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9鳳躍進0里
壺瓶山地處湘北，按青玉壇勢力範圍來說的話，在三湘四水中的澧水流域。
薛讓從衡山出發，需經過資水流域、沅江流域，最後進入位於澧水流域的常德府，才能着手準備進壺瓶山，水陸并行，也少不得要用半月光陰趕路。
其中沅江流域和澧水流域，歸由寶慶府境內雲山修道的盧生掌管。按輩分，薛讓得管盧生叫一聲師叔，於情於理，都該去拜會一番。
由於不想跟任嘯等人太早碰面，進入寶慶府後，薛讓並未立刻前往雲山，就近尋了家客棧梳洗、歇息，翌日才上雲山。
雲山和衡山一般無二，各個路口都有一臉戒備的弟子把守。
薛讓也不會犯了忌諱，傻乎乎湊上去問人把守路口的原因，心下卻對蒸湘子所言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倘若這一切都跟九鳳出世有關，那麼不應該是薛讓這等剛入築基的弟子出面爭奪。
在雲山見着仙風道骨的盧生以後，薛讓恭敬行禮，將心中疑惑說出，末了道：“宗門對九鳳是個什麼態度？這九鳳是寶還是毒？”
盧生文質彬彬的臉露出一抹詫異，看薛讓疑惑神情不似作假，失笑道：“九鳳者，人面鳥身，生有九首，談不上好還是壞，你要有本事，將九鳳抓來當坐騎也行。”
薛讓自嘲一笑，知道問到了不該問的，話鋒一轉，問盧生討要湖廣承宣布政使司的輿圖。
他臨時起意，秉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想法，不想盧生真將輿圖取來。
湖廣行省下轄十五府、十六州、一百一十縣，囊括洞庭湖南北兩地，兼有部分兩廣地區，治武昌府。
薛讓看到輿圖的第一眼心中便起波瀾，一臉的驚疑不定。
因為輿圖只記載洞庭湖以南山川流水、城鎮人家，也就是青玉壇下轄的三湘四水主要分佈區域。
少了洞庭湖以北。
在這之前，薛讓也看不到府級以上輿圖，更不會閑着沒事去問蒸湘子青玉壇勢力範圍有多大，一直以為青玉壇總管湖廣行省，如今看來，竟似個一山二虎的情形。
記住前往壺瓶山的路線后，薛讓將輿圖交還盧生，道一聲謝，臨走時忽的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頓。
常德府中有壺瓶山，也有桃花源，後者是薛讓五妹陰慧質老家。
一念閃過，薛讓又想到張巨君老家也在常德府，貌似是叫德山來着。
旁邊盧生看薛讓臉色變幻莫測，好奇道：“怕了？”
“九鳳再強，說到底不過是一頭扁毛畜生，我為何要怕？”薛讓眉毛一挑，有些摸不着頭腦。
就看盧生乾笑了一聲，像是失言后的尷尬，擺了擺手，道：“一路順風。”
“師叔，弟子告辭。”
薛讓躬身一禮，下了山，跨上馬匹便走。曉行夜住，遇着奇景停下賞玩，碰見無聊處快馬加鞭，憑藉青玉壇弟子令牌，一路上隨停隨走，過得好不快活。
大半個月行過，這一日薛讓進入常德府城，在酒飯店美美吃了一頓，看天色還早，問旁人去往桃花源的路線，竟無一人曉得。
本還想去陰慧質家鄉逛逛，沒料到無門可入，薛讓也沒了歇腳的心思，牽着馬走出常德府城。
才出城門口，便聽身後有人呼喊，薛讓回過頭，見來的是個樣貌奇醜的乞兒，不由得皺起眉頭。
“公子，你是要去桃花源嗎？”
乞兒瘦弱如雞子，一雙眼睛卻很明亮，不等薛讓答話，緊接着又道：“我知道去桃花源的路！”
薛讓眨了下眼，
牽馬便走，頭也不回道：“跟上。”
“公子，我們要到沅江行船，望西南進發。”乞兒在一旁指路。
“多遠？”薛讓走向碼頭，上了船還不見乞兒回話，偏頭向身後看去，就見乞兒皺眉苦思，不禁又問一聲，“你若是不知道路，想從我這騙一頓飽飯，我也不怪你。若帶我在附近瞎逛，誤我時間，死後莫來喊冤。”
乞兒聞言不由得渾身一個哆嗦，實說道：“小的確實去過桃花源，原先在一條大船上行乞，被船家發現，為了活命跳下沅江，上岸後進入一片桃林。當時只顧逃命，順着桃林中溪水向前狂奔，遇見一座大山才停，在那大山上有一個發光的大洞，恰好能容一人進入，洞裏先是狹窄，越到後頭越大，拐過一個山坳，便能見着桃花源！”
薛讓瞥了乞兒一眼，暗地裏動用御神鈴看其本相，忍不住想感慨一句同九年汝何秀？亦或是問其一句，你當我沒背過《桃花源記》？
可惜御神鈴傳回訊息，面前乞兒有血有肉，神魂孱弱，並無半點神異在身，確實是本界居民無疑，非是異世來客。
薛讓抬手打斷乞兒話語，說道：“你進去后是不是先看到一排精舍，再是桑樹竹林，田野阡陌縱橫，男女一齊下地耕種？”
乞兒旁的感受不到，縈繞心頭的一股淡淡涼意，讓他從頭冷到腳，情知薛讓動了殺心。咽一口口水，硬着頭皮道：“公子也去過桃花源？為何……為何還要問路旁人？”
“沒去過。”薛讓咧嘴一笑，拍了拍乞兒肩頭，輕聲道：“所以才要問你，怎麼去到桃花源？”
乞兒略有些尷尬道：“在沅江行進，或幾十步遠，或幾百步，見兩岸出現桃林後下船，照小的方才所說，就能見到桃花源了。”
“你去過幾次？”
“一……一次。”
薛讓瞑目片刻，睜開后，問乞兒，“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沒有名字。”
“那我給你取一個吧，就叫……”薛讓看乞兒一臉蠟黃，繼續道：“就叫你黃虎吧。”
在乞兒的印象里，大人物收下奴僕，都會施恩賜名，聞言心中一陣狂喜，屈膝跪倒在地，叫道：“黃虎叩見大人，願為大人效死！”
薛讓哈哈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黃虎腦袋，運用內氣，勁風袖裏激蕩，將黃虎渾身臟污一掃而空。
黃虎雖然瘦弱，骨架一點不小，若能補回體內元氣，能預見會是個鐵塔般的壯漢。
收下黃虎，不過隨手為之，薛讓拿出一本熬鍊氣血的武道功法交付黃虎，便負手看向兩岸山景，清風拂面，不知是否有緣一睹桃花源。
白駒過隙，眨眼間來到傍晚，薛讓都想打道回府，改道去張巨君老家德山坐坐了。
不料行過一個彎口，風景大變，兩岸桃林綿延一眼望不到頭，落英繽紛，與日光交相輝映。
薛讓顧不得旁的，連忙吩咐黃虎，“用繩索將船系在附近，等我回來！”不等黃虎應是，從甲板上一躍而下，在江面連點幾點，一頭扎進桃林。
桃林美則美矣，極容易招惹蠅蟲，尤以大雨過後最盛。
薛讓進到桃林以後，卻是陣陣異香撲鼻，仿若誤入仙境，竟不能用言語形容桃林風景，美的過頭，反而顯得不真實。
照着黃虎先前指點，薛讓在桃林里尋到溪水，逆流而上尋找源頭，心神總被桃林吸引，記不住過去多少時間，恍惚間便到一座大山面前。
大山草木茂盛，半山腰處有個山洞，進洞以後一切經歷都和黃虎所說相同，拐過一個山坳，便到桃花源。
有農夫好似一直等候在桃花源入口，讓薛讓迎面碰上，笑問一句。
“小哥打哪來？”
“打來處來。”薛讓輕笑了聲，自顧自走向村落，邊說道：“你家陰慧質是我五妹，她回來了么？”
農夫笑容愈發燦爛，說道：“你說的是慧質蘭心吧，她住在北邊採薇山上，白天在背陰的地方乘涼，晚上在向陽的地方打坐。”
薛讓向北邊看去，見得草木鬱鬱蔥蔥，哪有什麼採薇山？忽的後腦勺一疼，轉過身看向農夫。
農夫手上鋤頭只剩半截木棍，剩下半截落在地上，被抓現行也不臉紅，笑嘻嘻道：“身子骨不錯嘛。”
薛讓拳頭握的嘎嘎作響，咬着牙道：“看在陰慧質的面子上，我饒你一次。”
“你什麼意思？”農夫驚詫莫名，看向薛讓的眼神帶上幾分審視，“採薇山慧質蘭心到了出嫁的年齡，你來娶她，當然要按我們桃花源的規矩，我試試你身體結不結實，你怎麼還生氣啦？”
“誰說我來娶陰慧質？”薛讓反問。
農夫頓時急眼，跳腳大罵道：“你個混蛋，烏龜王八孫！你來桃花源，不是為了娶慧質蘭心，難道是來娶我的？我又不好男風！你既然來了，就別想輕易離開。朗星眼、懸膽鼻，拎着把紫色長劍，別以為我不認識你，你就是慧質蘭心掛在嘴邊的大哥。”
薛讓無視掉農夫的喋喋不休，漫步走入前頭村莊，連着向兩人打聽陰慧質消息，與農夫所說沒有出入，這才走向北邊採薇山。
離得採薇山近了，薛讓對農夫的忍耐也到達極限，向後揮去一拳，將農夫打昏，面向採薇山大喊：“老么！”
採薇山背陰的一面，躺在地上打盹的陰慧質猛地跳起身來，側頭傾聽一會兒，驚訝道：“薛讓怎麼來了，難道他一直跟着我？”忽的眉頭一皺，垂下眼帘，低喝道：“善慧質，現在這具身體是我的！”