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除靈人
幽靈，俗稱“鬼”。這東西由人或物的靈氣所生，或善或惡完全取決於它由哪類意志組成：離去長輩的靈魂有時會留下一點意識保護着晚輩，屬於身後靈的一種，完全無害甚至能帶來好運。危害人類的幽靈大多由怨氣所生，他們不願前往彼岸的原因多種多樣，有意或無意地對普通人造成影響。
除靈人的任務便是斬殺惡靈。
除靈這一行當的起源已無從可考，但其存在的歷史毋庸置疑。從古至今無數的文獻記載着鬼怪與驅鬼人鬥智斗勇，他們隱藏於市井之中，斬靈于田莽之間，在惡靈肆虐的地區護一方平安——但鬼怪卻是永遠殺不完的。除靈人們在久遠的歷史長河中打撈出無數的秘法去對付他們：破魔金針、引火符、御魔傘、青燈……這些都無法真正驅除鬼怪。實際上，鬼怪只是被打散，重新回到了怨氣的狀態飄散出去。儘管這些怨氣中的大部分會隨着時間消失，但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大量四散的怨氣會聚合在一起，最終形成一隻無比可怖的惡靈。
如此形成的惡靈無比強大，即使聯合數十名除靈人一起對抗都難以獲勝。好在其中有一位奇人，他攔住準備大動干戈的隊伍隻身闖入惡靈佔據的區域——並且身上沒有帶任何兵器，只是一壺好酒和一包干點而已。
奇迹發生了。
第二天的清晨，陽光穿透佈滿灰塵的雲層照射在昨日還污穢不堪的大地。那位奇人毫髮無傷地端坐於青石之上，酒壺已空，惡靈也消失不見。事後，除靈人們稱作他為石佛，在除靈人中成為不朽的傳奇。
經過數代除靈人的研究，通過某種特殊的儀式可以讓除靈人的靈魂自願被惡靈吞食，但只要能在後者的掌控之下脫身，惡靈便能被完全凈化前往彼岸——但如果失敗，其力量就會愈發強大，同時除靈人的靈魂也將萬劫不復。考慮到操作的風險，幾乎所有門派的除靈人們都不會採用這樣的方法——右南除外。
…………
“好像有什麼在捅我的鼻孔……唔……”
“啊……啊……阿嚏！！”右南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的日常噴嚏，此時罪魁禍首早已躲到吊燈上偷笑：“今天可是你上班的第一天，這還遲到老闆反手就把你炒了。”說話的人是阿青，不對，不是人，甚至不是個活物——阿青是一隻貓靈，在一隻腳踩進鬼門關的時候被右南抱了回來，陪伴他度過了12年的光陽……以及一年半的光陰。
右南睡意惺忪地搓了搓鼻子，咕噥道：“你每天都拿尾巴戳我鼻孔有意思嗎……我，我每天早上都不用定鬧鐘，我，你……呼…………”
“混蛋你怎麼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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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飛起一腳從吊燈上跳下來直衝右南的面門：“再不起來我家都給你拆嘍！”
十分鐘后……
“好嘞今天又是精神飽滿的一天！”“我可去你的吧！昨天是誰玩手機玩到四點半天都亮了才開始睡覺的!”阿青縮成一團趴在貓窩裏吐槽：“又不吃早飯，我看你早點晚點猝死掉來陪我！”
早在離開組織之前，除了除靈啥也不會的右南就在附近的萬事屋找好了工作。雖說這個活誰都能幹，但是在一點點“特殊技巧”的加持下各種各樣的工作都會變得簡單不少：寵物跑丟了？給個食盆做媒介尋靈，幾乎沒有找不回來的。得了小毛小病不想去醫院？燒張引火符引出陽氣增強自愈能力。倒霉孩子精神恍惚滿臉憂鬱？來找我，睡上一覺在夢裏幫你問出所有心病。家裏醬油沒有了？額，生抽老抽紅燒醬油？唉這個淡口的蒸魚醬油也不錯的……
這年頭可以稱之為萬事屋的地方已經沒幾個了。本來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雜貨鋪，但是店老闆可以說是相當熱心腸，鄰里鄉親的忙沒少幫。漸漸地把生意做大了，就順手改個名字賺點外快。
“右南！右南！快下來幫我搬貨！”老闆一邊從貨車上卸着貨一邊對着二樓吆喝。“來了！”一陣腳步聲過，右南從樓梯上跑了下來：“這麼多海鮮？能賣得掉么？”“這可是a市劉老闆運來的的貨，剛剛撈上來不到4個小時！再說了，賣不掉拿去給老李不就得了。”老闆笑嘻嘻地搬着重物，幾乎不沾腥氣的水漬滲在他的圍兜上。
忙碌了約摸一個時辰，貨車總算是開走了，生猛的海鮮也分門別類塞進冰櫃等着它們的下一任主人——接下來便是這份工作最無聊的部分：坐在收銀台等待下班。其間不乏有附近的居民來購買柴米油鹽，但機械化的工作總是會讓人感到無聊的。
下午三點，右南正在與睡意苦苦抗爭，褲袋裏突然響起一聲提示音。“嗯……？今日上午s市第二中心學校跳樓…………嗯？！”右南快要失去意識的大腦瞬間清醒，趴在桌子上的半截身子猛的彈了起來。老闆拿着手機低頭走過來：“嘖嘖嘖……你說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想不開去跳樓了呢……”右南應道：“唉，是啊……現在的學生們可比十來年前辛苦多了……”
有活幹了。
要知道，死亡是人最後的倔強。敢於主動踏破塵世的黃土前往地下世界的，多半是幾近崩潰而又尋不得出路的可憐人。自殺而亡的人往往會留下極其濃重的怨氣，如果附近又剛好是氣氛陰鬱，壓力爆表的場所，便極易化成惡靈……而五月底的學校便是這樣的地方。
沒有哪個除靈人會願意在五月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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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靠近任何一所中學——即將面臨大考的學生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一點怨氣，當一整個年級的學生聚在一起時就會變成一股無形的力場壓制着周圍的環境。對於普通人而言可能沒什麼，但在對“氣”有着敏銳感知的除靈人眼裏，那段時間的學校總有一堆灰黑色的物質嵌在樓層的窗玻璃上蠕動着……相當噁心。
“五月三十號……水象……靈眼之西……不，應該算是西南……死者生前的愛好是……”右南在腦子裏整理信息，他得搶在組織之前拽住慟哭的靈魂並將她帶走——在一切還來得及挽回之時。
“老闆，今天我稍微早一點回去。家裏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
“哦哦，沒事你走吧。也不差這一刻鐘的。”
初夏的六點並沒有傍晚的樣子，依舊明亮的太陽懸挂在附近的樓頂緩緩下降着。可惜留給右南的時間並沒有多少，不到一個小時就要日落了。
除靈人中流傳着這樣的說法：當日死去的靈魂若要化成惡靈，那日落是最便利的時間。子夜之時，強力的鬼魂會出來遊盪，它們見到新鬼便會順勢吞掉；而白天有烈陽驅散陰氣，顯然不宜亂來。如此，日落成為了最佳的選擇。順帶一提，過於強大的惡靈甚至改變天氣，便不適用這樣的法則。
言歸正傳，右南一路小跑回到了家裏。環顧四周，阿青不知道跑去了哪，沙發上的襪子倒是破了一隻。“沒空管這些了，我的傢伙扔哪去了來着……”一陣翻箱倒櫃之後，右南在桌上留了一張便簽紙便匆匆離開。
右南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快步走下樓騎上他早已顯舊的自行車：“第二中心學校的話……有點遠啊。”
“嗨sili，日落時間。”“今天的日落時間是，十八點，五十二分。”
s市的中央有一條河流穿過，一直延伸到最西邊的入海口。清爽的微風不斷地從河流的另一岸湧來，給略顯炎熱的天氣增添一縷姿色。夕陽漸漸沉入無限遠的天際，最後的光輝好似浮於水上之萍，隨着水波不斷變化着形狀。
已然美不勝收的畫布之上還有個騎着自行車的身影：背着一個鼓鼓的大包，雙腿有力地踩着踏板。如果他看起來再年輕一些，路人一定會認為這是剛剛放學的學生，到家之前抹一抹額上的汗珠裝作沒有急着回家。
最終，那些金色紅色的波光會破碎成透明的水滴。
而我們的主人公也不是急匆匆地趕去與小夥伴郊遊。
他要主動進入惡靈設下的圈套，隻身跳進深淵——只為解開她的心結，將她渡過三途之川帶向彼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