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犬妖養成計劃（三）
現實中躺在病床上的天河森一郎不記得自己的夢,夢裏作為達摩克里斯之劍的天河也不記得現實中的自己。
對於夢裏的天河來說，他只是一柄沒有來歷、因殺生丸而存在的劍。
天河很喜歡呆在殺生丸身邊，因為只有在他身邊的時候天河的意識才是清醒的。除此之外的生命里他的意識混沌成一片,會有些奇怪的知識、讓他產生奇怪的思想,卻像隔了一層霧般看不清晰。
又一次,他像是被奇異的力量引導到了殺生丸身邊,以劍的形態出現。
天河睜開眼就看到犬妖提着自己的武器在前進,那刀指向地面,末端還在滴血。月亮高懸在上空,天色已晚，周圍安靜得有些嚇人。
“晚上好啊，好久不見。”從殺生丸身邊離開之後時間就會變得混沌,天河不知道自己又休眠了多久,有時會向自己的同伴提問,“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兩天。”
“那也沒有多久……雖然再見到你還挺高興的，但是你這麼高強度地戰鬥真的沒問題嗎？”
最近幾次與殺生丸見面天河都能察覺到自己的力量提升非常大，這也意味着殺生丸的實力正在突飛猛進。以殺生丸的性格，如果不是經歷了一場惡戰的話，應當不會容忍自己的狼狽。
天河也不想容忍。別人就算了，但是殺生丸一身白上怎麼能沾染妖血的腥臭味？殺生丸出門就不能帶點家僕嗎,過得精緻一點嘛,殺生丸就應該一塵不染、維持貴公子形象最合適了。
這麼想着,天河向上空飄起，直至懸於殺生丸頭頂的半空中。他四下觀察周圍的環境：“啊，找到了。最近的水源也好遠啊,要往東邊走。”
“與我而言,那些戰鬥不足掛齒。”殺生丸頓了頓腳步,轉身向天河所說的東邊而去，“你的力量如何了。”
殺生丸在問的是天河化形的事。
在幾個月前，殺生丸在山崖殺死圖謀不軌的群妖並與天河見面，那個時候天河就給他畫下了快可以化形的大餅。此後見面時天河的大小沒有再變化，只有力量變得更加充盈，但天河說自己始終夠不到化形的那個點。
“你居然會在意這件事，有點意外。當把劍不好嗎，不吃不喝沒有煩惱。還可以無壓力跟着你，不用擔心移動速度太快導致面部表情扭曲……之類的。”
“我要回去了，母親還要教我其他東西。”殺生丸說，“之後精力分散，實力進步的速度不比現在。”
聽上去前後文沒有什麼聯繫，但天河在腦子把他的話翻譯了出來：進步速度變慢等於見到天河的次數變少等於天河成長的速度降低，結合前文來看他想表達的意思應該是你趕緊地給我變啊再不變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變了。
什麼，這算不算是在關心我，關心的話就不能直接一點說嗎。
儘管翻譯出了殺生丸的話，天河依舊只是默不作聲地跟着他，反而劍身似乎都比平時暗淡了不少。
走到河邊，殺生丸仔細將刀身的血跡沖洗乾淨，簡單洗漱過後在河邊生起了火堆。今天的他沒有冥想，一反常態地主動向天河搭話：“怎麼了嗎？”
“嗯……嗯？”天河有些茫然，復讀了一遍殺生丸的話，“怎麼了嗎？”
殺生丸看向自己的劍，語氣沒有波瀾卻眉頭微蹙：“你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安靜得未免有些異常，他甚至差點以為在天河這次片刻就消失了，途中還用餘光偷偷確認那柄劍還在不在。
天河心想：因為我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原本還沒有這樣，只是最近這段時間他只要想到化形的事情就心底莫名煩躁，還會產生糟糕的逃避心理。
力量跨過那個臨界點到底有什麼好處啊，幹什麼這麼追求變強。
這些話天河肯定不會跟殺生丸說，說了也只會惹他不高興。殺生丸一般不會生氣，但他偏偏對力量方面的事情格外在意，萬一戳到了雷點上估計要好些日子不和他交流。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殺生丸甩不掉他，動不了他，那可不就只能鬧鬧脾氣不說話了嗎？果然還是年紀不大啊，怪可愛的。
“不嫌我吵啊？”天河轉移話題，“我還以為你比較喜歡安靜，不想聽我說話。”
“……”殺生丸面無表情地把頭轉了回去。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嫌我吵，也沒有不想聽我說話，我就這麼隨口一提。”
殺生丸：…………
“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不用擔心我。”習慣呆在身側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主動跟殺生丸面對面，遮擋住他的視線，“我很強的，就算不變成人形也沒有關係。殺生丸——你就相信我吧，好嗎？”
天河以為他不會回答，最多給出動作回應。如他所料的，殺生丸只是閉上眼睛、抱着自己的刀小憩。
就在天河在心裏嘆氣的時候，殺生丸忽然發出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回應。
“好。”他說。
這個字就像是某種開關，天河忽然發覺自己的力量不受控制了。
達摩克利斯之劍變得更加暗淡——不，那並不是暗淡，而是在散發出黑色的光。那柄劍不再虛無，所有力量匯聚至一點，最終化為實體懸浮在殺生丸的面前。
殺生丸站起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了劍的劍柄。
冰冷的觸感自手心傳遞，這是殺生丸第一次真正觸碰到這柄陪伴了他許久的劍。
下一刻，他察覺到自己手中的劍柄變得溫暖柔軟了不少。眼前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變成了人形，看上去年長自己一些，穿着與自己同款但縮水了幾號的衣物。
他握着的已然不是劍柄，而是對面那個人的手腕。
“我這個樣子算是和你初次見面？”對方笑了笑，“新朋友，你好，我是天河。”
這就是那柄劍的真實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