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靈山
四個人終於來到了靈山。
靈山的仙氣比任何門派都要重上幾分。因此,遍地都繽紛的四季花朵,到處是被滋養着的靈蝶。
江靖塵伸出手掌,一隻泛着熒光的九彩靈蝶穩穩落在他的手心。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開始隱隱作痛,這隻九彩靈蝶,好像在向他傳達着什麼信息。
他感到四周熱氣蒸騰,隱隱約約還聞到了血的味道,很濃重。
九彩靈蝶乃世間罕有,每隻靈蝶要一千年修為才可幻化為九彩。一千年,吸取靈山靈氣而活,真的是極難存活。
靈山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九彩靈蝶了。自從聖女死後,靈蝶的數量也在急劇減少。
眾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靖塵,
「貴寶地還真是名不虛傳,我這還是第一次來,就能親眼所見九彩靈蝶。」謝九辰仔細瞧着江靖塵手裏那隻靈蝶,忍不住想去觸碰。
「小侯爺不可。」南詩逸制止住了謝九辰。
「為什麼?」謝九辰撇了撇嘴,「他江靖塵這種人都能碰,我為什麼不行?」
江靖塵白了謝九辰一眼。
「不是……」南詩逸剛要解釋。
楚弦斜了一眼他,「你這條小命如果不想要了,你儘管碰,來!」
謝九辰抱臂,氣鼓鼓地轉過了身。
「九彩靈蝶極具靈氣,它只會飛向與它有緣的人,其它人要是碰了它,靈力就會流失,甚至氣盡而亡。」南詩逸解釋道,「所以,小侯爺,還是不要去觸碰了。」
「啊?」謝九辰一臉驚慌,連忙擺手,「不碰了,不碰了…」
「不過,靖塵兄的運氣也是極好的,要知道,九彩靈蝶是能夠預知未來的。」南詩逸沖江靖塵一笑。
江靖塵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哦…是這樣啊。」
楚弦瞟了江靖塵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走掉了,她算算日子,已經快一年沒有回靈山了,少不了被秦雨榭一頓罵。
她看着靈山山巔,眼裏如風雨,瞬息萬變,她知道,自己要對不住靈山了。
可是這又怎樣?是靈山先對不住她的,更何況,她也沒有打算傷害任何一個人。
靈山山巔,瑤池台上,江靖塵一行人站在中心,而容辭等人坐在看台上,看着這些年輕人。年輕氣盛,就好像當年的他們……
振救天下蒼生,是少年們的重任,誰都有少年時,而他們的時代好像已經過去了。
「弟子南詩逸,拜見各位師尊。」南詩逸行弟子禮,后微微頷首。
其他人也行了禮。
容詞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免禮。
「弟子們已將藍、紫魄石帶回,接下來,是不是就應該投入凈池了?」南詩逸問道。
「沒錯,不過,諸位一路辛苦,應該先好好休息一下。」雨榭真人淡淡笑道。
「不錯,凈池凈化魔石,是需要耗費極大內力的。」容詞平靜地說道。
嗯?幾個人有點懵,這意思是說,凈化魔石的事情,也是要他們做的。
他們修為怎麼夠!
「容掌門。」江靖塵看着眼前這個曾經以一己之力擊退鬼王而聲名鵲起的天才修士,年僅三十齣頭就坐上了靈山派掌門人的位置的女人,她似乎沒有當年那般光彩奪目了,但她仍然有着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就算不講話,也是一個別人無法靠近的存在。
「聽容掌門的意思是,凈化魔石,也成了我們的事情了?」江靖塵問道。
「是。」容詞清冷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這……」
「難不成,你們靈山氣數已盡,還需要一幫小鬼來凈化魔石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身着黑色披風,矇著面的男子,腳輕輕點過湖面,來到了容詞等人面前。
「哼,靈尊駕到,容某人有失遠迎。」容詞勾起嘴角,整張臉看不出什麼情緒。
「凈化魔石一事非同小可,容掌門可要思量清楚了。」靈尊冷冷地說,「或許,你可以將魔石交與我,我可以煉化它。」
容詞沒有說話。
「這怕是不妥吧。」秦雨榭開口了,「靈山有凈壇,凈化魔石更為妥帖。」
場面氣氛開始不對勁,一度降到冰點。
「那好,三日之後,我需得親自看到魔石銷毀。否則,就別怪我硬搶了。」靈尊說完這番話后就離開了,不容他們拒絕。
容詞合眼,眉間的皺紋愈加明顯,她心裏很不舒快,這半路上居然還冒出一個靈尊。
魔石落在誰的手裏都不可以,但凡心中有一點點雜念的人,就容易受魔石蠱惑,內力消耗事小,一旦走火入魔,後果不堪設想。靈尊也不是什麼好人,魔石落在他的手上,指不定要出什麼事。
不過璇璣門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動作,這還是令容詞挺詫異的。
芙院的荷花開了,一朵朵都是那樣嬌嫩,粉色的,像羞怯的美人。
靈山一般招待外來弟子都會安排他們住進芙院,風景好,還特別安靜。
江靖塵閑暇之餘,就坐在那個院子裏,靜心練心咒。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從收集完了這兩塊魔石,功力就在增長,魔石一離開身邊,術法就開始倒退了,怎麼修鍊都很費力。
他練得額頭虛汗冒出,渾身燥熱。
一塊小石子輕輕彈了一下江靖塵的腦袋,一陣痛感傳來。江靖塵抬頭睜眼,環視四周,沒有什麼人的蹤影。
「謝九辰你是不是閑的。」
沒人理他。
「侯爺就是這麼教你的?跟個娘們似的,躲躲藏藏着什麼?」
還是沒人理他。
江靖塵無奈搖了搖頭,繼續閉眼念心咒。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曼妙,模樣可愛的姑娘出現了,她慢慢靠近他,仔仔細細地注視着他,越靠越近,兩張臉都快靠在一起了。
江靖塵突然睜眼,也是嚇得人仰馬翻。
「喂,你……你」江靖塵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我什麼?」女子說道,滿眼疑惑。
「你誰啊?為……什麼突然……」
「我是彩鈴呀!」女子輕快地回答了他問題,然後猝不及防地,抱住了江靖塵。
「……」
「姑娘啊,不……彩鈴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認識嗎?」江靖塵試探道。
女子嘟起了嘴,不滿地說,「主人,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了,我們明明在山下才見過。」她繞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
「你是……九彩靈蝶……」
「嗯啊嗯啊。」
九彩靈蝶認了主就會幻化成人形,這個南詩逸沒有講過,但他好像潛意識裏就知道,也十分清楚這樣的氣息。
靈氣極重。
南詩逸去了容詞那裏,取完魔石,她第一個就要去容詞那邊彙報情況。
「嗯,你做的不錯。」容詞的目光停留在手臂那暴露出來的一角,黑線已經蔓延到手腕上了。她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雖然只是片刻,但南詩逸還是注意到了。
「掌門,可是還有什麼事情嗎?」南詩逸問道。
容詞把袖子捂緊,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南詩逸也沒有堅持再問,就離開了。走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麼,但是以容詞的性格,她一定不想提及自己身負詛咒的事情。
容詞看着南詩逸的背影,不由地感嘆,曾經她和桐也是那樣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在容詞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被人帶到靈山去拜師,當時她一開始被意鳶掌門拒收了,理由是資質不佳,就算修行個大幾十年也註定是個平庸之輩,她不甘心。
「就算是讓我當一個打掃清潔的普通弟子也可以,求掌門收留我。」幼年的容詞就跪在那片冰冷的地面跪了好久,傳言容詞膝蓋骨有傷,其實就是當年寒氣慎入膝蓋,導致後來與人對決時,總是在體力上佔下分。
「好了,你快起來。」一個頭頂着兩個小花苞的女孩子朝她走來,想要扶起她,但固執的容詞就是不肯起來。
「大不了,我去求求師傅,一定讓你留下,好不好。」女孩子溫柔的聲音讓容詞心中微微發顫。
「地上寒氣重,你還要不要自己的腿了?」女孩子清脆的嗓音傳入容詞的耳旁。
她已經感受到腿上的知覺漸漸消散了。
這怎麼可以!她是要證明自己會比任何人活的好的人,她來靈山就是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如果這雙腿再廢了,她就真的,再無翻身之地了。
容詞站了起來,由於跪的太久,一個沒站穩,竟倒在女孩子的身上。
一股清新的花香圍繞在容詞身邊,也繞在心頭。
她吃過的苦多,從小就沒有了父母,她從來沒有被別人溫柔對待過,這個陌生的女孩子,給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溫暖。
「你看看,難受了吧,不許再跪了。」女孩嘟嘟囔囔地說道。
「好……」容詞小小聲的回應,只是這麼小聲連自己都沒有聽見,女孩子更不可能聽見了。
容詞後來果然留下了,她很感激那個女孩子,問了很久才知道,她就是聖女——桐。
她努力練習術法,拚命提高自己,就是為了成為意鳶掌門的弟子。只有這樣,她才可以被所有人看好,包括她。
但是她錯了,桐對她好,只因為她是聖女,心懷天下,要對所有人都好,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她變得有多好,與她都沒有什麼關係,桐沒有理由去在乎這個。
她看着現在的南詩逸,她的身上總是有自己從前的影子,不服輸,不犯錯。最可笑的是,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對她好,所以不可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