都讓他痛苦不已，也許，他的心早在投降的那一刻就死了吧。
一，意思是人生到最後來，在死亡的那一刻來是重虧於無，只剩下自已本身，阿雲雷，這就是張一，張夢岱的一生。”
“一個人，要有多大的覺悟，才能在他身邊只剩下自已一個人的時候，也可以繼續戰鬥着，即使知道未來是一片黑暗。”大君幽幽地說著。
“父親，張夢岱未來那些和他毫不關的人這麼拚命，這為了什麼。”
大君認真的看着他，鄭重地說道：“那是他深愛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生活人，只要有足夠愛，便會產生相應的力量來守護一切。”
隨後，他緩緩道：“阿雲雷，你喜歡這裏嗎？喜歡你腳下的土地嗎？喜歡城外那片草原嗎？”
阿雲雷抬起頭來看着父親，他1輕輕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守護好西戎的。”
“嗯，如果父親要改變西戎，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改變西戎？是讓大家都讀書寫字嗎？那很好啊。”阿雲雷天真的說道。
大君笑了笑，“如果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可這世上簡單的事又有多少呢？即使是最簡單的走路，也有人爭執着要先邁出哪一步。已經很晚了，快去睡覺吧，明天陸先生要安排早堂，你可要認真聽。”
“嗯。”阿雲雷點了點頭。
大君摸了摸他的頭髮便離開了，阿雲雷在座位上感受着頭上父親大手的溫暖，好像自從他失蹤后，父親對他關照比以前更多了，而且態度也變得溫和一些了，這是一件好事，他在心裏開心地想着。
第二天早上，薩相阿格正在處理着下面送上來的文書，仔細地對照着一些東西，一位侍從急急忙忙衝過來，“薩相薩相，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阿格連忙站起來走過去，他知道自已這位侍從心性平和沉穩，很少有事情讓他這麼驚慌。
“那...那些放在倉庫的木頭一夜之間全都不見了。”
“什麼！真的？”
“真的！木頭全都不見了，整個倉庫都空掉了。”
阿格在短暫的驚慌之後馬上反應過來，“這件事有沒有告訴大君？”
“沒有沒有，今天一早我打算去叫那些奴隸們搬木頭，便先過去打開倉庫門，結果裏面一根都不見了，我就趕緊鎖上門過來，誰都沒有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