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鬼蜮9

第35章 鬼蜮9

起風了。

山巔的風總比其他地方要更大更冷些,呼嘯着刮過小院、穿過滿樹的粉雲桃花,隱隱還能聽見落仙桃被吹動時發出的窸窣聲響。

細細碎碎的,猶如雲間低語。

徐清焰略晃了會神,冷聲將寧域白趕了出去。

連人帶風齊齊關在了門外,自己則轉身回用作休憩的里側換衣服——他雖不跟寧域白和他師兄似的,因傷口崩裂滿身血腥,也沾染了些許酒肉魚香味,若平時聞着倒還不怎麼明顯。

但此刻夜已經深了,該收拾齊整睡覺了。

青鳥見他面色冷淡,有條不紊的換衣服、喝茶,點安神香往床邊走過去,略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先追問信在哪裏呢?”

徐清焰將手中拿着的香爐放下。

他房間裏慣用的香為“鯨吻”,有清心靜氣,凝神安魂消除夢魘侵擾的絕佳功效,價格不貴,就是製作起來特別費時間功夫,其中兩味材料生長環境尋常,卻得經過為期數年、反覆的浸泡和晾曬。

這是他將築基時他師父給的方子。

本意也不是讓他制香,是想磨鍊他的性子。

到後來他的儲物間裏存了足足兩匣子的“鯨吻”,性子自然也被磨鍊得足夠沉穩耐心,不會聽風是雨、輕易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裊裊白煙順着黃銅小香爐蓋緩緩飄散出來。

味道略苦,卻不澀。

有些像泡了好幾次的白茶,淡淡的,唯獨冰片茶花的香氣最為獨特清晰,徐清焰掀開被子合衣躺進被窩裏,才冷淡輕飄的問青鳥,“什麼信?”

青鳥下意識便去瞧他的表情。

看不出悲喜。

連剛剛聽到寧域白說的那些話時,凝起的些許怒意也已消散乾淨,絲毫痕迹不留,似乎並未出現過,青鳥用它並不怎麼靈活的腦袋轉了轉,以為自己摸到了真相。

“你不信寧域白所說。”

徐清焰在淡淡茶花香氣里闔了眉眼,“我信。”

寧域白沒有騙他的必要。

且其性子冷硬傲氣,根本不屑於甚至厭惡說謊。

忘情宗從建宗至今延續數千年,光內門不算他們主峰就有五峰四堂,總共得有數百上千的人,難免有那麼幾個心思不正的,合起伙來昧了李觀棋送與他的東西,也是可能的。

也不對。

徐清焰盯着頭頂的帳子暗紋,諷刺的想着。

何止是可能,何止是幾個呢。

這幾乎是註定了的結果。

他當年在忘情宗里的名聲極差,忘情宗的人半數對他視若不見,半數將他當成個逗樂的熱鬧看……曾經因天資身份而高高在上,如雲間皎月、山巔流霞的宗主親傳,一朝跌進泥里,染了鮮血和塵埃后再爬不起來。

只能拖着病弱殘軀,在骯髒淤泥里艱難求生。

比那些自來碌碌無為,沒什麼建樹,資質最平庸的外門弟子還不如,可不就是他們山高雪厚,蒼白寂寥的忘情宗里最大的熱鬧和笑話么!

他越慘,那些人就越高興。

他越慘,那些人就越想欺負他。

沒人會期待他重新站穩腳步,再踏進雲間。

所以在青鳥看來,那些人不論想看他的笑話也好,是貪圖那些被送與他的東西也好,或者就只是不願讓他再站起來也有可能。

——將那些東西私自昧下,完全是有可能的。

青鳥的猜測並沒錯。

忘情宗,早就不是那個被他珍惜的地方了。

數千年的傳承讓整個忘情宗在巍峨群山中根深蒂固,宗門內部的關係也盤根錯節,各個派系間的關係複雜至極,他師父和大師兄都在時,倒是不用費什麼心思跟那些人周璇。

單靠雷霆手腕便能將暗地裏潛藏的算計壓制住。

洛岐在後山封印旁失蹤后,有修為日漸精湛的徐清焰從旁協助,他師父靠着自身半步真仙的修為和名頭,也能讓忘情宗清清靜靜、便是有再多的算計謀划也不敢顯在明面上。

等他師父不在了……

那些積攢多年的慾望和謀划瞬間爆發,如同天傾地裂、來勢洶洶,先是徐清焰因對他師兄的承諾、不能將懷英的身世公之於眾,只能被迫背負了迫害徒弟的無端罵名,失卻了繼任宗主的資格。

他並不後悔這麼做。

他師兄的名聲和當時的忘情宗值得他這麼做,兩者加起來份量遠高於他自身,徐清焰冷眼看着那些人興風作浪、從中作梗,手段盡出的要將他踩死在泥地里。

卻只能選擇沉默,任由他們將罪名栽贓給他。

在那之後是五峰聯合幾個長老,將剛結丹不久的伍堯推上忘情宗主之位,自此主峰陷入前所未有過的弱勢地位。

忘情宗內門潛藏許久的暗流涌動完全浮出水面。

伍堯根本壓制不住,或許也是沒打算壓制。

他恨徐清焰。

忘情宗里跟伍堯一樣恨徐清焰的人不少,他們之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親近的人,都在當年隨着伍麒麟去了無邊渡口絞殺鬼王。

去了,便再沒能回來。

鬼王影剎後來被封印在無邊渡口再出不來。

他們尋不到憎恨報仇的目標,失卻親人師長的悲痛和憤怒蒙蔽了他們的雙眼,讓他們或有意或無意的,將仇恨和敵意都撒向了徐清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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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工具人師尊走完劇情后(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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