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探精神修行
劉全猶豫了一下,竟也抬頭看着屋頂,眼神似乎穿透房屋看向星空,又似乎什麼都沒看、只是仰起頭。
“這幾年,你我在他沉睡後為他調理身體,不知你可發現?自他自閉醒轉、又覺醒靈慧魄以來,魂魄日益強大,近來竟漸漸有壓迫肉身的趨勢......”
“什麼!當真?!”
莫六震驚,不敢置信!
劉全點點頭。
“確實如此。三郎體質本就先天不足,難以彌補,稍有差池,便是......便是夭亡的風險。夫人所留的長春珠本可固本培元,漸漸彌補不足,只是他自閉時有魂魄消散之虞,靈慧魄覺醒了,卻又因魂魄成長太快,反過來鯨吞肉身精氣形成壓迫,因長春珠已有所增益的肉身本源倒反虧損......你說,這孩子怎的如此命苦?”
莫六一時方寸大亂,惶急中反而突然有些明悟:
“如此......他是不是察覺到了?所以才想以精神武功調馴魂魄,可是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劉全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他是否有所察覺,本來,他畢竟還年幼不甚知事。但也許是他魂魄強大、潛意識中有些感應促使他這樣做。他自開蒙這兩年時常翻看藏書,又研讀史學,或許在其中看到了些什麼。”
劉全說著又搖了搖頭道:“府中藏書眾多,三郎向來偏愛看史家文獻,史家書冊所蘊含的隱秘浩瀚......罷了,再尋這些原由,也無甚用處了。”
不想再去追究這旁枝事項了,劉全轉回說三郎的身體問題:
“之前請了守藏館的鄒通為三郎教授武道基礎,他以葯浴淬身法增強三郎體魄,起了些作用,當時他曾與我說,三郎體質特異但先天不足,經過精心調理,雖不能成就武道,但當可能安然成年。我當時就想,以你我之能,自能護持三郎健康成長......”
“孰料,前幾日夜間,我運轉真氣為三郎調理時,發現留存在他身體裏的真氣消散的速度超過了我的預料,幾次查驗后,我又與鄒通、望公作了交流,得出的結論是三郎魂魄日益增長,超過了身體的承載,魂體不能平衡,反而侵吞肉身本源......”
劉全鬱郁的絮絮着,全然失了態,不復平時里淵渟岳峙的氣度。
莫六看着相識多年的劉全失態,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劉全胳膊,力量之大,指甲幾乎要嵌進富態的劉全的胳膊肉里,憤然喝道:
“劉明德!”
“爾少給我作這副頹然荒唐之態!”
“你平日裏萬事瞭然、成竹在胸的氣度呢?”
“事已至此,當求解決之道!”
“你答應過的!護持三郎長大!你忘了?”
......
“我沒忘記。”劉全回神看着莫六,皺眉低聲道:“你先鬆手,有點疼......”
莫六愕然,一口氣被噎住,怒目而視!
劉全尷尬咧嘴道:“真的疼啊!”
見莫六憤怒得要噴出火來,劉全急促低聲道:
“你先別急......”
莫六氣急,都什麼時候了,這劉全突然不着調了?長吁一口氣,莫六怒極反靜,鬆開抓住劉全胳膊的手,冷聲道:
“我帶三郎回青藤谷吧。”
“不行!入了青藤谷,他還能是易三郎?!”
劉全斷然拒絕,突然怒聲道:
“誰在外面?”
莫六聞言,轉頭瞪向門口,眼底冰冷。
“長史,莫先生,是我......”
燈光下,一名侯府護衛在門外露出身形,局促不安的施禮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演武場練功入了迷,誤了晚膳......這會兒才收功想回屋,路過外面......”
劉全輕輕彈了彈有些皺的衣袖,面色恢復平靜,平和淡然地道:
“你是楊平楊恭祖......我記得你是前年晉的先天,倒是頗知上進的,不過也需張弛有度,飯還是要按時吃的,保證了身體,方有前途啊。”
楊平見長史劉全竟然知曉他,還誇他上進,又勉勵他,表現得有些感動又有些拘謹,忙再行禮道:
“多謝長史關懷,府中演武場的草廬於蘊養真氣有益,某一時貪戀,竟忘了時間。”
“不錯不錯,且快些回去用膳罷!”劉全微笑着邊捋虎鬚邊擺手。
待楊平告退離去,劉全斂去微笑,淡淡的看看門外,又瞄瞄莫六,伸手指指楊平離去的方向。
莫六見狀眼神微動,疑問地看着劉全。劉全向他微微點頭,莫六不解,不滿地瞪回來。劉全輕笑了一聲,揮袖揚手,一道真氣散出隔絕了屋中的聲音。
“精神功法本就是解決三郎當前困局的最佳途徑,我已安排了人搜尋精神功法,望公也已入了守藏館尋求館藏的精神功法,此二者若無果,還有樓觀道——他人不知,你莫六當知,樓觀道與侯府交好,有盟好之誼,求一門精神功法攏聚魂魄力量,並非難事。”
莫六聞言點頭,卻還是不滿被劉全給演了一番,有些不善的冷眼看向劉全道:“那個楊恭祖?”
劉全輕笑着扽了扽衣袖,卻無法將胳膊處的褶皺撫平,目光看向莫六道:
“我第一次記住他,是兩年前演武場的護衛較考——就是西市外馳道遇襲后,三郎纏着要了解武功的那次。當時,他一口就說出,我是與仲明同年的明經科同進士......我相信府中有人知道我是同進士,但是知道我是明經科,還知道我與仲明同年舉試的屈指可數——恐怕連你莫六都不知道。”
說話間,劉全故意又看莫六一眼,莫六冷漠以對。
“他當時入府不過兩年,顯然是特意打聽過的。我猜,他是個知曉世故、會來事的。可這幾年,他的表現卻是一直中規中矩,就連方才與我對答時,也顯得淳樸拘謹。這就矛盾了......”
莫六被看了幾眼,有些不爽,這時打斷道:“太牽強了。”
總不能因為人家知道你的出身,你就懷疑人家吧!
劉全再次故意看了莫六一眼,漫不經心的道:
“也許是巧合。我觀察過,他的資質、悟性均不算上佳,唯有刻苦值得稱道。馳道遇襲一事後不久他就晉入先天,我沒看錯的話,是服用了丹藥。家世平凡、資質平凡、憑努力修鍊到後天後期,進入侯府做護衛,一月俸例不到一百錢,居然能買得起丹藥破境入先天,這又是一個巧合。”
劉全抄起茶壺倒了兩杯茶,示意莫六飲用,接着道:
“多個巧合湊一起,就不見得是巧合了。當然了,我既然兩年前就懷疑他,就肯定會觀察他。這兩年,他的修為進境都比較穩定。前幾日,我發現他的修為突然有了明顯進步,也是丹藥之力,我也不排除他節儉購買丹藥的可能......這也勉強能算是個巧合罷。最重要的是......”
劉全飲了口茶,語氣森然道:“方才,他早就在屋外不遠處,以一種高明的技巧隱藏偷聽了,我特意作態絮說三郎的狀況以作試探,終於在你說要帶三郎回青藤谷時,他露了氣息!”
莫六本捧着茶杯,默默聽着劉全敘說,心中還有幾分佩服劉全縝密的細節觀察力。誰想?劉全賣弄了一堆,最後才說早就察覺到楊平隱藏在外偷聽!
定定看了劉全一眼,默默放下茶杯,莫六拱手作揖、轉身離去!
劉全看着莫六離去,嘴角泛起微笑,竟有幾分舒心。也許,操持整個侯府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務,確實讓他頗有壓力,難得能對人稍作傾瀉,故而感到輕鬆快意。
捧着茶杯啜飲,想了一會兒,劉全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隻紙鶴,注入一縷真氣后,紙鶴竟撲扇着翅膀飛走。
不多時,一身道袍的旬采跟着紙鶴前來。劉全看了一眼玄琤子,發現其頭髮用黑巾包着,似是剛沐浴過。縱使劉全麵皮厚實,也不禁有些老臉微紅,抬手施了一禮,又給沏了一杯茶。請了茶之後,劉全又頓了一下,才緩聲道:
“玄琤子道長,事關重大,劉某須隔絕聲音。”
知會了之後,劉全方揮手散出一道真氣,隔絕了屋中聲音外傳,才接着道:
“侯府想請樓觀道的道友出手做一件事......”
......
且說易三郎回了後院,心中思索着精神功法的“經”“印”“訣”“觀”,意識中《龍象般若真經》的內容自然被憶起,裏面說般若——也就是智慧精神的修持以觀想法成效最快。稍作回想,大日如來的法相似乎就要明晰起來,有些慌亂地按下心念。在內心觀想神靈這種事,想想就覺得不穩健啊!
《龍象般若真經》分為肉身修持與般若精神修持部分,作為一個曾經勉強摻和進了文玩古董行業的含混半桶水,對真經中的經文、真言、心咒還有觀想法中明顯的密傳佛宗風格,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密傳佛宗本身的某些思想上面,其實與地球新世紀華夏的三觀是格格不入的,好在這真經看起來真的就只是自我認知、自我修持。以易三郎的眼光看來,起碼沒有涉及階級性,沒有涉及扭曲價值觀,沒有涉及放棄自我,沒有涉及來世......總體看起來,確實更符合小說中描寫的,是一門武功——單純追求個人偉力的護法神功。
只是,一涉及精神,易三郎便下意識的想苟一波,可是強烈的不安全感又讓他迫切的想掌握力量。而現實是,根據他當前的了解,目前合適的途徑是世間難得的精神武功。
或許穿越者真的會下意識的自視甚高,所以,易三郎仔細思考一番后,決定做個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