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嘴硬
“我常聽小寧說起你,說你是最守規矩的,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把規矩掛在嘴上,噎人的。”
宮芷羽沒再給宋錦安一個好臉色,言語間反倒更沖了些。
“讀書人應當每日三省吾身,宮小姐教訓的是。”
宋錦安是君子,自知理虧,也不予爭辯,只得低頭認錯。
宮芷羽本想着狠狠羞辱他一番,替覓寧出出氣,誰成想這人軟硬不吃,生是擺出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倒顯得她小家子氣了。
羞惱間,宮芷羽瞧了一眼旁邊站着的覓寧,頓時期更是不打一處來了。
只見她雙手交疊在一起,十分乖巧的立在一旁,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瞧着宮芷羽與宋錦安二人停了聲,她還樂呵呵的拱了拱宮芷羽的胳膊,“繼續呀。繼續呀!”
她這幅模樣,弄得跟兩人說得事與她無關一般。
宋錦安見她笑,自然也跟着笑,獨剩下宮芷羽氣的像個爆竹,時時刻刻都要炸了去。
“你自己同他說去吧,只是見着人就高興成這幅樣子,沒出息。”宮芷羽輕輕推開覓寧,眼中多有幾分哀怨,伸手摸起桌上的刀。臨走前也不忘了給宋錦安一記白眼,才轉身進了廚房。
這下便只剩兩個人了,可以坐下好好說會話了。
可宮芷羽一走,覓寧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淡了九分。
“你走的這般急,可是怪我?”宋錦安一臉認真,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傾倒。
“我怎麼敢怪師傅呢。信上不都交代了么,我離京是去避寒的。”覓寧眸色閃躲,她實在不明白宋錦安此時出現究竟意欲何為,不過他來,她確是歡喜的。
但她也明白,宋錦安是有未過門的妻子的,二人不便過於親昵。
“胡說。從前也沒見你說京中冬日難熬。”
“是啊,從前確也不似今年,格外的冷。”
覓寧以一種十分複雜神情望着他,秀眉微蹙,這傷心勁一下子就攀上了心頭,看的宋錦安止不住的心疼。
那哪裏是冬日冷,那是心裏寒吶。
兩個人各自話裏有話,各自在捅破窗戶紙的邊緣來回試探,卻又一個個的蜻蜓點水,淺嘗即止。
“小寧,草廬里的一切都需要你打點,跟我回去吧。”宋錦安嘴硬得很,言不由衷簡直就是跟着他姓了宋了,總是能說出這般不中聽的話。
“算了吧師傅,孫家小姐早晚是要過門的,草廬里的大小事宜她早些接手也是好的,”她是有些氣的,宋錦安說的叫什麼話,難不成跑了這老遠就是拉她回去伺候人的。
覓寧的酸氣簡直比缸里的陳醋還陳,酸氣轟天。
“哼!”她越想越氣,乾脆踢了凳子,往屋裏走去。
只留宋錦安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突然間人怎們就走了呢?
他也沒說錯什麼呀!
好不容易追上的人,可不能這麼久放跑了,宋錦安趕忙起身,跟在了覓寧的身後,“你因何氣惱,我改還不成。”
“我沒惱!”
“就是真惱了,我也不敢說師傅的不是!”
覓寧明擺着就是氣惱,偏偏女孩子家總是口是心非,惱也不承認。偏是宋錦安話說的也叫人窩火,什麼叫改還不成,敷衍!
到了房門前,宋錦安本準備跟着進去,卻被覓寧一個大力帶上了門,將他關在了外面。
“師傅莫不是忘了,男女有別了。”覓寧的話給了宋錦安當頭一棒,引得他只能輕咳幾聲來緩解尷尬。
“小寧,你且開開門,聽我跟你解釋。”宋錦安直挺挺的站在門前,頗有幾分凄涼的模樣。
“師傅請回吧,我要歇息了。”
覓寧在屋裏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看着宋錦安干著急,她大有幾分得意,誰叫他之前總是拿規矩體統來壓她。
“我之前與孫家小姐訂婚只是做戲!”宋錦安終於是把真相的背角掀開了道縫給覓寧知道。
不出所料,覓寧在裏面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打開了房門。
“為什麼?”
她被這突然來臨的真相震驚了,她從未想過事情會是這樣。
眼下,她的思緒如同未經梳理的毛絮,亂作一團,若真是做戲給她看,無非是想絕了她對他的念想。
所以,她的感情他是一早便知道了的。
“各取所需,孫小姐需要雍王府的通行令牌跑生意,我。”
宋錦安到底是說不出口,他算計了她對他的情。
“你什麼?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既如了意,何苦還來尋我?”
覓寧咬着下唇,沒心一陣抽動,她傷心。
“因為我倒地是沒堅守住這規矩的雷池,我沒你不行。”
他的手微微戰慄,從懷中取出了她留在桌上的那隻金釵,牽起覓寧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裏。
“婉娘給你的東西,怎可這般隨意的贈與他人,收好。”
他也心動了。
他是心動的!
覓寧看着手裏的釵,不禁閉上了雙眼,眼中早已蓄滿了淚水。
一股淚不爭氣的順着眼眶就落了下來,似是混着濃濃的委屈與辛酸,她怨。
“那為何我病着的時候,你一次也不來瞧我,你知道我有多盼着你嗎?可你一回都不曾來過。”
“你與那孫家小姐演的這出,騙過了所有人,為何不騙過你自己。我本已經不想了的。”
“偏偏你又跟來,同我講這些。怎麼,你從前不能娶我,眼下就能了?”
她質問着宋錦安。
覓寧鮮少落淚,宋錦安上次看見還是離開紅樓的時候。這淚彷彿是從他心頭上豁開的口子流出來的血,他也跟着心疼。
他僵硬的伸出雙手,將覓寧攬入懷中,手指如同街邊賣的木偶一般,半天才落到她的背上。
“我娶你。只娶你。”宋錦安右手撫上她的臉頰,手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言語虔誠。
“我不願嫁你了。”覓寧掃開了宋錦安為她拭淚的手,她心裏的那點熱乎勁早已經被他磨滅了,在他說她不知廉恥的時候,在她重病期間他不曾探望一次的時候。
再說到孫想容,若不知他二人是在做戲,她還尚可尊他磊落。
可如今知道了,又怎能不難過。
宋錦安偏是個在情愛上缺根筋的,到了現在,也沒把自己為覓寧做的事講出來,他總覺得若是把這些都說出來,倒是顯得心不誠。真心待一個人好,須得是體現在行為上,而不是掛在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